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春風 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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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后唐久安的上司們都發現,想讓唐久安帶兵的時候把經驗講出點門安,好讓全軍效仿,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唐久安的經驗就是硬干。 死到臨頭,什么能耐都逼出來了。 是以養成了以死逼人的練兵風格,被全軍所咒罵。 姜璽輕笑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這真的很唐久安。 這種事情放別人身上可能會很離譜,但放唐久安身上就剛剛好。 陸平愣愣地看著姜璽。 姜璽這一笑讓陸平覺得很親切,很……溫柔,總之這一刻姜璽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貴人,而像是他和小安共同的朋友。 姜璽意識到這其實是個慘痛的過往,低咳了一下:“你哥哥的事……朝廷可有撫恤?” 陸平搖搖頭。 姜璽心中微微一沉。 “放心,”姜璽道,“報上他的名字,我會給他撫恤?!?/br> “小人的哥哥叫陸太?!标懫降?,“不過用不著撫恤?!?/br> 姜璽看著陸平淳樸的面容,心中生出感慨,這便是大雍的兵士。也許他并非全無可取之處,至少…… 然后就聽陸平道:“哥哥那一刀傷了腿,戰場沒法上,所以留在伙夫營當伙夫,如今已經快升他們那座城的伙夫長了?!?/br> 姜璽:“……” 你一口氣把話說完會死??! “殿下,之前那對母女折回來了?!?/br> 門外趙賀啟稟,“同來的還有唐永年?!?/br> 第15章 薛小娥等了半日,不見陸平回來,便讓唐久安去瞧瞧。 唐久安已經盛飯吃上了:“沒事,說不定是殿下請他下館子去了?!?/br> 薛小娥還是有點擔心:“當真沒事?” “沒事,殿下是個好人?!?/br> 都打算給她一萬兩了。 雖然她不能要。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院門“哐當”一聲被從外面推開,傳來一道帶著明顯怒氣的聲音: “薛小娥!” “唐永年!”薛小娥一聽這聲音就炸了,拍案而起,“誰讓你進來的?!” 唐久安連忙扶住湯碗。 燉得nongnong的雞湯,灑了多可惜。 唐永年大約是才從衙門下來,還穿著官服,戴著官帽。 在他身后的是文惠娘和唐淑婉。 文惠娘在后面拉著唐永年,不知勸說些什么,唐永年甩開她的手,只盯著薛小娥:“我當年是與你約法三章,永不踏進這扇門,可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關老夫人好心給了婉兒一份宮帖,惠娘看唐久安年長,偏疼久安,所以巴巴地給久安送過來。你不收便罷,還任由久安毀了帖子!還任由久安嫁給一個軍中小卒!薛小娥,你這是拿久安的終身來報復我,世上竟有你這樣狠心的女人!” 唐永年說著,一把把身后的唐淑婉拉出來:“還有,婉兒何時又惹到你,將她打成這樣?!” 唐淑婉和她母親一般雙目通紅,眼眶含淚,臉上微腫,此時啞著嗓子道:“爹,我們回去吧,我……我害怕?!?/br> “你是爹的女兒,爹便要為你做主!” 唐永年厲聲道,“我的女兒,絕不容旁人欺凌!” “你他媽有屁回自己家放去,別臟了我這兒的地!” 薛小娥氣得冷笑,“什么亂七八糟的破事,糟酒鋪子都沒你家這么糟心。小安——” 一回頭見唐久安出筷如風,胡吃海塞,頓時更來氣,“還有空吃,給我把人統統趕出去!” 唐久安一面答應,一面又嗦掉了一整只雞腿,起身之際噸噸噸喝了一碗雞湯,然后才施施然走出來。 唐永年道:“久安,跟爹回去,再留在這個女人身邊,她定會害了你!” 唐久安只管拿起掃把開始掃地?!皩Σ蛔?,各位讓一讓,讓一讓?!?/br> 掃把在她手里宛如一柄長刀,大開大合,橫掃千軍,唐家三人步步后退。 文惠娘和唐淑婉一左一右扶著唐永年。 “老爺,咱們回去吧,久安和jiejie一樣是暴脾氣,一言不合便動手,萬一傷著老爺可怎么辦?” “是呀爹,女兒和娘遭點罪沒什么,您的身體要緊!” 