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聲音 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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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冬嘆了口氣,拽著臨春倒回床上:“怎么可能?” 臨春也長長呼了口氣,眼睛盯著那一盞明晃晃的大燈,又閉了閉。 她伸手把燈關了。 臨冬支著上半身問:“怎么關啦?” 臨春即便聽不見也能想到對方說的什么,她拽了拽臨冬的手臂,把人拉回身邊。 夜里突然來了這么一段插曲,兩人的睡意像蛋黃似的,被一筷子攪散。 臨春側身挨著臨冬的小臂,感受到女孩子溫熱的皮膚和呼吸,剛才過快的心跳一點點恢復正常。 而臨冬平躺了會兒,也側身面朝她:“明天姐夫還來接我嗎?” 臨春回了回神,也握住臨冬的手,安慰性地拍拍,沒有說話。 臨冬知道她聽不見,不過本來也就沒想著得到回應。 “我聽有人說姐夫要和大姐離婚,我怕大姐離婚?!?/br> 臨春感受到耳邊呼出來的熱氣,抬手環住她的肩膀:“沒…事?!?/br> “我總花他們的錢?!迸R冬哽咽著聲音,把臉埋進臨春的懷里,“我也不想去醫院?!?/br> 女孩兒的肩膀很窄,蜷縮起來不過一拃寬。 臨春輕輕捋著她的后背,感受著脊背傳來的輕微顫抖。 “沒…事,”她磕磕絆絆地重復著,“沒…事?!?/br> “我上網查了,尿毒癥都活不到十年,”臨冬眼淚濕了一片枕頭,吐出來呼吸帶著水汽,“大姐帶我去透析根本就是浪費錢…” 臨春聽不見,但多半也知道說的是什么。 能惹她們掉眼淚的事情統共就那幾件,她沒辦法,只能抱緊meimei,重復著安慰。 窄床薄被,兩個溫熱的生命相互依偎。 她們是海中的溺水者,也是彼此唯一能抓住的的浮木。 飄飄搖搖,一夜難眠。 隔天,臨春被枕邊震動的鬧鐘叫醒。 床上只有她一人,臨冬已經起來了。 家里的家具不多,基本都是二手柜子,和從廢品站撿來后改造的桌椅。 臨冬手巧,喜歡用毛線編一些墊子護具,或者巴掌大的針織玩偶。 門前桌邊都掛著幾個,給簡陋的家里鑲進去一些五顏六色的溫暖。 客廳里放著一張木制八仙桌,上面擱著兩小碗白米稀飯和一疊咸菜。 廚房里,臨冬正在水池邊踮著腳刷鍋。 臨春還沒洗漱,亂糟糟頂著一頭烏發。 她走過去,順手把鍋接過來,胯骨往旁邊頂開臨冬。 臨冬腳跟踩實,甩甩手上的水笑著跑開了。 今天周六,一中高三正常上課。 臨春過了個街道,剛好看見大姐和姐夫一起過來。 她的眼睛一亮,笑著小跑過去,和對方打了招呼。 “姐!夫!好!” 這三個字她喊得字正腔圓,私下里練了不少時間。 梁峻側身朝她看過去。 男人身材魁梧,肩寬個高,長了一副不茍言笑的國字臉。 即便身上穿著便服,但腰背挺得直,一招眼看去就知道是個練家子的。 小鎮地小人也不多,每個人多多少少都和公安局打過交道。 梁峻在桐紹有點威信,臨夏一個女人能把飯館開起來,有一部分也是因為他。 不過這樣的男人,面對妻子的meimei也還是非常和藹的。 他手上還提著水果,對臨春說:“慢點走?!?/br> “你跑什么?”臨夏嘮叨一句,再抬手替臨春正了正衣領,“看車?!?/br> 兩人關系好像還挺好,臨春連忙點頭:“嗯嗯?!?