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亂終棄劍修后他黑化了 第2節
梅似雪,雪如人,悲憫純澈。 陳鄰越看越覺得對方的臉,在漂亮之余,又有點眼熟。她不禁兩手抱著胳膊,皺眉認真思考起來:好熟悉啊,我在哪里見過這張臉來著…… 剛才的噩夢驟然闖進回憶,心口又條件反射性的感到了疼痛。 是那個在噩夢里把自己一劍穿心的家伙! 陳鄰尖叫一聲轉身就跑,才邁開腿就被對方單手握著腰拎了起來。 他重新坐直了,把陳鄰拎到面前,平視,長而密的眼睫簇擁著那雙金燦燦的眼眸,眼眸里倒映出陳鄰現在的模樣。 是個人偶。 還是個很丑的人偶。 藕荷色布料上畫著歪歪斜斜的五官,配合陳鄰此刻扭曲的表情,丑上加丑。 陳鄰原本很害怕的,但是通過對方眼瞳倒影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后,她一下子驚訝得害怕都忘記了,茫然睜大眼睛和對方大眼瞪小眼。 兩人一時間都不說話了。 對方繼續睜著那雙金燦燦的眼睛,陳鄰繼續睜著她那雙看大小不一的豆豆眼。 沉默。 “……我是,人偶?”陳鄰聲音顫抖,充滿了自我懷疑。 對方把單手換成了兩只手,合握著陳鄰牌玩偶,鄭重其事又十分小心的將她放回桌子上。 把陳鄰放回去后,對方仍然維持著半跪在地上姿勢,仰起頭看著陳鄰,掙扎良久后,他忽然單膝跪變成兩腿跪,神情凝重:“在下在捉拿魔道途中,因為學藝不精,沒能及時收劍,失手誤殺了姑娘——在下深知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生命之重絕非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解決,我誤殺了姑娘,本該一命償一命?!?/br> “但我就算死了也無法將生命償還給姑娘,更無法彌補我斷送了姑娘剩余人生的錯誤!所以,在下自作主張將姑娘的魂魄抽出,置身于布偶之中暫存,待在下找到起死回生之法,徹底復活了姑娘之后!再任由姑娘處置!” 陳鄰:“……” 他那張漂亮的臉上神情堅毅認真:“姑娘,請相信我,我一定會找到辦法將你復活的!” 陳鄰沉默片刻,艱難的環顧左右。 剛剛她一直沒有來得及打量四周,但現在靜下心來往四周一看,是個非常簡陋的房子,沒有任何陳鄰熟悉的現代電器,連老式的煤油燈都看不見,只有她坐著的這張木桌子上,擺著一個落滿凝固燭油的半截蠟燭。 面前這家伙的著裝打扮,剛剛陳鄰看著只覺得是不常見的奇裝異服,但現在仔細一看,那藍白間色的衣服確實很像古裝劇里那種收窄的勁裝。 陳鄰:“……我問一下啊,現在是幾幾年?” 對方偏了偏臉,疑惑:“何為幾幾年?” 陳鄰:“就是,呃,那個啊——現在的皇帝叫什么?” 少年垂眸,皺眉,露出幾分為難神色:“我前日才下山,并不清楚凡間的皇帝名字。唔……若是姑娘好奇,我這就去幫你問一問?!?/br> 說完他便起身,道了聲得罪,彎腰兩手捧起陳鄰,端至胸口,步伐平穩的往外走。 從屋內到屋外,視線驟然明亮。 屋外是一個普通的院子,有塊面積不大的菜田,一個包著頭巾穿粗布衣裳的中年婦人正愁眉苦臉的在喂雞。再往遠處看,能看見更多的稻田,低矮落后的瓦房,泥土路,裊裊升起的青色炊煙,零星來往扛著農具身穿粗布短打的農夫。 陳鄰睜大眼睛,喃喃自語:“怎么還真的穿越了???” “那我以后吃不著麥當勞肯德基漢堡王必勝客薩莉亞蟹堡王了?”! 第2章 抓鬼修 陳鄰花了三分鐘消化自己穿越的事實。 