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媳(重生) 第1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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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神色極是溫和,“云初,一年后,他續弦,你便死了心?!?/br> 謝云初愣了下,旋即給氣笑了,“他續弦與否,與我離開并不沖突,即便他續弦,我在京城還有一堆大好的產業,我也不可能跟著你過東躲西藏的日子。朱昀,你想過未來嗎?你只是窮寇,什么都不是,沒有王書淮,我也不可能跟一個窮寇過日子?!?/br> “你輸給了王書淮,你心里不甘,你做的這一切,只不過是泄憤而已,你這樣…會讓我瞧不起你!” 謝云初極少這樣罵人,語速奇快,胸口起伏,就連一張俏臉也繃得通紅。 信王自始至終臉上沒有表露出任何額外的情緒,神色淡然看著她, “云初,實話告訴你,我經營這么多年,還有不少親信故舊,尚有反撲的能力,等風頭一過,我打算帶著你回隴西,糾集西楚靖安王那一脈的余孽,再利用孔維所做的孔明車,依舊可以跟王書淮相抗衡?!?/br> “一年后,等王書淮有了新的妻子,我相信你也會死心,水滴石穿,你遲早會接受我,孩子我們遲早也會有?!?/br> “若萬一,王書淮有心尋你,只要他找來孔明山莊,我便留下他的命?!?/br> “原來如此…”謝云初嗤笑一聲,眼底淬毒似的恨道,“你真正的目的原來是拿我做誘餌,引誘王書淮?!?/br> 謝云初給氣狠了,袖箭一出,直朝信王面門射去,信王速度更快,抬掌將那袖箭給夾住, 看著謝云初咬牙切齒的模樣,信王頗為無奈,卻也不著急,王書淮續弦之前,謝云初一定不會接納他,等京城傳來消息,他相信遲早一日,能磨得謝云初卸下防備。 這么多年都等了,不在乎再等幾年。 此時的后罩房附近,去后山破關的謝云佑偷偷潛了回來,趁著謝云初與信王對峙的功夫,溜進了信王的房間。 這段時日他觀察信王和孔維等人行蹤,發現三人并不出前面水泊,也不去后山,總總隔三差五還有時新的食材與綢緞送來莊子里,東西哪里來,一定有密道,信王并不常在山莊,偶爾神出鬼沒,故而謝云佑懷疑密道就在信王的房間。 謝云佑趁著信王不在,偷偷溜了進去,這一月謝云佑前水后山闖關,也積累了不少經驗,僅僅一盞茶功夫便摸到了信王書房后墻底下有一間密室,悄悄推開密室的門,密室狹窄僅供一人出入,往下明顯有一條地道通入暗處。 謝云佑不敢輕易進去,忙退了出來。 夜深,謝云佑照舊睡在謝云初的門口,夜色如淺霧籠罩山莊上下,遠處高高的廊角燃著一盞風燈,風燈在晃,有光色柔柔的投在院中。 察覺屋內謝云初輾轉反側,謝云佑撐起身,隔著門縫輕喚了一聲, “姐?” 謝云初聽得他聲音,翻過身,趿鞋下榻來到門口,坐在墻角小杌子上小聲回,“佑兒,怎么了?” 謝云佑目光盯著信王房間方向,身子靠著門板,低聲回她, “今日我在信王房間發現了密道,明日咱們趁著信王不在山莊時,避開孔維二人,從密道離開,甭管里頭如何,咱們闖一闖?!?/br> 謝云初高興壞了,撫著胸口噓氣,“正好我也待不下去了,是死是活,背水一戰!” 心里擱著事,謝云初這一夜怎么睡不好,到凌晨方闔眼,也不知睡到什么時辰,迷迷糊糊睜開眼,窗口處探進來一張笑臉,正是沈婆婆。 謝云初揉了揉眼,掀開薄褥起身,“抱歉,我起晚了?!?/br> 沈婆婆捧著溫熱的木盆進來,伺候她梳洗,“有什么打緊的,信王殿下早吩咐過了,您想睡到什么時辰便睡到什么時辰,可別打攪了您,咱們莊子里沒什么規矩,若真論規矩,您便是最大的規矩?!?/br> 謝云初不愛聽她嘮叨信王,冷笑一聲,“婆婆,我有夫君,有一雙兒女,我不可能要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遲早會離開?!?