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逝元配重生后 第79節
◎手感就像在摸小野豬崽子◎ 賀七娘的這場病, 來的既急且兇。 忽冷忽熱,整個身子就像被壓了沉重的石塊在上頭一樣,酸痛到不行。 自其前靠在許瑾身前失去知覺起, 賀七娘就一直浮沉于昏睡與間歇的短暫清醒之間。 神智不算清醒,她因身上的不適, 也變得任性許多。 迷糊著連連別開臉, 只為不喝下那討人厭的藥湯。更別提她昏睡之后, 本能地在發熱時踢開身上褥子的舉動。 也是因此,縱是渾渾噩噩的,賀七娘也總能聽到有人在她耳邊低聲哄勸, 聽不清具體的言辭,卻一直耐著性子, 哄她飲下那又辛又苦的湯藥。 也會有人在她渾身發冷, 凍得牙關磕磕作響時,將她連人帶褥子,牢牢抱在懷里。 也會有人在她再次發熱時,用溫熱的帕子一點點為她擦拭額前和頸間, 將她被汗水打濕, 黏在頸間的發絲撩起,令她稍稍舒適些。 不過, 卻是怎么都不肯松開壓著被褥的手, 不許她再鉆出來偷涼。 有時熱得難受到不行, 賀七娘甚至會迷迷糊糊的將頭顱抵靠在那人身前, 難過地發出嚶嚶嗚嗚, 似小獸一般的輕哼, 直到感受到那人的大掌一下下輕撫她的脊背, 叫她不再那么難受之后, 才會消停。 這般折騰得久了,她甚至還能感受到,那人小心翼翼地,在她頭頂發旋處印下輕吻,或是捧起她的手,將那微微發燙的唇,印在她的指尖。 這一切的一切,不管在病中是如何可以令昏睡不醒的賀七娘變得安靜、乖巧,但對于眼下終是恢復清明的她來說,卻叫她只能像根木頭一樣,一動不動地躺著。 賀七娘靜靜地躺著,滿面木然,被人按在被中的手,更是連手指都不敢動一下。生怕,她一點細微的動作,就會令身后這人醒過來...... 病中尚且會因整個人不大清醒,而難受得連連折騰。 但這并不代表先前那個迷糊的人恢復神智之后,就可以將那些昏昏沉沉時做過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 至少,賀七娘是這樣的。 正如此前幽幽醒轉的賀七娘一點點掀開酸澀、沉重的眼簾,而許瑾削瘦憔悴的臉龐悍然闖入視野時,她腦內立馬就回想起那些暈暈乎乎里的磨人伎倆一樣。 縱使在發現她整個人的姿勢,是一副被許瑾連人帶被褥抱在懷中的模樣,賀七娘如遭雷劈。 但回憶起此前種種,她仍是不得不承認,病中的她,確實是折磨人。 怪道她幼時每每生病,阿耶都會變得疲憊且憔悴......不過,自阿耶離家,她倒是病的少了。連帶著,她也漸漸遺忘了自己的那些壞毛病,只當沒有這樣的情況存在過。 眨眨眼,待眼前視線由迷蒙變得清晰。 賀七娘一動不動地維持著原本的姿勢,目光稍顯放肆,靜靜打量著身后這個靠著一方墻面,兀自熟睡的男人。 許瑾一手墊在她頸下,一手搭在她肩頭,將賀七娘整個人半抱在他的懷中。被褥被他壓住,牢牢裹著她,肩頭的空隙恰好能用手掖起,確保不留一絲漏風的縫隙。 而他,好像一直沒能好好休息。 發髻不復規整,眼下帶了淡淡的青黑,衣襟皺亂,下頜處也泛出清晰可見的青色,想來是這段時間都沒能好好修面。 繃緊的身子終是僵得有些難耐,賀七娘試探地一點點翻轉身子,想要換個舒服些的姿勢。 豈料才動了一丁點兒,肩背下墊著的那片暖意便也隨之一塊兒挪了挪,明白過來她正枕著許瑾大腿的賀七娘,霎時面紅耳赤,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想要不顧一切地從這片包裹里逃出去,正是猶豫,許瑾原本按在她肩頭的手,倒是因為他的熟睡而松開了些。 借機將酸軟的手臂一點點挪上來,賀七娘從團團圍起她的被褥里悄悄探出手指。 一根,兩根......及至慢慢將右邊的手臂整個逃出包圍。 