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言關系 第127節
聽著又凄涼又有緣的,不知該哭該笑。 駱愷南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沒關系,我和我們家親戚也不熟,自家人吃頓飯就行了?!?/br> 有些社恐的詹子延松了口氣:“行,就一桌的話不需要提早訂宴席了,大飯店的檔期都很滿,我看過,起碼要等三四個月……” “你看過?”駱愷南抓住了重點,眼中漫上揶揄,“為什么要看婚宴檔期?想和誰結婚啊,詹老師?” “……”詹子延不說話了。 耳垂隨著揉捏愈來愈紅,幾乎要滴血。 駱愷南不是見好就收的性格,他越害臊,越要逼問:“早就想當我老婆了,是不是?” 詹子延偏過頭,垂著眼,手指輕輕摩挲著桌面。 他內心有話難言時,就會有很多無意識的小動作。 駱愷南對他有的是耐心,也不說話,手滑到他的下巴,像逗南南似地撓他。 詹子延怕癢,握住那只惡作劇的大手,終于開口:“人總是……會有些幻想的?!?/br> 承認了。 駱愷南勾唇,緩緩逼近:“你還幻想了什么?穿婚紗拍結婚照?去海島度蜜月?還是和我洞房三天三夜?” 詹子延的后腰靠到書桌邊上,按住他的胸膛,小聲回:“我沒想那么多,我就……就在腦子里演練了誓詞環節,怕到時候太緊張,說話磕磕巴巴的?!?/br> 駱愷南心一軟,不調戲了,也輕聲細語地說:“誓詞是主持人說的,你想親口對我說?” 詹子延:“嗯,自己說,更有意義?!?/br> 駱愷南握住他的手:“一個人練有什么意思,我幫你,現在就對我說?!?/br> 詹子延抽不出手,左躲右閃,逃脫不得,在威逼利誘之下,最終當著駱愷南的面,小聲說了一遍早就背出來的誓詞。 駱愷南不滿意,批評他聲音太輕,讓他又說了一遍。 第二遍嫌不夠流暢,第三遍指出情感不夠飽滿,第四遍…… 反正總有再聽一遍的理由。 直到晚餐時,詹子延的臉色仍是紅通通的。 “是不是空調溫度太高了???”余莉細心道,“愷南,去調低點兒,看詹老師熱成什么樣了?!?/br> 詹子延忙說:“不用了,我不熱。您吃菜吧,多吃點,這些都是愷南親手做的?!?/br> 駱永昌從各個角度拍了好幾張餐桌照片,收起手機,評頭論足:“菜做得還可以,不過比起我的手藝,差得遠了,還有的學?!?/br> 余莉拆臺:“那你拍什么照?是不是打算發朋友圈炫耀?” 駱永昌:“咳,記錄生活而已,好賴是頓年夜飯?!?/br> 余莉嫌棄地搖頭,接著拍了拍詹子延的手背,小聲說:“他爸情商低,說話不好聽,你別介意。愷南以前從來不下廚,你教得很好,看得出你倆小日子過得不錯,那我就放心了,其他的都無所謂?!?/br> 詹子延明白她說的“其他”是指什么,低聲回:“謝謝您,我知道某些方面,我無法符合你們的期望,但我會在其他方面努力彌補的?!?/br> 余莉也聽明白了,“嗐”了聲:“都什么年代了,我的思想可是與時俱進的,不像我家那老頭子,還在惋惜你倆不能生孩子的事兒,我就對他說,要生也不是你兒子生,現在不愿意生孩子的小姑娘多的是,你兒子要是找個那樣的,情況不是一樣嗎?你難道要逼人家小姑娘生???管得著嗎你?” 詹子延忍俊不禁,面上還是得說:“駱校的惋惜也情有可原,不愿要孩子的父母多,但不愿要孫子的長輩少?!?/br> 余莉:“反正我無所謂,日子終究是你倆過,我更擔心的是愷南花花心思多。你不曉得,以前初高中的時候,有好多女生給他塞情書呢,有些甚至塞到家里的信箱來,他爸全給丟了?!?/br> 詹子延了然。 難怪駱校收到他信的第一反應就覺得是封情書,沒有必要轉交給駱愷南。 余莉:“不過現在看愷南對你這么體貼,我就放心了,你也算是給了我一條了解他的渠道,要不是你,我都沒想過,他竟然能當一個居家好男人?!?/br> 詹子延微笑:“他一直都是?!?/br> 駱永昌見他倆聊得投緣,忍不住湊上來:“你拉著小詹說啥呢?