然后又花了兩分鐘來接受自己不僅穿越了,還穿越到了完全未知的,看起來好像可以修仙還妖怪滿地走的神奇年代。 一劍誤殺她的少年叫徐存湛,自稱暮白山弟子。 按照暮白山山規,內門弟子年滿十八就要入人間降妖除魔以歷練自己的道心,三年后才能返回。 今天是徐存湛下山的第四天。 他下山第一天被騙光了身上的全部盤纏。 他下山第二天因為沒錢吃飯流落至此,當地村民說他若是能除掉盤踞山中抓活人做祭品的修士,就給他包吃包住。 下山第三天,徐存湛進山追殺以活人做祭品的鬼修,二人打斗到一半,陳鄰毫無征兆的出現在鬼修身邊,被鬼修一把推進徐存湛懷里,當場一劍穿心,氣絕身死。 “我是毫無征兆的就出現了?”陳鄰坐在徐存湛手心,皺眉,嚴謹求問。 徐存湛點頭:“嗯,毫無征兆,我一點也沒有感覺到陳姑娘你的氣息?!?/br> “說來也怪,那天我一劍刺出去,順滑極了,體內真氣半點都沒收住,平時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貋碇笪揖鸵恢痹诜此?,但始終想不出原因,大概是鬼修某種不為人知的秘術所致?” 陳鄰:“所以你抓到那個鬼修了嗎?” 徐存湛搖頭:“我急著查看姑娘的傷勢,那鬼修便趁機跑路了?!?/br> “陳姑娘你的心脈已經完全被我的劍氣搗毀,只有魂魄還余一線生機?!?/br> 說完,他捧著陳鄰又回到房間,走到床前。 陳鄰低頭一看,在那架簡陋的竹板床上看見了‘自己’。 年輕的少女身上還穿著那件印藍白棋盤的短袖,漂了亮藍的自然卷長發顯得她皮膚很白,那張臉是標準的鵝蛋臉。 若是細看,便能發現少女頰邊碎發遮住的耳朵上,自耳垂到耳廓,一連三個耳洞,只是沒戴耳環,故而不太顯眼。 在少女的胸口,干涸后從紅變黑凝固的血跡,暈染開了一大片,好似一朵絢麗的黑色禮花被放置在她胸前。 陳鄰盯著床上自己的尸體看了好一會兒。 她忍不住抬起頭,看向徐存湛:“接下來呢?要怎么復活我?” 徐存湛老實回答:“我還沒有復活過死人。不過我聽說鬼修有能令人起死回生的法術,如果能抓住推陳姑娘的那個鬼修,或許能從他嘴里知道復活死人的線索?!?/br> 陳鄰抓了抓自己腦殼——平時她做這個動作時總能抓到一大把頭發,但現在卻只能抓到一把充當頭發的黑色布料。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陳鄰又憋屈的把手放下來:“可是那個鬼修已經跑了,我們要去哪里找他?” 徐存湛眨了眨眼,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臉:“不用擔心,我進山之前在山腳布下了陣法,以那鬼修的修為,是跑不掉的?!?/br> “既然陳姑娘現在能醒著和在下對話,想來陳姑娘的魂魄已經沒什么大礙。我這就進山,抓住鬼修問他起死回生之法?!?/br> 徐存湛為了保全陳鄰的魂魄,借用當地農婦的工具熬夜縫了這個布偶娃娃,又用自己的心頭血拌朱砂寫下聚魂符塞入其中,借聚魂符維持陳鄰的魂魄。 之前陳鄰沒有醒,他也不確定這樣行不行得通,所以也不敢先離開,就寸步不離的在布偶旁邊守著。 但現在看陳鄰能跑能跳能說話,看起來魂魄穩固極了,徐存湛這才放心。 他將陳鄰重新放回那張老舊的桌子上,叮囑:“我去去就回,陳姑娘……” “等等!你一個人去,把我留在這?”陳鄰睜大眼睛,連忙撲過去,兩手并用抱著徐存湛手腕。 這玩偶的胳膊也做得一長一短,陳鄰撲進徐存湛手心之后,才發現自己連人家手腕都抱不住。 徐存湛垂眼,和自己手心里的丑娃娃對視。 玩偶的臉是徐存湛親自縫的。他不擅長針線活,眼睛鼻子嘴巴都縫得歪歪扭扭,但陳鄰的魂魄一進去,那歪歪扭扭的五官登時靈動起來。 