目光始終落在許瑾熟睡的面容之上,看著看著,賀七娘突然覺得有些手癢。 搭在被面上的手臂試探著一點點舉起,她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像是做賊一般,逐步靠近許瑾下頜處的那抹青。 若是相問,賀七娘也不知道她為何會想要這般做,但在出手的那一瞬,她已然想好,假若不慎被許瑾逮住,她便借口是發熱燒得糊涂,不小心將他認作阿耶了。 這般作想,偷偷摸摸前行的那根手指,業已觸碰上那一片顯眼的青。 指腹下,胡茬略顯粗(/)硬。若要細說,那手感就像在摸小野豬崽子一樣,給她指下弄得癢癢的。 詫異地挑眉,賀七娘目光凝于指尖,心道,原來是這樣的觸感嗎? 解了好奇,正想再次悄無聲息地收回手指。 誰知,雙眼緊闔,顯然還在睡夢中未醒的許瑾卻是一把握住她作亂的手,在賀七娘陡然瞪大的視線中,先是將它握到唇邊碰了碰,然后將它按在了他的心口處。 若不是他全程下來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的話,驚得渾身立刻繃緊的賀七娘甚至要懷疑許瑾已經醒了。 她想好了怎么辯解,但著實沒想著還會有被人這般逮住的可能。 怎么才好?要么,悄悄收回來? “七娘???” 正在想方設法地從他掌下解救出手指,好不容易才將小手指弄出來,身后之人難掩驚喜的聲線立時響起,將她嚇得直接僵在當場。 唇瓣略顯慌張地翕動,卻是連丁點兒聲音都沒能沒發出。后知后覺,賀七娘這才發現,她的喉嚨竟是啞得厲害,一咽唾沫就像是在吞針。 被人按在心口的手被好好放回被褥里,頸后一空,許瑾將她小心放回真正的枕頭上。 賀七娘一手按在喉嚨處,看著許瑾下榻的動作猛地頓住,隨后腳步有些怪異地往前走去。 他腿怎么了? 沒等賀七娘想明白,許瑾已倒了一碗溫熱的水再度坐到榻前。 他放下茶碗,俯身打算來扶賀七娘。后者卻是在見著那碗清水后眼前一亮,早已迫不及待地坐起身,伸手來接。 賀七娘在她起身的一瞬,感知到腰背間酸麻的鈍痛后,就是腦內靈光一閃,瞬時想明白方才許瑾腳步那般怪異的緣由。 也不曉得他保持她醒后所見的那個姿勢,保持了多久。只怕,他渾身并不會比她輕松到哪里去。 胡思亂想間,許瑾已是在榻邊坐下,伸手將人半攬著靠在他的懷中,將手中茶碗湊到賀七娘唇邊,喂她喝水。 嗓子眼兒里干涸的像是要冒火,她也再顧不得旁的。一手按在許瑾沒有掌握的另一邊,賀七娘埋首在茶碗中,一口接一口地大口灌水。 一連喝了一碗有余,喉間干渴終是得了緩解的賀七娘愜意地長吁一口氣,啞聲說出第一句話。 “差點兒就覺得我要渴死了?!?/br> 許瑾放了碗,掏出一塊干凈的帕子,作勢便要來為賀七娘擦去唇下水漬。 忙是偏頭避開他的動作,身形往前拉開彼此的距離,賀七娘頂著忽然失了溫熱相伴的后背,用手背利落擦去水漬。 做完這一切,她這才看向笑意不改,將帕子收回袖袋的許瑾,而后故作隨意地打量一圈他們所處的屋舍,問道。 “我們是快回伊州了嗎?” 許瑾將帕子收起,起身到門后輕叩門扉,同外頭守著的人叮囑了一聲請栴檀過來,然后,這才行回榻前,隨手拖了把胡床坐下。 “還未進隴右,是在交接之處的小城里頭。你高熱不退,若一直奔波,對你身子不好?!?/br> 心道正常,賀七娘本想下榻,卻在掀開被褥的同時見著了她微敞的衣襟,莫名想起渾渾噩噩間,那為她細細擦拭脖間汗水的溫熱帕子。 轟地一下,像是在還未熄滅的篝火里猛然倒進燈油,猝然攀高的溫度讓她一把揪進被褥,再次將其拉到下巴處,順道還藏了小半張臉進去。 至于就坐在榻前的許瑾,她是連偷瞧一眼的勇氣都沒了。 正猶豫著該找個什么借口解了此刻窘境,房門輕響,栴檀已是一邊同許瑾見禮,一邊大步走入房內。 