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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媳(重生) 第140節

    “姐夫,我錯了,您饒了我吧,這是我姨娘給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書淮聽了她這話,驀地想起還有個陸姨娘,他扭頭招來窗外的冷杉,

    “去打聽她那姨娘在何處,給我弄死她?!?/br>
    “遵命?!?/br>
    謝云秀聞言,一口血啞在嗓口。

    留下婆子看守謝云秀,王書淮掀了掀蔽膝,出屋而來。

    初一的夜,無月無風,幽深的蒼穹如一個巨大的黑窟窿罩在人間。

    王書淮抬目深深望過去,仿佛有層層疊疊的黑云要壓下來,他心頭如覆著一層陰霾,不可想象一旦這種毒下到謝云初身上,會是什么后果。

    里間傳來謝云秀斷斷續續的哭聲,纖弱如蛛絲,密密麻麻纏繞著人的心。

    王書淮臉色寒到發木,已猜到謝云秀打著什么主意,其心之深,其心之歹,可見一斑,這才意識到自己身居高位,招惹了一些居心不良的女人,給謝云初添了麻煩。

    云初性子良善,又沒有城府,如何應對得了。

    后怕縈繞心間。

    對著謝云秀,自然是恨不得親手掐死她,但他沒有,讓她死得這般痛快,豈不便宜了她。

    明貴望了王書淮一會兒,輕聲提醒,“爺,晚邊謝家便遣人來府上問過,想必謝祭酒很快便知二小姐在咱們府上,您打算怎么辦?”

    王書淮私自處置謝云秀,不合禮法也不合人情。

    王書淮早料到這一出,眼底戾光閃爍,“若是將人還給謝家,謝祭酒最多把她關去家廟一輩子,我可不能便宜了她?!?/br>
    說來說去,謝家當初那般烏煙瘴氣,也跟謝暉有關,若不是謝暉縱著那妾室當家,謝云秀也不至于處處跟嫡姐攀比。

    王書淮原還想敬著謝暉,如今也沒了那份心。

    王書淮沉默地回了書房,剛換了官服出來,那大夫回來了,立即稟道,

    “二爺,小的剛給二奶奶把脈,二奶奶脈象平穩,并無血虧的跡象,今日吃了藥,人已大好,只剩輕微的咳嗽了?!?/br>
    王書淮撐著長案好一會兒沒說話,心里懸著那口氣松懈,淡聲吩咐,

    “以后隔三差五給二奶奶請平安脈,她的事我交給你,照料好了,我重重有賞?!?/br>
    大夫躬身含笑,“您放心,小的一定盡心盡力侍奉二奶奶?!?/br>
    大夫退了出去,不一會齊偉回來了,他去藥鋪買了不少藏紅花并雷公藤回來,

    “爺,您打算如何處置謝姑娘?”

    王書淮闔眼靠在圈椅里,修長的手指來回在眉心拂動,嗓音淡得沒有一絲情緒,

    “全部灌下去,連夜將人送去水上城的水牢里,任憑葛娘發落?!?/br>
    城郊北門水關外的水上城是京城最負盛名的黑市,那里匯聚著三教九流及見不得光的地痞流氓,葛娘便是水上城一位老鴇,手里捏著黑市幾處買賣,是王書淮的眼線之一,折騰人的手段層出不窮。

    謝云秀心思歹毒意圖謀害云初,王書淮非要將她碎尸萬段不可。

    齊偉面無表情點了頭,立即擰著那些藥粉來到偏院,揪住謝云秀的頭發將毒粉灌進去,隨后將人打昏扔去馬車里,著暗衛悄然趕車連夜將人送走。

    謝暉和明夫人見謝云秀久久不歸,猜到出了事,連連遣人來王府詢問,王書淮冷笑,吩咐齊偉拿著謝云秀那小袋子毒粉,并她買來的那尊玉菩薩,去了一趟謝府。

    當著謝暉的面,齊偉將事情來龍去脈說個明白。

    謝暉得知庶女意圖用毒粉謀害長女性命時,一口血從胸膛溢出,兩眼一黑,高瘦的身子徑直往地上栽了去。

    第97章

    雨霧漸散,臺前的石磯依然濕漉漉的,謝云佑應酬之際,身旁的小廝告訴他,明夫人病了,遂推去同窗邀約,匆匆忙忙回府。

    肩頭濕了一片,落在冷芒下似霜雪。

    剛進了府,便見管家慌慌張張吩咐護院去請太醫。

    謝云佑立即揪住管家的衣襟,問道,“發生什么事了?太太病重?”

