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梨你在說什么 第17節
茶梨和郁柏在學校門口,等到了那個十五歲少年。 他比茶梨想象中的十五歲小孩要高大一些,穿了身校服,背著雙肩包,戴了頭戴式耳機,可能在聽英語,因為嘴里還念念有詞地跟讀。 整體是個清爽英俊的少年。 他一個人從校門里出來,轉彎朝地鐵站的方向走,茶梨看和家長提供的照片對上了,正要喊住他時,他身后有另一個少年快步跟了出來。 第二名少年連聲叫前面的名字,沒被理會,一只手搭在對方肩上,強行令他站住,蠻橫地摘掉了他的耳機,怒氣沖沖道:“你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給我解釋!” 茶梨剛開始本要上前制止,看這進展似乎……他和郁柏對視一眼,兩人都自覺地朝路旁樹后退了退。 后面跟出來的另一個少年穿了白t運動褲,比茶梨要找的那少年還高出半頭,他很生氣地質問后者:“我哪里惹你生氣了???為什么突然就把我拉黑了?托你們班人帶話約你天臺見,你為什么也沒去?今天中午風好大太陽好曬,我等你等得都要變成魚干了!” 樹后的茶梨和郁柏:“……” 校服少年卻很冷淡地說:“不好意思,和你不熟。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很多功課要學,很多作業要做,沒有時間和你玩,你找別人玩好嗎?” 運動褲少年表情頓時凝固,聲音也帶了哭腔,問道:“你……是不喜歡我了嗎?你不是說過你最喜歡我了嗎?我哪里不好了?” 校服少年平靜地說:“???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么?同學,我們才十五歲啊,談這種事是不是太早了?很多人二十五歲都還沒有談過戀愛呢?!?/br> 樹后的茶梨和郁柏:“…………” 校服少年仿佛生怕被糾纏,覷到機會就掙脫開對方,大步跑走了,猶如躲避什么瘟疫。 遭遇了生活重創的運動褲少年愣在原地,頭頂聚起了一小片烏云,電閃雷鳴,霎時兜頭把他自己一個澆得透心涼。 茶梨和郁柏從樹后走出來。正在哭唧唧的少年被突然出現的大人嚇了一跳,急忙抹臉,轉身想走。 “等一下?!辈枥娼凶∷?,出示了證件,向他問了幾個問題。 問完后,茶梨又勸解了他兩句,希望他別為“友情”太傷心,讓他早點回家。少年禮貌道別,還是很傷心,抹著淚走了。 郁柏對于前情掌握的不夠全面,旁聽完畢后,得出了自己的推測:“這兩個小孩是在搞早戀?晚上回家還在網上聊天到很晚,影響到了成績。先離開那個小孩的家長,就是下午我們見過的那mama,她以為孩子在搞網戀,要沒收手機,這才發生了后面的事?!?/br> 茶梨皺著眉頭,道:“對,起因就是這樣?!?/br> “可是,”郁柏道,“就因為那場和mama的爭執,他就回心轉意,和這個早戀對象果斷分手了?” 茶梨道:“看起來好像是?!?/br> 郁柏道:“早戀是很容易分手,可是我還沒見過被家長一鬧就分手的,大部分都是家長越鬧感情越好,家長的干涉往往會變成情感助燃劑……也許你們漫畫世界不這樣,我說的是三次元常見的情況?!?/br> 茶梨卻十分震驚,錯愕地問道:“你們三次元還允許早戀這種事嗎?雖然我沒談過,但是早戀在我們這里是禁忌??!” “在三次元談不上禁忌,但肯定需要良性引導?!庇舭厮伎剂艘幌?,說,“二次元好像確實是禁忌……紙片人18歲之前沒有戀愛權,會被河蟹?!?/br> 茶梨:“?是什么意思?” 郁柏解釋了一番,茶梨聽懂了,也是一種不可抗力。 由此,茶梨憤怒地控訴道:“我一直就不理解為什么高中生談戀愛是禁忌,這個年紀怎么可能不想談戀愛,原來都是你們三次元害的!” 第16章 校服少年正要走進地鐵站,身后有輛車鳴笛,少年下意識回頭,一輛黑色suv剛停在路邊。 敞開的副駕車窗,茶梨警官準確地叫出了少年的名字,并示意他過來上車。 