二話不說地蹭到栴檀身側,乖乖伸出手腕由其搭脈,得了她終是退熱,只消仔細修養便可痊愈的好消息后,賀七娘面上那散也散不掉的熱意終也徹底褪去。 擁著被褥,露出一雙眼瞧著許瑾同栴檀交流了幾句,然后栴檀說要去廚間吩咐備些清粥小菜便悄然離去,賀七娘猛地想起在她昏過去之前,隱約聽到的那道聲音。 “對了,之前,我好似聽到了遠松的聲音,是他來了嗎?” 本是為著擺脫隱約的尷尬,順道想要追問許瑾腰間那處傷口,這才刻意找的借口,賀七娘也沒指望能得個什么仔細的回答。 豈料,聽過她的話,本是面色如常的許瑾卻是眉頭皺起一瞬,搭在榻沿的手指也不自覺地叩動起來。 經了這段時日的相處,賀七娘已然知曉,許瑾在思索和想事的時候,便喜歡叩動桌案或者捻動他那兩枚戒指。 他這是? 心頭突然升起不安,賀七娘將藏在被褥下的臉露出一些,訥訥追問:“怎么了?” 聞言,許瑾像是有些頭疼地抬手按了按眉心,繼而又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才開口。 “七娘,伊州傳來消息,你鋪子里那位余娘子,日前失蹤了?!?/br> “遠松得了消息,已經趕回去調查此事......” “怎么?怎么會這樣?那,那小妹和五郎?” 作者有話說: 哇哦~~~9月了耶~~~新月份~~~我要努力不鴿~~~嗷?。?!┗|`o′|┛ 第71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首發 ◎郎君最關心的那位◎ 巍峨的城墻, 一眼望不到盡頭。 不同于伊州、庭州等城,此間高聳可入云霄一般的城池之上,半點沒有因風沙剝蝕而起的破敗, 也沒有因久經戰亂而生的殘破。 它高大、巍然,屹立于護城河邊, 是東都的屏障, 也將一眾在城墻下行走的人, 襯托的猶如螻蟻一般。 已是秋涼,涼風習習。城門外,候著進城的隊伍排出很遠, 在巍巍城墻下,極其渺小。 闔上手邊的車窗, 賀七娘收回她早前朝外張望的視線, 繼而平靜地坐在馬車內。 依她所見,他們馬車的位置大致位于進城隊伍中間,這會兒子,也正隨著前頭進城的隊伍緩慢前進。 此時的馬車之中, 除開她和一位新到的, 作仆婦打扮的女護衛之外,并沒有許瑾的身影。連帶著栴檀和遠松二人, 也并未在隊伍之中。 對此, 許瑾昨日在分別之際, 已經同賀七娘解釋, 因為他的“假死”, 為著能夠更好地掩去他的行蹤, 許瑾他會用其他的法子進城。而她則需跟著新到的護衛一塊兒, 以商戶外地家眷的名義進城。 之前那一日, 當她于發熱昏睡之中醒轉,余青蕊失蹤的消息便如當頭一棒,令本就還在病中,遲鈍的腦子終是反應過來的賀七娘一口氣沒上來,險些再度暈厥。 當時,好在是許瑾見勢不對,搶在這之前單指掐住賀七娘幾處xue位,憑借這股外力,好歹是叫她洶涌的心緒漸漸平復,不再一陣陣眼前發黑。 稍微一冷靜,賀七娘便是不管不顧地抓住許瑾的手,迭聲追問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更是恨不得立馬出發,趕緊趕回伊州,火速去尋余青蕊的下落。 而她的這番沖動,也是被許瑾三言兩語,便同當頭的一盆涼水般澆下,讓她徹底恢復了理智。 依許瑾所言,按照遠松這幾日調查出來的結果,帶走余青蕊的那批人,應當是來自東都。且出手利落果斷,看樣子當是一群令行禁止的高門護衛。 那些人帶走余青蕊后,既沒有遣人送信,明示他們的目的,也沒有人在這之后對酒鋪或是余家兄妹二人下手,這般看,想來也并不是為了報復。 只是按照遠松的說法,這些人雖說也留了些馬腳,叫他們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