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鸞 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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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昭算是見識到此人的厚顏無恥,她并不想耗費心神跟他兜圈子,索性直言道:“你想以此獲取什么?” 蕭桓輕笑一聲道:“若我說想要的是你,二嫂給么?” 此言一出,虞昭看了眼手邊的熱茶,幾乎就要忍不住潑到四皇子那張俊臉上。 蕭桓見她生氣,頓時忍俊不禁道:“好了,不逗你了。如今整個西祈內,唯有我知曉虞晗的近況,且他身邊已被我安插了江湖殺手。若是二嫂不配合,那我隨時都能取了他的性命?!?/br> 他故意加重說了殺手二字,頓時滿意地看到虞昭面色愈加蒼白一分。 蕭桓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繼續道:“下月初七是萬壽節,你夫君作為太子,自是會備上一份大禮給父皇賀壽。而我要知道的是,這份壽禮究竟是何物?!?/br> 虞昭沒料到此事會牽扯到太子,思及那人冷峻寡淡的面容,她心頭一跳,無端多了幾分懼意。 四皇子要她去打探太子準備的壽禮,自然不只是打聽完就沒事了,他勢必會有所行動。如此一來,虞昭就等于要和蕭胤作對,若是被他知曉實情,那先前蕭胤承諾的一切勢必要化作泡影。 虞昭忍不住開口道:“殿下未免高看了我。太子要備的壽禮,連你都不知,我又如何會知曉?” 蕭桓聽后一臉理所當然道:“你可以用美人計。以二嫂這般動人的美貌,對你來說不難吧?” “……”虞昭沉默下來,她覺得四皇子在把自己往火坑上推,跟之前孔嬤嬤的行徑竟別無兩樣。 蕭桓見她面露猶豫,再下了一劑猛藥,只聽他循循善誘地開口道:“二嫂遠道而來嫁入西祈,不就是為了保護幼弟么?怎么,如今涉及自身利益,幼弟的安危便可不顧了?” “既如此,眼下我便派人傳信到東楚,取了虞晗的性命,讓二嫂自此再無后顧之憂?!?/br> “等等……”虞昭見蕭桓絲毫不給她留有余地,唯有滿臉無奈道,“我答應你?!?/br> “二嫂果然是個爽快人?!笔捇嘎冻鲆荒▌菰诒氐玫男θ?,“待你告訴我壽禮之時,我會將那封東楚徐太傅寄來的家書還你?!?/br> …… 殊不知二人的對話,皆被暗衛在隔壁的雅間內聽了個一清二楚。 所謂暗衛,最擅長的便是在執行任務時隱匿行蹤,以不被敵人發現,是以蕭桓和他安置在酒樓內的侍衛們對此根本毫無所察。 長定殿內,袁瑞垂首立在一旁,聽著那名暗衛向蕭胤的稟報,只覺越聽越驚心。到后來聽見太子妃答應四皇子的要求時,袁瑞都忍不住要為她捏把汗。 蕭胤面色寡淡,可謂不辨喜怒,但手中剛寫好的折子,已然瞬間化作齏粉。 …… 這日晚間,虞昭還未入睡多久,便自噩夢中驚醒過來。 她又夢見了先前的場景,晗哥兒獨自一人,渾身血跡地走在街上,這次那等景象似乎又真切了幾分,然而預示的征兆愈發不吉利。 虞昭自床榻上坐了起來,拿衣袖擦了擦臉上細汗,不久后衣袖便被沾濕。 青玉今晚守夜,她聽聞聲響便連忙點了燭火,此刻向虞昭詢問道:“主子可是又做噩夢了?” 虞昭輕聲應道:“嗯,我睡不著,還是扶我去書房吧?!?/br> 青玉剛想勸自家主子早些就寢,不料就在此時,外間傳來一記高聲通報:“太子殿下駕到!” 虞昭聽后一驚,但見蕭胤已然走了進來,而她只穿了件寢衣,便吩咐青玉給自己取了件披風來,蓋在身上。 蕭胤看了眼虞昭,見她下頷尖尖,柔順烏黑的墨發披在肩頭,襯得巴掌大的小臉愈發嬌弱可憐。 那件披風遮住了她琳瓏有致的身段,方才一眼看去,那鼓囊囊的上圍十分惹眼。 