/br> 沈婆婆看著銅鏡里美艷的少婦,這世間的顏色她足足占了七八分,這等容貌,也難怪信王惦記著不放,嘆道,“婆婆明白這一層理,只是殿下又是親自下廚,又是親自給您添置衣裳,這份心思可是從來沒有過,您當真不動心?” 窗外秋光明媚,疏影傾斜,謝云初撫著發梢移目過去,雙眸被秋陽刺得泛起水靈靈的光, “我的心早已許了人…” 或許起于當年狀元游街驚鴻一瞥,或許是長公主安排下御花園里正式初會,又或許是點點滴滴的擁抱親吻甚至肌骨交融,那顆不知從何而起萌發的種子早已生成藤蔓纏繞住她的心,再以容不下任何間隙。 她這一覺睡到巳時方醒,簡單用了些粥食,邁出前廳,遠遠瞥見謝云佑立在孔維閣樓的門口,里頭傳來砰砰聲響,孔維照舊在折騰他那些機關武器。 謝云佑雙手環胸靠在門檻,望見jiejie出來,往前方亭子指了指,姐弟倆湊過去說話。 謝云佑環顧四周,“今日一早,信王便不見了,我懷疑他出了山莊,事不宜遲,我來對付孔維,你用銀針將沈婆婆放倒?!?/br> 謝云初卻是搖搖頭,望著閣樓的方向,“孔維對我沒有防備心,你去對付沈婆婆,我來招呼孔維?!?/br> 謝云佑往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還是不放心,“我先去廚房,你等等我,孔維這邊咱們一起動手?!?/br> 謝云初鄭重點頭,“那你小心?!?/br> 她先一步來到閣樓,孔維已經熟悉謝云初的腳步聲,頭都沒回,指了指自己左側一個滑輪,“謝姑娘,你幫我給那滑輪上個滑油?!?/br> 謝云初深深看了他背影一眼,挽起袖子過去幫忙。 廚房就在后罩房,謝云佑沿著石徑從角門進去,便見沈婆婆端著謝云初用過的早膳回廚房收拾,他這廂抹了抹嘴笑容滿面跟在沈婆婆身后跨進廚房, “婆婆,早膳沒吃飽,還有包子嗎?您做的酸菜包子可好吃哩?!?/br> 謝云佑生得好看,又是這里頭年紀最輕的,沈婆婆看著他像看自家侄兒,笑瞇瞇轉身去鍋里揭蓋,“包子沒有,倒是還有個饅頭…” 話音未落,后頸劇痛襲來,沈婆婆雙眼一翻,身子往下軟去。 謝云佑先是趕忙將鍋里那饅頭取出,飛快塞在沈婆婆嘴里,旋即在角落里尋來捆柴的粗繩,將沈婆婆拖去灶下,綁在窗口木柱下。 做完這一切,謝云佑撲了撲身上的灰塵,平復了下呼吸,大步離開廚房。 出后罩房的角門,往前來到孔維閣樓,隔著窗欞往里瞄一眼,只見謝云初正蹲在孔維身側忙碌,孔維嘴里則哼著小曲,意態悠閑。 于是謝云佑雙手搭在窗欞口,神色懶洋洋有一搭沒一搭與孔維說話, “這孔明燈不是修好了嗎,什么時候可以帶著我和我姐上天瞧瞧?” 孔維起身抖了抖孔明燈的燈幕,聽了他這話哈哈大笑,“佑公子,您就別為難我了,信王殿下不會答應的?!?/br> 謝云佑嘲諷一聲,“讓他答應作甚,你一不是他的屬下,二不是他的仆人…” “話不能這么說…”孔維正抬眼朝謝云佑看過來, 在他身后的謝云初瞅準時機,果斷將袖下的五枚銀針插入他風池和風府兩xue… 孔維只覺后腦被麻痹了一下,身子明顯搖晃,他對謝云初毫無防備,警覺性也遠在信王之下,這才被謝云初得手,他扶著燈架慢慢轉過身,不可置信看著謝云初, 謝云初早已退去一旁,躲在一處木板之后,孔維身上并非沒有暗器,只是牢牢記著信王的吩咐,任何時候不許對謝云初動手,這一遲疑,從窗外竄進來的謝云佑,一個猛撲,結結實實將他撲在身下。 接下來的事,順理成章,謝云初用孔維教她的軟骨散,將他毒昏過去,謝云佑將他綁去角落里的雜物室,隨后姐弟倆迅速往信王的房間奔去。 門一推開,謝云佑拉著謝云初往密室方向走,哪知道密室的門突然被人從里面拉開, 四目相對。謝云佑的視線與信王陰沉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信王立即意識到了什么,慢悠悠從密室跨出來,笑著問,“想走?” 謝云佑神色警惕盯著他,將jiejie護在身后。 謝云初緊張得額尖冒汗,看著信王那雙勢在必得的眼眸,心底生出一線絕望。 信王雙手環胸,打量了姐弟倆一眼,正待說什么,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一聲轟隆的炮響,信王眸光閃過一絲異色, “有人攻山!” 