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是三天后回來的，正好是初八。

    晚上，為了歡迎穆余入會，方雅容特地給她辦了個酒會，告知外人。

    能看出她對穆余的欣賞和重視。先前她就說過要認穆余做干女兒，不過是打趣調侃，不算太認真，這幾天相處下來，她開始有意無意地再次透露心思，想必是真的喜歡她，穆余卻裝傻，裝作看不懂她的心思。

    方雅容心里有點不太舒服，但沒有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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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可熱鬧了，幾波人馬齊聚和平飯店。

    十里洋場，裝著所謂“上流社會”的萎靡和浮躁。

    穆余此時坐在方雅容邊上，舔舔唇，有點不耐，因為她已經聽身邊人滔滔不絕，講了大半個時辰的養花之道了。

    方雅容身邊是個外國女人，金發碧眼，剛來的時候一直不說話，穆余以為你她聽不懂中文，直到方雅容將起她院子里那些玫瑰，她才來了興致，一開口，純正的中文，還帶著些上海當地的腔調。

    穆余看了一陣算是明白了，要說起這些才能襯出她們的“上流”，花的品種要名貴，養花要專業，打理的人要夠多，端的就是一個高級又做作。

    她輕輕嘆了口氣，方雅容立馬橫了她一眼，隨后想著她的臉也露夠了，說她可以去別處轉轉。

    “要是怕生，就去找付廷森，他今日也來了?！?/br>
    這倒是尷尬了，她回來的事還沒告訴付廷森呢。

    穆余搖了搖頭，讓她繼續，可以不用管她。話剛說完，就有個人上了樓梯，也是一身考究的旗袍，一股子疏朗之氣，面容精致，嘴角頗為凌冽。

    穆余一瞧，轉頭立馬和方雅容打了聲招呼，預備要走。方雅容捂著嘴角偷笑，擺擺手讓她去罷。

    白沉芳一瞧她剛來就要走的人，臉生得很，便多看了幾眼：

    “這是……”

    “你不認得？”方雅容驚訝，回頭又看了眼穆余的方向，“你兒媳的姊妹呀?！?/br>
    “頭一次見?！卑壮练颊f。她在原先穆余的位子上坐了下來，方雅容遞給她一個酒杯，兩人頗為熟絡，她問，“怎么見到我就要走了？”

    “她呀，害羞……”

    “羞？羞什么?！?/br>
    方雅容笑得意味深長：“你該去問你兒子，你兒子和她親?！?/br>
    聽她這樣說，白沉芳細細想了一陣，想起上次中秋，付延棹似乎提起過她。

    難不成，那小子來真的，真看上這個了？

    白沉芳回想穆余的樣子，長得是真不錯，可見到她就走，實在沒什么禮貌。

    她皺眉：“是有這么一回事，不過這丫頭實在不懂規矩，怎么能見到我就走?！?/br>
    方雅容打趣道：“你看看你這幅樣子，我要是她，我也要嚇跑?！?/br>
    說到底穆余是她剛拉到麾下的人，方雅容自然要幫她說幾句好話：“她啊是自覺現在不知道那什么身份見你，怕尷尬才走的。你不是向來對你兒媳不滿么，這個可比她jiejie爭氣?！?/br>
    “怎么說？”

    “本事大著呢……”方雅容從里到外，從頭到腳將穆余夸了一通，說她如何上進如何有本事，聰明能干曉得分寸，吹上天了。

    白沉芳聽著還挺對味兒，她就是喜歡聰明人噻。

    方雅容說到她的身世，她打斷道：

    “我們付家是開明的家庭，不會去在意那些迂腐的說法?！?/br>
    “聽著，你還蠻喜歡？”

    “還可以?！?/br>
    不對不對。

    付家兩個兒子，一個在說小的，一個想著大的，說的都不是一回事兒，她們卻各自做起了打算———

    方雅容是更加確定了要認穆余做干女兒這個想法，畢竟她未來婆婆似乎對她比較滿意，她與付家的關系說不定能更親上一些；

    白沉芳倒是松了口氣，付延棹的婚事，是她如今第一要緊的事。方雅容和她是老交好，她是很相信她的眼光的，能將一個人夸成這樣，說明那丫頭真的不錯。家里老大若是真喜歡，一對姐妹花進了一家門，也算是親上加親了吧。

    這下徹底亂了。

    穆余不知道這邊莫名其妙就給她鬧了個烏龍，她到樓下之后，和圍上來的一些人簡單聊了一會兒，等人到的差不多，便開始正式走流程。

    方雅容帶著她到臺上說了幾句，穆余往那一站，各路的目光就都聚在她身上了———

    藏青色暗花旗袍，臂上掛著外頭灰白毛相間的小毛裘，精致小臉略施粉黛，眉眼之間，媚態入魂刻柔骨，那水晶燈下的玉立美人兒……

    眾人看了，驚艷，凝視揣度，將她記住了；

    付廷森看了，兀自翹氣，愛看她神氣的模樣，又忍不住想將她藏起來；

    白沉芳看了，暗暗打量，許久，認可了兒子的眼光；

    付延棹看了……是的，他也來了。白沉芳找到他的時候，他正眼里帶笑看著穆余，那不一樣的神情喲，白沉芳回頭看穆余的時候又認真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