    管家含淚搖頭,“少爺,二小姐出事了,她今日打著探望大小姐的名義去了一趟王府,被人搜出身上攜毒,原來她想害死咱們大小姐,意圖取而代之,人被姑爺給帶走處置了,老爺聽到消息,這會兒吐血昏厥呢……”

    謝云佑聞言,眼底的清亮化作暴戾,眼珠子差點爆出來,怒不可遏地扔開管家,拔腿就往書房跑,方踏上廊廡,瞥見洞開的門庭內,明夫人由謝云霜攙著坐在圈椅里,咳得不氣不接下氣,而一貫伺候父親的老伯小廝則出出進進,看情形十分不好。

    “母親!”

    謝云佑面如刀削般鋒利,大步上前。

    明夫人風寒未好,眼下謝暉又昏厥,屋子里亂成一團,見謝云佑回來連忙招手,

    “快進去瞧瞧你父親…”明夫人推著他道,

    明夫人擔心過病氣給謝暉,雪上加霜,是以不敢靠近。

    謝云佑咧起唇角冷笑一聲,折身入內。

    臥室內,一貫給謝暉瞧病的大夫已給謝暉扎針,只是瞧著謝暉情形兇險,又叫人去請太醫。

    謝云佑立在一旁瞧著,只見謝暉直挺挺躺在塌上,印堂發青,面無血色,大夫幾針下去,尚且還沒反應,一時怒他糊涂對謝云秀疏于管教,害得家里烏煙瘴氣,一時看著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又可惱。

    恰在這時,門庭外傳來哭聲,

    “父親…”

    是謝云舟的聲音。

    謝云佑一腔惱火無處發泄,跟豹子似的從內室竄出來,躍過門檻對著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的謝云舟一腳掀翻了去。

    “你有什么臉面在這里哭?你姨娘跟人私通茍且,誆騙父親,你jiejie更是心腸歹毒意欲謀害我jiejie,我告訴你謝云舟,你但凡要臉,這會兒就該掛在巷子里那顆老槐樹下,以證清白,否則只要你在謝府一日,我便弄死你?!?/br>
    謝云佑一腳揣在謝云舟的胸口,謝云舟猝不及防身子如同什物一般往后跌去,唇角溢出一絲血色,他喃喃失神,眼神空洞如無物,含淚搖頭不止。

    謝云佑看著他這模樣來氣,“來人,將他押去他院子看管好,誰知道他姨娘庶姐的事與他有沒有關聯,待我回頭再審?!?/br>
    謝云佑如今科舉及第,早已不是當年那冒冒失失的少年,底下的仆從不敢不把他的話當回事,立即便有小廝上前,拖著謝云舟離開。

    謝云佑在門庭外立了片刻平息怒火,這才轉身進來,見明夫人猶在喘息,來到她跟前施禮,

    “母親,我送您去后院歇著,這里交給我?!?/br>
    明夫人神色復雜看著他,“孩子,你父親病重,我豈能不在場?!?/br>
    謝云佑眼神撇開,目色冷然,“待他醒來我尚有話跟他說,總之…母親不必管?!?/br>
    隨后彎腰抬起胳膊,要來攙明夫人。

    謝云秀謀害謝云初,是謝云佑心里一根刺,眼下謝云秀被王書淮處置,謝云佑心里一肚子火沒處發,自然要尋他父親的晦氣,指不定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父子倆積怨已久,明夫人也插不上手。

    她長長嘆了一息搭著謝云佑的胳膊起身,緩慢跨出門檻,沿著抄手游廊往后院去。

    自明夫人進門這兩三年,她視謝云佑如己出,晨起督促他讀書,夜里給他增添衣物,謝云佑從未穿過母親給他縫制的衣裳,如今身上里里外外都是明夫人打點,他不習慣丫鬟貼身伺候,身邊的事也皆是明夫人過問。