旋即二話不說一招擒拿手過去,速度奇快地止住了謝云佑,謝云佑本就只會些拳腳功夫,壓根不是信王的對手。 信王一掌將謝云佑劈暈后,又拽住謝云初的手腕帶著人出了屋子,沿著院中石徑出門庭而來。 只見前方布滿八卦陣的水泊接連響起了炮聲,水霧漫天與泥塵交織將絢爛的秋日染得灰蒙蒙的,信王憑著多年行軍打仗的經驗,判斷前方該有不少于十尊虎蹲炮,炮火分別朝著左右深山與前方水泊轟射。 如果他沒猜錯,王書淮這是打算破壞孔明山莊的陣法。 什么陣法機關,在炮火面前不值一提。 鬧出這么大動靜,孔維與沈婆婆毫無蹤影,可見出事了。 信王唇角溢出一絲苦笑。 他今日出莊,便是收到線報王書淮已帶兵攻來南陽,王書淮夜間行軍,調用的也是附近衛所兵力,等外頭眼線傳進來消息,人已經到了跟前。 信王意識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山莊之外,隱約有戰士廝殺聲由遠及近,信王猜到自己埋伏在外的兵力為王書淮的人發現,雙方定在纏斗,思忖片刻,他拽著謝云初,來到前坪正中一塊不起眼的井蓋處,他腳踏井蓋正中環形機括,揚聲往前方喊去, “王書淮,這是打算同歸于盡了嗎?” 孔明山莊密道里埋藏了一噸火藥,一旦他踩下火引,整座山莊將飛灰湮滅。 很快,炮火停下來,翻騰的水霧漸漸散去,前方水泊岸邊立著一人,一襲白衫衣袂飄揚,無數塵土在他周身搖落,他仿佛從揚塵里幻化而來,眼眸覆著一層白紗,凝神側耳往這邊細聽,正是王書淮。 在他身后遠處的草叢里,上千弓箭手就位,十尊虎蹲炮架在木架上,隨時準備進攻山莊。 謝云初看到那道熟悉身影,熱淚滾出眼眶,迫不及待喚道, “書淮!” 他來了… 他居然來了。 前世的經歷讓她不敢對這個男人抱有任何期待,信王又做的天衣無縫,她沒想過他會來,可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山莊時,心里隱隱有一絲期待,盼望他能來。 他終于來了。 王書淮聽到妻子的嗓音,沉寂的心猛跳了一下,細細辨別了方位,身影疾快地往前掠得更近了些, “初兒!” 寬坪之下便是一塊菜畦,王書淮飛掠過水泊來到田埂處,離得近了,謝云初看清他雙目裹著紗布,心猛地一沉,“書淮,你的眼怎么了?”下意識往前沖去。 信王見狀立即將人往后一扯,將她雙手扣在身后,隨后踩下一個機關,原先匍匐在菜畦里的木架,瞬間往上折起,形成一道木梯,從王書淮腳下一路延伸至信王跟前。 信王咧嘴一笑,望著山下的王書淮,語氣冰冷,“有本事上來嗎?” 王書淮稍稍側身,修長的身影卓然立在田埂之上,浩瀚的揚塵水霧都已成了他的陪襯,他沒打算跟信王廢話,徑直問道, “說吧,要我怎么做,才肯放了她?!?/br> 信王陰沉一笑,“很簡單,拿你的命,換她的命?!?/br> 他倒是要看看王書淮把謝云初放在什么樣的位置。 孔明山莊機關重重,王書淮雙目看不真切,干脆將眼蒙住,聽聲辨位,他沒做任何猶豫,問道,“怎么換?” 信王氣息一窒,沒料到王書淮這么干脆,旋即目光冷然道,“此梯名為登云梯,過了十八關,你不死也殘廢了,只要你能立在我前方這頂井蓋上,我便放云初離開?!?/br> 王書淮二話不說抬步往上走,剛踏出一步,十來只飛鏢插他面門而過,他側旋躲過,又有更細密的銀針從四面八方射來,王書淮抬袖裹去,身子如同旋風在半空飛轉,直到銀針全部射過,長影一晃,落在第三階木梯,左手張開,一大把銀針墜在綠油油的菜畦里,掌心覆著一層血。 血珠順著修長的手指滴落,有風拂過,灑在他雪白的衣襟,若落梅點點。 他神情沒有半分變化,眉宇間仿佛徜徉一抹能化世間所有荊棘坎坷為流煙的浩然氣暈,震天撼地,也攫住謝云初的心神, “書淮…”她喃喃喚著,心口被guntang的熱浪焦灼,也被熱辣的熨燙著,心痛得下意識彎下腰,試圖抽出自己的手腕,可她那點力氣哪里能與信王相抗衡。 秋日干燥,火炮投在林子里冒起一陣陣濃煙。 有火星子竄起,漸成燎原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