蕭胤絲毫不為所動,殿內燭火不時躍動明滅,在他英挺的側臉上投下一層暗影。 他淡定自若地立于她床榻前,問道:“孤打擾你休憩了?” 第20章 虞昭不知蕭胤為何突然過來,此刻攏了攏身上披風,抬眸朝蕭胤問道:“殿下有何事?” 蕭胤一時未答,只是向青玉吩咐道:“下去?!?/br> 青玉有些擔憂地看了眼虞昭,身為侍女自是不敢違抗太子的命令,她唯有離開寧華殿。 隨著殿門關上的聲響,蕭胤淡聲朝虞昭問道:“今日去了哪兒?” 虞昭坐于床榻,垂眸思忖了瞬。她料想自身行蹤必然瞞不過蕭胤,遂答道:“魏家酒樓?!?/br> 蕭胤又問:“見了誰?” 虞昭怔了怔,察覺到此刻殿內氣氛微妙,她五指瞬間收攏衣襟,反問道:“殿下是知道了什么?” 蕭胤見虞昭避而不答,想起她答應四皇子的事情,他面容不辨喜怒:“不必緊張,孤只是問問?!?/br> 虞昭遲疑了瞬,她并不知蕭胤此番問自己話的用意,只想著把眼下情形給應付過去,便含糊回道:“……見了一個朋友?!?/br> 此言一出,蕭胤鳳眸微斂,登時顯得凌厲了幾分。 對于太子妃和四皇子密謀之事,他既能知曉,便不是沒有應對之策。 如今虞昭并未說出實情,三番四次追問也是無益,他給過她解釋的機會,已被她自己放棄。 蕭胤于是不再多言,他從始至終面無波瀾,此刻只丟下一句:“你早些安置?!毙幢愦蟛诫x開內室。 在他轉身之際,虞昭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她瞳孔一縮,飛快地思考著,莫非蕭胤已然知曉了實情? 否則他為何親自來寧華殿,只為問她這一番話? 她咬了咬唇,只覺這念頭過于駭人。若是他明明心里清楚還過來問她,那便知方才自己是在撒謊。蕭胤之前還讓她離四皇子遠一些,如今她卻隱瞞了和四皇子見面之事。 就算蕭胤不知曉實情,四皇子拿晗哥兒威脅她,單憑虞昭一人之力,壓根兒沒法保證幼弟的安危。 先前兩次夢境的征兆如此不祥,若今晚再不懇求蕭胤出手相救,日后便更難了。 思及此,虞昭顧不得她鞋襪還沒穿好,連忙下床就追了出去。 蕭胤方才走到院中,聽聞身后動靜,他頭也未回地向前走去,直到聽見虞昭的一聲驚呼:“??!” 虞昭疾步自寧華殿走出,她一時未留意腳下門檻,竟是被絆了跤,此刻整個身子不受控制地摔在地上,疼得她幾乎要落下淚來。 初冬的地磚堅硬冰涼,毫無溫度可言,小石子劃破了她嬌嫩的手心,更要命的是右腳踝處一陣鉆心之痛襲來,似乎傷得不輕。 虞昭心想這下追不上蕭胤了,她費力撐著身子想從地上起來,疼痛感卻愈發明顯,似要將她的腳踝穿透。 就在此時,男人的聲音落在頭頂:“別動?!?/br> 虞昭愣愣地抬起頭,但見蕭胤冷峻的面容出現在眼前,他不知何時折身回來,此刻將自己連同披風一把抱起。 她從未被男子這般抱在懷中,蕭胤胸膛熱燙的體溫傳向自己,昭示著對方是一個氣血方剛的男子。 虞昭頓時面容泛紅,伸手推拒道:“你……放我下來!” 蕭胤瞥了眼虞昭暴露在外的雪白玉足,其中一只腳踝高高腫起,他冷聲道:“不想落下病根,就別亂動!” 虞昭聽后嚇了一跳,她垂眸看了眼自己未穿鞋襪的腳,頓時又羞又怕。沒想到腳上傷勢如此嚴重,虞昭一時忘記了掙扎,生怕不慎便影響今后行走。 她想讓青玉去請太醫來給自己瞧瞧,蕭胤已然先一步吩咐院內侍女道:“還不去請太醫!” 旋即他將虞昭重新抱入內室,把她的身子輕輕放于床榻上。 虞昭忍著疼痛,就要將腳縮回錦被里面,冷不防那只受傷的右足瞬間被蕭胤捉住,立時猶如定海神針一般,固定在原處動彈不得。 男人大掌的溫度灼熱,虞昭仿佛被燙到一般,面容猶如煮熟的蝦子。 她蹙眉咬了咬唇道:“你放開!男女授受不親……??!” 蕭胤沒理會虞昭,一手握住她腳心,另一邊指腹在她腳踝處輕輕按了按,她立即疼得喚了一聲。 