    再倔的性子面對這樣一位潤物無聲的繼母,也忍不住動了心腸。

    謝云佑性子雖倔,卻也甚有毅力,下定決心后,在明夫人悉心教導下秉燭苦讀,又有王書淮時不時指點,謝暉糾錯告誡,后來居上中了進士。

    在謝云佑看來,他能登科及第,明夫人居功甚偉,心里越發敬重這位繼母。

    “您先將養身子,府上的事都交給我,兒子也大了,能擔得住事了?!?/br>
    謝云佑扶著明夫人入了正院坐下,欲抽身,明夫人卻拉住他胳膊,語重心長道,

    “孩子,我知道你心中憤懣,我也替你姐弟痛心,平日也時常責怪你父親,性子過于孤拗,對你們兄弟姐妹少了幾分垂憐,只是他到底是你父親,你不可行莽撞之事,明白嗎?”

    謝云佑沒有回她,只是溫聲道,

    “母親可吃藥了?”

    一旁的謝云霜囁著嘴答,“還不曾…”

    謝云佑責備她道,“快些去吩咐丫鬟熬藥,侍奉母親歇息?!?/br>
    謝云霜誒了一聲,“我這就去?!?/br>
    謝云佑又叫住她,“爹爹的事交給我,你先把母親伺候好,明白嗎?”

    謝云霜連連點頭,提著裙擺出去了。

    謝云佑回眸,見明夫人倚著背搭眼皮都睜不開,勸道,“您自個兒身子養好,才能照顧旁人?!?/br>
    聽得謝云佑如此體貼小意,明夫人心口發酸,復又睜眸道,“我知道了,你快些去瞧你父親?!?/br>
    謝云佑回了書房,彼時謝暉已幽幽轉醒,只是臉色依舊難看,伺候的老仆給他灌了一口參湯,謝暉吊著一口氣,倚著引枕喘息。

    謝云佑立在屏風處,不進也不退,雙手低垂盯著他冷笑,

    謝暉無力地看一眼兒子,又想起謝云初,悲從中來,肺腑頓時涌上一股痛意,捂著嘴猛地咳了一聲,再次咳出一口血來。

    謝云佑看著他這模樣,心里慪火得很,勾來一錦杌,硬邦邦杵在謝暉跟前坐下,

    “怎么樣,爹爹滿意了嗎?您的好女兒要殺人了?堂堂祭酒,縱容妾室和庶女生事,將家里鬧得烏煙瘴氣,差點禍及外嫁的長姐,您常言道士大夫齊家治國平天下,爹爹做到了哪一點?”

    謝暉老臉又是一陣通紅,劇烈地咳了幾聲。

    換作過去,他定要辯駁幾句,道自己只是被人蒙蔽,識人不明,今日卻是硬生生受了謝云佑的話,枯槁般的雙目望著房梁,半晌沒有吭聲。

    耳畔有蒼茫的風聲掠過,仿佛看到喬氏義無反顧扔下兩個孩子離開的決然,仿佛看到陸姨娘被送走時痛斥他沒有一家之主擔當的不甘,最后又定格在明夫人責怪他只一昧嚴格要求,而忽略幾個孩子感受時的嘆息。

    縱然他桃李滿天下,故舊遍地又如何?

    妻子和離,長女差點被害,妾室作妖,庶女圖謀不軌,家宅泥濘不堪,每一樁數下來,都是他的罪證,他不是罪魁,甚是罪魁。

    不治家,何以治天下。

    面對兒子質問,謝暉無一字狡辯,苦笑不語。

    “你還有臉做這個祭酒嗎?”謝云佑話如刀子一字字坎在他心尖,謝暉胸口驀地發癢,咳嗽不斷。

    少年霍然站起身,“謝暉,我告訴你,我謝云佑立志做一名守心如一的御史,而我第一個彈劾的便是你,彈劾你身為國子監祭酒縱妾行兇,讓你身敗名裂?!?/br>
    話落謝云佑轉身便要走。

    謝暉見狀,面額青筋畢現,使出畢生的力氣,覆在床榻邊揪住了他的衣袖,

    “佑兒…”他滿目覆著痛楚,枯瘦的身亦抖如篩糠,用力拽住了他,口中血痰順著唇角滑出來,謝暉猶然不顧,慢慢將他一點點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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