大小不一的綠豆眼可憐兮兮望著他,那雙粗黑的眉毛往下撇,要哭不哭的表情。 雖然還是很丑,但也丑得可愛——更何況這是徐存湛自己縫了一晚上的成果,他看著還是覺得很可愛的。 屈指托住玩偶柔軟的身體,徐存湛將陳鄰舉到與自己平視的水平線:“陳姑娘也想去嗎?” 陳鄰可憐兮兮的點頭:“我一個人呆在這有點害怕,能帶我去嗎?” 徐存湛垂眼看著她,不語。 他不說話,陳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有些忐忑。 但在片刻的寂靜后,徐存湛臉上露出一個很淺的笑臉。他手腕一轉,五指收攏握住玩偶,將陳鄰放進自己衣襟里:“陳姑娘想去的話,就一起去好了?!?/br> “只是山路崎嶇,還請陳姑娘抓緊我的衣服?!?/br> 陳鄰連忙抱緊徐存湛衣領子,點頭如小雞啄米:“好,我一定抓緊?!?/br> 徐存湛走到床邊,兩手合攏掐出一個手決——陳鄰看不懂他比劃的是什么,但姿勢擺出來很好看,比陳鄰以前看的仙俠劇里面那些演員比劃的還好看。 她只聽見徐存湛嘴里輕快低聲念了兩句,指尖便有清氣繚繞聚攏,下一秒清氣環繞著床上陳鄰的rou/身擴散成半圓形的屏障。 做完這些,徐存湛才帶著陳鄰出門。 院子里喂雞的婦人見他反手將門掩上,不禁雙目微亮:“徐道長,你要去找那個魔頭了嗎?” 徐存湛:“嗯?!?/br> 婦人連忙放下自己手里的簸箕,站起身:“請稍等,我就去通知村里的其他人……” 徐存湛快行幾步攔住對方,道:“不用通知其他人,周大嬸,你們該做什么還是繼續做什么,不必管我?!?/br> 周大嬸微微張開嘴,欲言又止。徐存湛沒有給她再說話的機會,腳尖點地輕快的消失在周大嬸視線中。 穿藍白間色勁裝的少年,輕快得像一只飛鳥,踩過樹梢便能借力躍像下一個落腳點。 此時分明無風,但窩在徐存湛衣襟里的陳鄰卻感覺到了清風拂面。她緊緊扒著徐存湛衣領,探頭往下看,只能看見樹木挨挨擠擠的樹冠,有些樹枝上還有白色積雪。 徐存湛腳尖點在一片樹葉上,踩落積雪,一片簌簌聲輕快。 陳鄰上一次以這個視角俯視森林,似乎還是在和朋友組隊去玩兒蹦極的時候。 徐存湛忽然一聲:“找到了?!?/br> 高度急降,風自下往上,拂動少年雪色發絲。他的頭發用一截紅繩扎了高馬尾,但仍舊有一些碎發沒有扎上去,垂在臉頰側和額前,于少年白凈面容上落下些許陰影。被藏在衣襟里的陳鄰看不見徐存湛的表情——此刻的少年早已沒有半分乖巧近人的氣質,只剩下冷漠,在落地時他也抽出了一直背在背上的木劍,劍尖指著對面黑衣矮小的男人。 對方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形容狼狽。 他肩膀上扛著一支招魂幡,急急剎住腳步,三白眼陰森的盯著徐存湛。 鬼修:“哈!聽說你們正道修士以降妖除魔,救濟蒼生為己任。怎么?昨天失手捅死了無辜的小姑娘,今天就能生龍活虎的來追殺我,你的道心就沒有絲毫動搖?” “還是說在你眼中,區區凡人死就死了,根本不足以動搖道長的道心?” 他一邊說話一邊扔出自己手中招魂幡——暗黃色旗面在半空中展開,上面墨線流走,迅速勾畫出一副血淋淋的可怖地獄圖。 圖上惡鬼跳出幡面,張牙舞爪直撲向徐存湛!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并作,吾以觀其復?!?/br> 徐存湛橫劍與面前,單手掐劍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