我欲春風 第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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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冠內極為隱蔽之處,刻著迦南王族的族徽。 第52章 當所?有人都看清迦南族徽的那一刻, 再沒有人能發出聲音。 大殿上一片寂靜,唯有屏風后的樂工尚不知殿上發生了什么,曲子仍奏得悠揚。 “殿下此事做得太過了!” 唐永年痛心疾首道,“太子殿下年輕不知事?, 總愛胡來, 往常便罷了, 竟在如此要緊的貢品上動手腳, 這……這讓我大雍如何面對天下人!” “放你娘的屁!你到底是誰家的官兒,拿誰家的俸祿?” 關月大聲罵,然后道,“公主說得對,這冠子若是本宮想要?, 待大朝典之后向陛下求一求便到手了,太子為何?要?甘冒奇險,偷竊貢品?” 阿度聞果顫聲道:“妾不知。妾只知道, 此冠便是神龍冠。神龍冠乃我?迦南圣物,千百年來, 一直貢在?神廟。此次請下神壇, 敬獻貴國,只為表明我?迦南的誠意??傻钕虏恢?故,不單毀了我?們的神龍冠,還把它改成?普通發冠,讓娘娘當著四方諸國的面帶出來打我?們迦南的臉?;蛘咴?殿下心中,我?們這些邊陲小國只不過是你們中原人口?中的粗野蠻夷,我?們虔心貢奉的圣物, 在?你們眼中也只不過是一件尋常首飾,所?以想拿就拿, 想改就改,想占就占!” 阿度聞果說著,長?嘆一聲,淚水長?流。 “物猶如此,何?況于國?” 這話卻是觸動了其它使團的心腸。 原本其它使團皆是一副看熱鬧的心情,聞言倒是多了幾分肅然,更多了幾分不滿。 其中一人道:“久聞大雍太子年少荒唐,不務正業,原以為是傳言夸大,沒想到太子殿下當真會為了一頂發冠害死一位重臣,文公度先生若是在?天有靈,只怕是要?含恨九泉?!?/br> 文公度頭七剛過,孤兒寡母扶柩離京,人們正是哀思最?濃之時。 才華與詩文向來不分國度,其它諸國之中,亦有不少人對文公度十分欽慕。 有人道:“貴國主明臣賢,為何?太子卻荒唐至此?” 關月聽著眾人的議論紛紛,耳內只覺嗡嗡作響,她轉為求到皇帝跟前:“陛下明察,璽兒平日里雖有些胡鬧,但絕不會拿此等大事?玩笑,此事?一定另有緣故,必是有人暗中陷害,陛下您一定要?查個清楚明白呀?!?/br> 不知是誰低語了一句——“有寵妃若此,難怪太子不受教?!?/br> 姜璽這輩子胡鬧過很多次。 每一次他都知道自己在?胡鬧,并且都在?嫌鬧得不夠大,皇帝的責罰不夠多,不夠深。 但這一次,他知道事?情鬧得足夠大了。 比從前他所?有的努力加起來都要?大。 但這也是唯一一次,他從來不曾想過鬧事?。 他在?皇帝面前立過軍令狀,也答應過唐久安,他要?在?這次大朝典認認真真做一個東宮太子,盡一盡儲君的本份。 老天爺好像在?開他的玩笑。 皇帝沉吟不語。 殿中一番細碎商議之后,唐永年跪下,摘下官帽,向皇帝叩首泣淚道:“臣身受文大人提攜之恩,無以為報,今日愿以這身冠帶并身家性命進諫。東宮頑劣,非止一日,非止一事?,樁樁事?事?,罄竹難書。陛下偏疼幼子,乃人之常情。但君父非止東宮一人之父,更是天下萬民?之父,但請陛下為天下萬民?計,為四方諸國計,為大雍千秋萬代計,廢黜儲君,保我?大雍國威不墮?!?/br> 這是大部分的臣子的想法。 他們從前是這樣推出了鴻臚寺三?人。 事?情既然發生,總要?有人擔責。 可以是文公度,亦可以是姜璽。 反正這位太子向來離經?叛道,朝臣們想換太子也非止一日。 向來在?朝班里唯唯諾諾甘當應聲蟲的唐永年都敢站出來,原本就對姜璽不滿的臣子更是犯顏直諫。 這是一件大丑事?,但或許也是一個機會。 一個讓大雍刮骨療傷的機會。 這并非是朝臣們第一次提議易儲,姜璽少年時離家出走去北疆之際,便有朝臣聯名上奏。 但那?次皇帝以太子年幼無知為由,將奏折通通駁回。 時隔多年,被?朝臣聯名彈劾的恐懼再一次襲來,關月面無人色,緊緊拽住姜璽的衣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姜璽輕輕拍了拍母親的手,然后開口?。 “請父皇下令,立刻封鎖西市,將所?有的銀樓掌柜并迦南珠寶商人鎖拿入宮,逐一審問。此事?若真是我?所?謂,我?難道還怕多擔一個荒唐之名?可此事?并非我?所?為,便是天王老子也休想將這罪名扣我?身上?!?/br> 姜璽環顧全場,目光一一從每個人臉上掃過,“想給大雍換個太子,使得,但想用?這種罪名換太子,想也別想?!?/br> 阿度聞果道:“大雍太子是誰,與我?迦南何?干?你們可以不在?意大臣的性命,也不在?意貢品的去向,但我?迦南在?意。請問陛下,按照貴國律法,偷竊貢品,私毀圣物,該當何?