虞昭美眸含怨地瞪著他,嬌軟的嗓音輕聲斥道:“你別亂碰,等太醫來了再說,難道你還會醫術不成?” 蕭胤鳳眸一挑,俊美無儔的面容冷然望著她:“第一,夫妻之間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第二,你傷勢嚴重,必須先正骨,等太醫過來便遲了?!?/br> 說罷,他再不管虞昭說什么,在她腳踝處用力一推,力道恰到好處。 虞昭疼得眼尾落下淚珠,她還以為太子是故意要害她,此刻脫口而出道:“蕭胤!你……” 不料那一下疼痛之后,腳踝處便開始好受了些。 虞昭愣了一愣,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踝,發現確實沒之前那般鉆心的疼了。隨即她意識到自己方才都說了什么,居然對堂堂西祈太子直呼其名,虞昭不禁偏過頭去,不敢看蕭胤的臉色。 蕭胤挑眉看著她:“你方才叫孤什么?” 虞昭閉了閉眼,縮著腦袋道:“沒、沒什么……” 蕭胤瞧她那沒出息的樣,一時嗤笑了聲,倒是并未計較。 他順勢松開虞昭的右腳,她連忙飛快地縮回錦被中去,再不讓他窺見分毫雪色。 之后太醫來時,他用紗布將虞昭的手心包了起來,又為她仔細查看了腳上傷勢,隨即贊嘆道:“好在此前腳上傷勢處理得當,今后只需敷些膏藥外用,即可恢復如初,太子妃不必擔憂?!?/br> 虞昭在床榻上輕聲道:“多謝太醫?!?/br> 旋即她又瞥了眼蕭胤,待太醫開好膏藥走后,虞昭這才小聲朝他道:“……方才多虧了殿下?!?/br> “無妨?!笔捸反藭r起了身,準備離開寧華殿內室,不料衣袖再次被人輕輕扯住。 虞昭一雙水凌凌的美眸望著他,她輕抿菱唇,遲疑著開口道:“我有樁事想告訴你?!?/br> 蕭胤聽后頓了頓,最終他還是坐于她床榻邊上,算是給了虞昭第二次機會:“說吧?!?/br> 虞昭松開手,她生怕自己說得晚了,波及晗哥兒的安危,此刻連忙道:“……今日我去魏家酒樓,是因為發現東楚寄來的家書被人換成了藏頭信,上面讓我十八日午時去那兒。我去了之后才發現里面坐著四皇子,他拿我家中幼弟虞晗的性命要挾我,想要得知殿下準備的萬壽節壽禮,還說在晗哥兒身邊布置了江湖殺手,隨時能取他性命,這才不得已答應下來?!?/br> 蕭胤見她此時終于說出實情,沉默片刻后淡聲道:“你手上那封信在何處?” “在書房抽屜里面?!庇菡央S即讓外面候著的青玉去取了那封假信過來,呈給蕭胤過目。 蕭胤先前并未親自閱看,此時看完信后只是簡略說了句:“知曉了?!?/br> 虞昭見蕭胤態度不明,禁不住咬了唇道:“此前瞞著你是我不對,可我從未想過要動你為陛下準備的壽禮,求殿下看在咱們夫妻一場的份上,救救晗哥兒?!?/br> 蕭胤聽她此時搬出夫妻的名頭,他心知這不過是虞昭的擋箭牌,可她既然是太子妃,他就不得不管虞昭的事情。 此刻蕭胤放下那封信,冷聲道:“以后你若敢再這般瞞著孤,就算是十個虞晗出事,孤亦不會救?!?/br> 虞昭心里頓時一陣后怕,她見蕭胤從始至終面容淡定,便猜測他定是早就知道了消息。 好在如今蕭胤總算是答應了,或許晗哥兒那邊能有轉機。 此刻她連忙向蕭胤笑道:“多謝殿下愿意出手!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蕭胤聽著虞昭張口就來的保證,只覺其究竟是否為真還有待商榷,一時微微錯開視線,起身道:“若無其他事,你便早些睡吧,近日你瞧著面容憔悴,別被母后給看見?!?/br> 虞昭此時倒是想起一事,便試探著朝他開口道:“殿下,先前那張地契……既如今殿下已知曉了我去魏家酒樓的真實意圖,能否將地契收回?” 蕭胤原本已經起身,此刻他冷了臉,突然傾身欺近虞昭道:“看來你是沒記住孤所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