駕駛位的郁柏忍不住道:“我們好像兩個怪蜀黍,他會過來上車才怪?!敝辽倌贸鲎C件來,說明下自己的身份吧警官。 但那少年已經乖乖走了過來,問茶梨:“有什么事嗎?” “有事想找你問問,”茶梨道,“順便送你回家,上來坐后排吧?!?/br> “哦,好的?!鄙倌昀_后車門,上車坐下。 郁柏:“……” 他此時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茶梨好像隨時隨地都博得路人甲乙丙丁……的無條件信任,出示證件是個實際上可有可無的動作。 郁柏的隨堂筆記:茶梨警官的手是萬能鑰匙,臉是好人通行證。 少年規規矩矩坐在后排,主動系好了安全帶。 郁柏發動車子,茶梨開始向少年詢問問題:“前幾天晚上,你和你mama吵架,有個警官叔叔到你家去,你還記得他嗎?” “記得?!鄙倌暾f,“那叔叔人很好,多虧他及時教育我,我才懸崖勒馬,改正了自己的錯誤,爸媽養育我已經很不容易了,我不應該再讓他們為我難過。警官叔叔也很不容易,工作很辛苦,家里還有個比我小兩個月的弟弟,但那弟弟成績很好,我還要向弟弟學習?!?/br> 茶梨&郁柏:“……” “那天晚上以后,”茶梨只覺得這車里的空間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古怪,繼續問道,“你有沒有遇到什么不尋常的人或者事?” 少年道:“沒有啊?!?/br> 茶梨又問了幾個問題,和他剛剛朝運動褲少年問的問題很相似,圍繞兩個少年的“友誼”,畢竟這是引發那晚家庭矛盾的根源。 這少年的回答和運動褲少年給出的答案相近,卻又不同,在同樣的事實基礎上,他認為是運動褲少年單方面糾纏他,他只想好好學習,并不想把寶貴的時間花在這些無聊的事上。 郁柏把車停在那棟公寓樓下,少年下車后,禮貌地和兩人道別,才背著書包朝公寓入口走去。 這時郁柏接到一個電話,趁他講電話沒留神的空當,茶梨抬起手,飛快地對著少年的背影一劃,把他的信息面板拉了出來。 姓名年齡等等都不重要,一概略過。 茶梨的視線停在個人經歷那一欄: 從小品學兼優,是父母的驕傲,正在為沖擊名牌大學而積蓄力量,不久前短暫地走了一段彎路,現已迷途知返,回到了前途無量的正軌上。 最后一行: *實時:剛剛被兩個陌生的哥哥開車送回家,節省了地鐵花費的時間,可以回去先幫mama做一點家務,再認真完成作業。 “有什么發現嗎?”郁柏掛了電話,發現茶梨疑似在發呆,問道,“在想什么?” 茶梨道:“這個小孩……很乖?!?/br> 郁柏點頭,說:“很乖,也很怪?!?/br> 茶梨想了想,不得不承認郁柏的總結相當準確,一個很乖很懂事的小孩,言行舉止里有種奇怪的令人不適感。 少年的個人經歷里有“迷途知返”,說明他確實是和運動褲少年短暫地早戀過,以搭檔上門調解親子關系為節點,原本還有聊到半夜都說不完的悄悄話、不同班也尋找各種小機會悄悄約會的戀情,一夜之間變成了少年誤入的“迷途”,現在已經“知返”的意思,就是和戀人果斷割席,走上了“前途無量”的康莊大道。 不是,搭檔到底是怎么調解的??? “你搭檔是怎么調解的?”郁柏雖然看不到信息面板,但也大致厘清了這件事,發出了和茶梨心聲同樣的感慨,道,“這簡直比送去電擊見效還快?!?/br> 茶梨道:“什么是送去電擊?” “就是……”郁柏猶豫了一下,還是簡短地講了雷電法王的生平事跡。 茶梨聽得難以置信,道:“你們三次元怎么回事!怎么會容許有這種事?你們就沒有未保辦嗎?” 郁柏一時間難以回答,道:“警官,我只是個民營企業的產品策劃?!?/br> 他生活的那個三維世界在茶梨的想象中,已經是個亂七八糟很不像話的糟爛地方了。 “難怪你不想回去,”這樣一來,茶梨反而更理解他了,同情道,“如果我是你,我恐怕也不想再回去?!?/br> 停了片刻,郁柏似乎輕輕嘆了口氣,說:“嗯,是呢?!?/br> 茶梨想起他剛剛接的電話,問:“誰給你打電話了?” 郁柏皺眉,有點苦惱地說:“弟控秘書長,讓我回家吃晚飯?!?