罪?” “當誅?!?/br> 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道。 小昭兒推著輪椅進來,姜玨端坐其上。 這是離開東宮之后,姜玨第一次踏上朝堂。 所?有人都望向姜玨。 姜玨道:“若公主所?說的罪名屬實,我?朝太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朝堂上下,無人敢包包庇。但若其中另有蹊蹺,太子是為人陷害,則不追查背后謀劃之人,只欲置太子于死地,便是過分了?!?/br> “還有,諸位大人莫要?忘了太子的舅父是誰,替大雍守住天下太平的人是誰?!?/br> “就以這尚未確鑿的罪名想要?廢太子,可有人問過大督護肯不肯?” * 與此同時,北疆的大年初一。 十分寒冷,亦是十分熱鬧。 街面上家家披紅掛彩,爆仗放過一聲接一聲,孩子們歡呼著跑著,手里抓著各色的小風車。 茶樓里的說書人總愛將關山描述成?會威武雄壯的一條大漢,豹目虎口?,憑臉就能嚇跑北狄人。 但實際上關山有著關家人一脈相承的俊美,大毛斗篷遮住了精悍身軀,走在?晴光朗朗的街頭,他就像一名儒雅文士。 茶樓門口?已?經?有兩名衛士等候,向關山回稟:“已?搜過身,無異樣?!?/br> 關山點頭。 昨日有一人,自稱阮小云,邀關山于這間茶樓一見?。 關山很少出軍營,也很少見?外人,但今天是個例外。 那?人帶來一只手鐲,是關若棠最?心愛之物,原本片刻也不離身的。 關山入茶樓,進入雅間,見?到了阮小云。 阮小云二十幾歲的年紀,眉眼斜飛,有著一種尋常男子身上很少見?到的秀麗之感。 關山久經?沙場,看人有一種極為敏銳的直覺,他問:“閣下是在?何?處認得小女的?” “晚輩是卑賤之身,乃是一名戲子,去年上元偶然認得小姐?!?/br> 阮小云回答,跟著跪下,輕聲道,“懇請大督護摒退左右,晚輩有私情要?稟?!?/br> 關山揮揮手,侍衛退下,帶上房門。 阮小云道:“晚輩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小姐,但情之一字,實非人力可控,晚輩與小姐兩情相悅,暗許白頭,只是為老夫人所?不容,將晚輩逐出京城?!?/br> 關山久在?北疆,關若飛前兩年還被?逮過來受過一陣子訓,關若棠卻是有幾年沒有見?過,印象中還是一個宛轉于膝上向他討糖吃的小女孩。 驟聞此言,關山心中升起一種十分難以形容的滋味,像是有點感慨,又像是有點難過,更多的是有點憤怒。 “婚事?講究門當戶對,閣下不會不知道吧?” “可小姐說,關夫人只是一名賣花女,與大督護亦是偶然相識,大督護不顧門戶之見?,依然娶了夫人?!?/br> “……”關山冷聲,“所?以閣下是想娶小女?” 阮小云垂下眼睛,凄然搖了搖頭:“看來大督護是不會允準了?!?/br> “我?當初娶內子,老夫人亦不肯贊成?,因怕我?耽于溫柔鄉,誤了前程。我?便在?沙場上屢立功勛,以證明自己。如此老夫人才沒有疑慮?!?/br> 關山沉聲道,“你若真想娶小女,便拿出你的誠意,只是跪下來哀求,算不得大丈夫行徑?!?/br> “大督護教訓得是?!比钚≡器鋈簧駛?,“可大督護天生神武,晚輩卻只是個戲子,如何?能夠相比?” 他說著,自懷中掏出一物。 “晚輩被?逐出京城,小姐命我?來向大督護求情,說是只要?大督護答應,老夫人亦斷無不允之理??上磔厽o福,不能入大督護法眼,從此不敢再見?小姐,此物就大督護來日交還小姐吧?!?/br> 那?是一只疊得整整齊齊的絲帕。 絲帕上繡著蝴蝶戲花圖樣,一看那?歪東倒西的針腳,以及那?被?繡成?撲棱蛾子的蝴蝶,關山就知道這確然是自家女兒的手筆。 關若棠被?嬌寵慣了,向來懶得拈針動線,唯有每年生辰會為父親做一雙鞋襪。 而今居然花這么大功夫繡這一條帕子,可見?已?是用?情甚深。 關山心情略有些復雜,抬手正要?接過。 忽地有寒光一閃。 關山頓生警覺,可惜已?經?晚了。 一柄尖銳的茶針捅進關山的胸膛。 “大督護盛名滿天下,是不是很久不曾遭過刺殺?” 阮小云抬頭,原本凄楚的眉眼變得鋒芒畢露,鮮紅嘴唇彎出銳利的弧度。 “您的人只知道搜我?的身,卻沒有搜一搜這桌上的茶針,著實是大意?!?/br> 這間是北疆最?大的茶樓,有天下各處的茶葉,其中從南疆運來的茶餅索價尤貴,還配以黃銅打造的茶針。 茶針原本不長?,但特別改制之后,足可穿透心臟。 鮮血自關山嘴角涌出,他扣住阮小云的手腕,死死看著阮小云:“我?家……棠兒……” 阮小云眼中的殺氣?斂去,神情間有了一絲蕭索。 “放心,她沒事??!?/br> “貴妃侄女、太子表妹、北疆大督護之女……自然是危險的,有無數像我?這樣包藏禍心之人刻意接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