唐久安三年前在京城的時候也很少回唐家,這樣的景象她真有有好些年沒看到了。 薛小娥從來不跟這家人掰扯,因為根本扯不明白。 唐久安從前不懂這個道理,回回都想弄個是非曲直,結果越扯越黑。 但這會兒她還突然就來了興致。 她停下掃把,走到唐淑婉面前:“你好歹叫過我jiejie,所以我再問你一遍,你的臉真是我娘打的嗎?” 唐久安的眸子微冷,肅殺之氣鋒利如刀,唐淑婉瑟縮了一下,“是、是?!?/br> 唐永年道:“久安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不是你娘打的,難道是她娘打的不成——” 他的話沒能說完,唐久安抬手就甩了唐淑婉一記耳光。 唐淑婉原本已經在往唐永年身后躲,依然沒逃過這一下,被扇得跌坐在地上,半邊臉全麻了,嘴里全是鐵銹味。 她整個人似被打傻了,完全回不過神來。 只知道疼,好疼! 她放聲大哭。 唐永年震驚,正要訓斥,文惠娘撲到謝淑婉身前,哭道:“久安,別打你meimei,你們都長大了,不再是小時候了,小時候你打自家meimei,人家只說你不懂事,現在你還打,人家只會說我們唐家教女無方,到時候還是老爺官聲有損,于前程不利呀!” 唐久安壓根兒不想聽她說什么,輕飄飄就把她推開,彎腰把地上的唐淑婉拎起來:“再哭我再扇了啊?!?/br> 唐淑婉憋住哭,憋得直抽抽。 “一壇酒五十斤,我娘單手拎就跟玩兒似的,所以如果是她打你,力道應該差不多這樣。畢竟當年我離家出走的時候,我娘就是這樣扇我的?!?/br> 唐久安慢條斯理道,“所以我再問你一遍,你之前那耳光,是我娘打的嗎?” 姜璽趴在墻頭上,看著眼前這一幕,忽然想到了他第一次爬墻時看到的景象。 燈光自屋中透出來,將唐久安照成一道剪影。 那時她在洗頭。 長發濕漉,發絲上的水一直往下滴。 在悶熱的夏夜,姜璽回味著那一臉的清涼,莫名有點懷念。 然后他在心里悄悄勸唐淑婉——姑娘啊,我勸你從了吧,唐久安一旦這么慢吞吞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接下來要干的事情一定非常殘暴。 但唐淑婉顯然聽不到他的心聲,她大概是嚇傻了,想哭又不敢,只知道抽抽,外加求救地望向文惠娘。 于是唐久安抬手又甩了第二個耳光。 “meimei,你體會一下,這一下是我的手勁,我審jian細的時候,一巴掌能扇下他兩顆大牙,在你這里我已經留了點勁兒了。我再問一遍,你臉上原來那記耳光是誰打的?” 這一記耳光讓唐淑婉的臉高高腫起,嘴角破裂,她崩潰大哭:“是我娘,是我娘!” “是我,是我!” 文惠娘已經哭得淚人似的,拉著唐永年,“老爺,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來送宮帖……老爺,你快去求求久安,放過婉兒吧?!?/br> 唐永年已是氣得渾身發抖,一疊聲喝命:“來人!來人!” 隨從們一涌而入。 陸平趁機跑進去。 “薛小娥,看看你把女兒教成了什么樣子!”唐永年厲喝,“把大小姐綁回家去!” 薛小娥天上從廚房抄了菜刀,沒聽到那一句,只站到唐久安面前,大喝,“誰敢動我的女兒?!” 唐永年臉色鐵青:“薛小娥,你以前說了什么?唐久安是唐家的大小姐!” “她若是在唐家當大小姐,那我攆也要把她攆回去,可她若是在唐家當冤大頭,那你便是搶也搶不走?!?/br> 薛小娥轉過臉,看向女兒,“小安,別客氣,今兒來的都是人渣,你放開了揍?!?/br> 唐久安笑了。 墻外,在底下當人凳的趙賀只見原本趴在墻頭的姜璽忽然蹲了下來,忙問:“殿下,是被發現了嗎?” 姜璽捂著臉,不想說話。 他從來沒有見過唐久安這樣的笑容,暖得像暮春的陽光,清得夏日的溪流。 明明燈光昏黃,連人看起來都有點模糊,他卻覺得眼睛好像都被這個笑容閃到了。 他得緩一緩才能接著趴上墻頭。 就這么一會兒功夫,里面已經打起來了。 陸平不愧是跟著唐久安十年的,前面說話的功夫已經扛了刀與箭出來。 姜璽只見過唐久安射箭,還沒有見過唐久安使刀。 □□共長七尺,舞起來宛若一條游龍。 姜璽身為太子,什么樣的名將沒有見過?虎虎生威者有之,殺氣騰騰者有之,但唐久安這樣灑脫飄逸者卻是第一回 見。 力量仿佛流水一樣,從唐久安的腰上發源,然后流動到肩,再流動到手臂,最后流淌到刀上,七尺長的□□在唐久安手里乖順得如一條綢帶,這仿佛是一場舞蹈,而非一場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