/br> “問題不大?!辈枥婀膭畹?,“別緊張,你這么狡猾,一定搞得定他?!?/br> “搞不定也沒關系,萬一被趕出家門的話,”郁柏道,“我就去投奔你?!?/br> 茶梨嘆氣道:“真走到那一步的話,我也不得不在我的床邊給你留個位置了?!?/br> 郁柏怔住,道:“這……你說真的嗎?” 茶梨一本正經道:“考慮到你的特殊癖好,到時我會給你買一個可愛的大號小窩,好讓你能趴在里面睡覺,可以很舒服地沉浸式體驗自己是一只寵物犬?!?/br> 郁柏:“……” “一會兒我送你回家?!辈枥嬲f要買狗窩什么的那話,當然只是開玩笑,他想了想,又說,“正好我當面和秘書長說清楚,你我不是他以為的那種關系?!?/br> 這些晚點再說,搭檔失蹤案的調查,又回到了起點。 雖然這家的少年略顯得奇怪,可是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和搭檔失蹤有關系。茶梨獨自發動超能力翻開的信息面板上也沒能發現什么有效線索。 郁柏猜測道:“或許這事和這家人沒關系?那天晚上還有別的事發生嗎?” 茶梨道:“還有一件,就是郁柏撞樹、被你頂替這事?!?/br> “那肯定還是和這家人有關?!庇舭伛R上把鍋甩回來,道,“我初來乍到的外地人,最清白最無辜,誰是壞人我也必不能是?!?/br> 茶梨不死心地又把行車記錄儀拿出來,看搭檔調解完家庭矛盾后又去了哪里。 記錄儀里后面的畫面里,除了記錄下搭檔開著警車整夜巡邏外,中途只有一次停下,是一家小吃店的門口,搭檔進去大概是吃了夜宵,十分鐘后出來,駕車繼續巡邏,直到早上下班。 茶梨感覺十分鐘除了吃飯,應該不夠發生什么大事,但看路程很順,還是對郁柏道:“送你回家正好順路,我們去這家小吃店看一看?!?/br> 還是郁柏開車,兩人很快來到小吃店里,向店主詢問情況,店主又把負責值夜班的店員叫了起來。 這店員專上夜班,白天在后面補覺,睡眼惺忪地出來,但一聽茶梨的描述,立刻就想起來了,說:“那位警官啊,我記得很清楚,他上禮拜來了三四次,每次都是半夜,每次都點一份最便宜的鴨腿飯,還要續三次免費湯?!?/br> 在重案組不用通宵執勤,如果臨時有案子上夜班,餐補也比較高。上周搭檔被茶梨牽連,下放來做巡警,工資縮水,餐補減半,通宵巡邏又很容易餓,只能來吃最便宜的鴨腿飯搭配免費湯。 離開小吃店,郁柏問茶梨:“沒事吧?怎么呆毛都蔫了?!?/br> 何止呆毛耷拉下來,茶梨整個人都蔫蔫的,說:“搭檔為什么不跟我說?如果他找我搭伙吃夜宵,至少可以換個花樣,這家鴨腿飯真的好難吃,我只吃過一次,這輩子再也不想吃了?!?/br> 郁柏幫他拉開副駕的門,道:“他很窮嗎?比你工齡長,工資應該比你高吧?” 茶梨上車,道:“他工資和我幾乎一樣,他工齡長,我有學歷工資和勛章津貼。他有個吞金獸兒子要養,我除了房租水電,幾乎不花錢。所以他經濟壓力是有點大,生活一直很節儉?!?/br> “養小孩是比較花錢?!庇舭刂赜肿伛{駛位上,驅動車子,一副隨便聊聊的口吻道,“他老婆呢?孩子是他親生的嗎?……我意思是他老婆男的女的?是男老婆的話,孩子就應該是領養的?” 茶梨道:“女的,他前妻是女企業家,當了mama以后還是一心撲在宏圖大展的事業上,兩個人處不來,感情破裂,離婚后前妻離開諾亞城去外地繼續宏圖大展了,他就自己帶著孩子生活?!?/br> 郁柏想了想,又問:“我不確定你們這里關于性取向的設定,像他這樣的異性戀,取向還有可能變成男的嗎?” “?”茶梨奇怪地打量他,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郁柏鎮定道:“純好奇,想拓展一下知識面,沒別的意思?!?/br> 他是鎮得很定,但紅臉蛋是無法掩蓋的! 茶梨也漸漸醒悟過來,恍然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