是不是又說我壞話?” 余莉鄙夷地瞧他一眼:“不說你壞話難道說你好話???你有好話能說嗎?一天到晚就知道叭叭叭地輸出你那些上世紀的觀念,也不怕年輕人笑話?!?/br> 駱永昌漲紅了臉:“我這不在慢慢改嗎,還不允許我有個思想進步的過程了?” 正埋頭吃菜的詹前錦聽見對話,突然抬頭說:“駱伯伯不是校長嗎?應該是我們當中最聰明、最博學的人吧,思想肯定比我們先進啊。像我爸媽就不行,不能接受我哥喜歡男人,但我知道駱伯伯肯定不會的,對吧,駱伯伯?” 一頂高帽戴下,駱永昌不接也得接,訕訕做出表率:“嗯……伯伯能接受的?!?/br> 詹子延正驚訝他怎么會說出這番話,詹前錦就撞了撞他的胳膊,壓低聲音說:“哥,愷南哥都跟我說了。你放心,雖然咱們娘家給不起嫁妝,但絕不會讓你被婆家欺負的?!?/br> “……” 詹子延瞪向對面:你教了我弟什么??? 駱愷南聳肩:有用就行。 這頓年夜飯只持續到八點便散了,駱永昌得回家辦公,過完年沒幾天學生就陸續返校了,校長自然要提前上崗。 臨走前,駱永昌面色嚴肅地把兒子叫到了僻靜的小花園,兩個人談了一刻鐘才回來。 詹子延沒聽見爭執聲,但也料想到駱愷南應該挨了一番訓斥,畢竟是先斬后奏,還欺瞞實情,哪家父母都不會高興。 他沒想到的是,駱永昌接著喊了他的名字:“小詹,過來一下,我想和你單獨聊聊?!?/br> 詹子延的心一下子高高懸起,以前被老師點名上臺都沒這么緊張。 他乖乖跟著去了,談話地點依然是小花園,駱永昌背著手,率先開口:“小詹啊,我還以為你挺老實呢,怎么也跟著愷南騙我???” 詹子延咽了口唾沫:“我之前不知情,沒想到他是用那種方式讓你答應了我們的交往。但我后來知情了,也沒告訴您,是我的不對?!?/br> “嗯,你還算坦誠?!瘪樣啦?,“不像我家那小子,油嘴滑舌的,說什么怕我生氣,不得已才用了這條權宜之計,等我慢慢接受了,再和盤托出,我就不會那么生氣了。心里算盤響得我都聽見了?!?/br> 詹子延想笑,努力忍住了。 駱永昌又說:“可我就不懂了,既然你們早就兩情相悅,為什么你之前不告訴我?我也不至于對你誤會那么大了?!?/br> 詹子延輕輕搖頭:“原因很復雜,與我的家庭有關,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清楚的,今晚外頭冷,為免您著涼,改日再對您細說吧。但有句話我不得不說,駱校,您不是對我誤會大,而是對愷南誤會大?!?/br> 駱永昌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沒有吭聲,用眼神示意他繼續。 于是詹子延便說了下去:“我想您通過這陣子的觀察,應該已經看出來了,愷南他并沒有您想象中那么輕浮?!?/br> “您對他有刻板印象,我能理解,他的確不符合世俗眼中‘好孩子’的形象。愛玩游戲,時常翹課,總是不聽父母老師的勸導……如果我出生在一個普通家庭,或許也會被父母教導,不要和這樣的孩子一起玩耍,會被‘帶壞’,何況是您家這樣的書香門第?!?/br> “但我恰好生長在一個比較反常的環境,所以我最清楚,按部就班上學的小孩未必是好小孩,被同學排擠孤立的小孩也未必是壞小孩?!?/br> “我想您也清楚這點,但落到自己最關心的孩子身上,就未必看得那么清楚了。有個詞不是叫‘關心則亂’嗎?您越想讓愷南走安穩平坦的路,就越忽略了他本人的意愿,隔閡由此加深,刻板印象也由此加固?!?/br> 詹子延笑了笑:“您問我為什么之前不告訴您,確實有我自己的原因,但我覺得,即便我說了,您的態度依然不會變。因為您當時勸我放棄的理由,條條都是對愷南的刻板印象,如果這種印象不改變,我想,您永遠也不會贊同我們在一起的?,F在態度有所松懈,其實是因為,您對愷南的印象在變化?!?