/br> “今天你自己在學校吃?!迸R夏塞給她一張十塊的紙幣。 臨春偷偷看了眼梁峻,臨夏又斥責道:“我給你錢你看他干什么?” 梁峻笑了笑:“拿著吧?!?/br> 和兩人告別后,臨春先順路去了趟書店。 距離上課的時間還早,這個時候百貨大街里的菜市剛起。 買菜賣菜的人來來往往,路邊堆著的都是剛從菜地里過來的小攤小販。 成捆的花生還沾著泥,南瓜辣椒都掛著水。 農村最不缺新鮮蔬菜,每個人嘴里吆喝著販賣,熱鬧非凡。 只是臨春最不喜歡走這樣的路。 她聽不見聲,車鈴或者喊聲都聽不見。 即便挨著路邊走,前前后后都得注意,不然很容易就磕著碰著,自己被兇還不占理。 一路艱難到達書店,大門敞著,顧伯已經起了。 臨春拉著邊牧去后院溜達,意外看見顧伯正坐在他的小菜園里抽煙。 灰色的煙順著頭頂一蓬一蓬往上跳,晨風從遠處吹來,散了那一抹暗色的霧。 邊牧跑過去蹭他的小腿,顧輕白摸摸小狗腦袋,回頭看她。 臨春走到他的身邊蹲下,打著手勢問:{怎么了?} 就這幾天,她能看出來顧伯心情不好,就連平時不沾的煙酒如今都沾了一個。 顧輕白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天已經亮了,可云里沒光,看不見太陽。 厚重的云層疊在一起,被風推了又推,始終沒被推開。 兩人并肩發了會兒呆,顧伯偏頭看向臨春:“快七點了?!?/br> - 臨春牽著邊牧跑去學校,遇見路邊賣茶葉蛋的老奶奶。 對方有點自來熟,看臨春過來了,揮揮手招呼她,問要不要吃雞蛋。 臨春捏著兜里的錢,挪著步子過去。 人還沒到跟前,鹵料和茶包的咸香味就混在風里撲她一臉,雞蛋臥在膝蓋高的炭火小鍋里,正“咕嘟咕嘟”燉得入味。 旁邊另一個爐子上蒸著玉米和豆包,上面用塑料布和棉布蓋了半截,以免落灰。 茶葉蛋五毛一個,臨春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沒舍得買。 她搖了搖頭,又看老奶奶說了一句:“今天要下雨,你穿少啦!” 到了教室,臨春拿出英語課本背單詞。 半道上突然想到什么,又轉頭看看蔣以聲的板凳。 雖然還是舊的,但的確換了一個。 昨天對方揍完人連晚自習都沒上,應該也沒被后續找麻煩。 正想得出神,卻沒發現正主已經走到了桌邊。 蔣以聲奇怪地看了臨春一眼,似乎對她盯著自己的凳子發呆有些奇怪。 臨春大清早就鬧個大紅臉,動了動唇,也不知道能解釋點什么。 好在蔣以聲并未尋根究底,把手上拎著的東西放在桌上就坐了下來。 臨春尷尬得眼神亂飄,卻驚訝地發現蔣以聲擱在桌上的東西是四顆的茶葉蛋。 是香噴噴、熱乎乎的茶葉蛋。 臨春咽了口口水。 “咕咚”一聲,她聽不見。 蔣以聲沉默片刻,嘗試著把茶葉蛋往她那邊推推。 臨春瞪大眼睛,轉頭看著蔣以聲。 像是十分不敢置信。 蔣以聲:“……” 他干脆又把茶葉蛋重新拿回來。 臨春覺得自己有點丟人,像八百年沒吃過飯一樣,竟然盯著別人的早飯咽口水。 她決定不再去看。 然而早自習過去了,蔣以聲沒動那四個茶葉蛋。第一節課過去了,蔣以聲還是沒動那四個茶葉蛋。第二節下課的大課間,茶葉蛋完全涼了下來。 臨春實在忍不住,給他遞過去一張紙條。 【你不吃嗎?】 蔣以聲看著那張紙條沉默。 臨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