/br> 駱永昌聽后,若有所思地沉默了,良久后嘆氣:“道理我明白,只是接受起來還有點困難,你讓我再想想,再觀察你們一陣子,行不?” 詹子延也沒指望自己幾句話就能徹底扭轉他的想法,點頭道:“您是愷南的父親,我絕對尊重您的想法?!?/br> 駱永昌神色動容:“哎……先前誤會你了,給你道個歉,你要是真能與他長長久久,我……也不會攔著你們?!?/br> 他接著自嘲一笑:“畢竟我也攔不住那臭小子了?!?/br> 詹子延眼眸亮起,明白這句話的分量有多重,也鄭重地回:“謝謝您的包容?!?/br> 駱永昌擺手:“不談了,外頭太冷了。你還說只說一句呢,結果也說了老半天。趕緊進去吧,凍壞了我不要緊,凍壞了你,那小子又要對付我了?!?/br> 詹子延連忙道歉,隨他一塊兒回到屋前。 駱愷南等候已久,瞧見他倆,先細看了詹子延的臉色,確定沒有受委屈后,才說:“爸,媽,天氣冷,你們早點回去吧?!?/br> 詹前錦抱著南南,捏著爪子揮動:“南南來,說拜拜!” 南南很配合地“喵”了聲。 一家三弟完全心連心,倒顯得他們才是外人。 駱永昌冷哼:“我們馬上走,不打擾你們家過年。南南你們就留著吧,家里剩下的貓糧記得來拿?!?/br> 詹子延微笑:“駱校,貓糧我們就不拿了,以后出去旅游,就把南南寄養在您家,可以嗎?” 駱永昌咳了兩聲:“也行吧?!?/br> 余莉翻了個白眼,懶得拆穿他,問駱愷南:“你過年和詹老師過沒問題,那你開學后還去詹老師那兒聽課嗎?” 詹子延歪過頭,也好奇這個問題的答復。 盡管駱愷南先前說想來聽課,但“熏陶”了一學期,駱愷南也沒愛上哲學這門課。如今財務自由,不用看老爹臉色,能不去自然是不去的好,多出的時間花在維護開發游戲上,更值當。 理性上是這么說,但感性上……他永遠不會嫌見面次數太多的。 駱愷南當場沒給出明確答復,詹子延也沒急著讓他作出決定。 直到元宵,他們都沒再提起這事兒。 十多天的假期,也沒完全閑著,先是律師來匯報,起訴狀和證據材料已經遞交給法院了,不出意外,七日內就能立案,后續的流程用不著他們cao心,畢竟是虞老板的法務團隊,這種家務事小官司,絕對是穩cao勝券的。 詹前錦得知后心情特別好,仿佛已經掙脫牢籠成了一只自由的小鳥,連帶著對駱愷南也另眼相待了幾分,跟在駱愷南屁股后邊喊“愷南哥哥”的次數越來越多,甚至有超過親哥的趨勢。 不過無論他喊多少聲,駱愷南搭理他的次數也沒有變多。 放假期間玩家數量激增,工作量暴漲,哪兒還有時間應付小屁孩兒? 駱愷南打發他去和吳迪、喬懷清開團打游戲,自己一頭扎進溫柔鄉,抱怨道:“累死了,讓我抱會兒?!?/br> 詹子延見他如此疲憊,更加打消了讓他下學期繼續旁聽的念頭。 開學當天的早晨,鬧鐘準時響起。 詹子延立刻按掉,聽見身后的駱愷南低哼了聲,就沒了動靜。 他輕手輕腳地從兩條環抱的胳膊中抽身而出,去樓下的盥洗室洗漱完,給貓房里的南南添了糧,然后提上公文包,獨自騎車去了學校。 新房子離晉大更近,沒必要開車,還是騎車方便。 原先那輛大二八年前就賣了,換了輛輕便省力的新款自行車,完全不用使勁踩,腳一蹬就嗖地滑行出去。 詹子延鎖了車,習慣性地去往食堂,先給詹前錦帶了一個蔥油餅和一杯豆漿,然后買了一盒煎餃。 思考數秒后,又給自己添了一碗皮蛋瘦rou粥。 在辦公室快速解決了早餐,臨近第一堂課的時候,詹前錦從宿舍樓那兒匆匆趕來了,兩只眼睛半睜不睜的,就知道還沒睡飽。 “昨晚沒睡好嗎?”詹子延問,“是不是大房子住慣了,不習慣住宿舍了?要不你就回來住吧?!?/br> 詹前錦困困頓頓的,態度倒是很堅定:“不行,家里誘惑太多了,有南南……還有愷南哥哥的高配電腦……我會忍不住玩的,還是宿舍清凈,適合學習。我下半年一定要考上高中,不能玩物喪志!” 詹子延見他如此堅決,便由他去了。這學期住宿生不多,詹前錦依舊一個人住一間,條件并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