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逝元配重生后 第58節
寫著這章的時候~想起最近發生在北方的災害~唉~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這幾年,好像能夠安穩活下去~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一樣~~唉~~ 第49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首發 ◎我怎么這么蠢,放著驢子不用◎ 雨打軒窗, 疾風橫掃,自門窗縫隙中鉆進的潮氣彌漫,令未滅的那盞燭火不住躍動, 在帳前映下不住晃動的光影。 擁著新換的薄被,一貫在月事來臨之際很是貪睡的賀七娘, 卻是昏昏沉沉, 睡得極不安穩。 襯著外頭風吹雨打的動靜, 睡意無形化作一雙巨手,捧著賀七娘的身子,舉高、放低。 時不時在迷迷糊糊間突覺身子被驟然拋下, 驚得她一瞬驚醒,翻轉過身子, 意識卻又再度為睡意所侵蝕。 臥不安枕, 隨著外頭隱約響起夏雷陣陣,賀七娘更是窩在被子里頭,輾轉反側,連最后的一絲睡意都無法安定落下。 賀七娘也不知道, 她眼下這般的反常, 到底是因為縱使換過榻上物件,鼻前仍能時隱時現地嗅得許瑾身上的氣味, 還是為著她心頭似陰云一般越擴越大的擔憂。 又是轟隆隆一記驚雷落下, 劇烈的響動, 似乎連帶著桌案上的茶盞都被震動得發出輕響。 賀七娘擁著身前的薄被坐起身, 緩了口氣, 隨即利落地從榻上翻身下地, 踩著鞋子來到窗前。 推開窗, 滂沱大雨濺打在檐下花木之上, 飛濺起的細末雨水似薄霧一樣撲面而來,落在她的面上、手背上,涼涼的,叫人不大舒服。 入目之處,黑云壓頂。 天際忽地閃過一道紫芒,靈蛇一般蜿蜒劃過折羅漫山山脊的閃電落下,將黑漆似蟄伏巨獸一般的山脈照亮。 下一瞬,更大的雷聲砸向伊州城,隆隆巨響,唬得賀七娘都下意識捂住了她的耳朵。 捂著耳朵往后退了幾步,賀七娘探眼再看一眼外頭,院子再次為墨色侵染,只有窗下的花木暗影,若隱若現。 “哈......娘子?” 外間響起婦人夾著哈欠連天的詢問,賀七娘也不知到底是雷將人吵醒的,還是她在屋里的動靜將人給吵醒的。 但到底是知曉,許瑾沒顧她的阻攔,到底還是安排人守了在外頭。 心間略微有些不適應,也略微生出些許的異樣情緒,賀七娘抬手關上窗,拿起未滅的那盞燭火打開內室的門,朝外問了一句。 “眼下是什么時辰了?” 婦人批衣起身,將外間的燭臺一一點燃,而后打著哈欠回道:“回娘子的話,已是卯時初了?!?/br> 聞言,賀七娘眉梢微動。一夜難眠,竟也已經這個時辰了嗎? 將手中執著的燭臺擱下,她一面將方才隨手披上的外衫系上,一面走到外門前,將門推開一條縫,朝外張望。 “刺史他們可回了?” “還沒呢?!?/br> 見這位昨日突然登門的嬌客有往外去的架勢,婦人連忙捋了捋自個兒有些睡亂了的發髻,然后將擱在角落里的風雨燈點燃,提在手中。 “不過在丑時前后,前院聽著是有護衛回來過。然后院兒里頭先前剩下的護衛,大多那趟都被叫出去了,一直到現在,也沒聽著有人回來?!?/br> 心不在焉地應了聲,賀七娘打開門朝外走去。 這場著實異常的雨,令她心底的擔心就像是破土而出的苗子,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生越大,怎么都沒法忽視過去。 她必須得去外頭,親眼看看情況。 沿著廊下快步行走,四周的潮濕水氣如同蛛絲密布,一過身,便沾上裙袂與露在外頭的手背、脖頸。風中滿是濕潤潤的泥土腥氣,叫已經適應了伊州干燥天氣的賀七娘極為不適應。 天空黑沉沉像是一口被倒扣著的鍋,時不時有利刃一般的閃電劃破天際,一瞬照亮腳下的路。 風雨燈在這暴雨狂風中左右搖擺不停,持燈的仆婦緊緊跟在賀七娘身側,倒是沒有出聲勸她停下。 隨著她們與前院的距離越來越近,隱約傳來的嘈雜與吵鬧聲,也變得越來越明顯了。 似從院墻外遠遠傳來的動靜里分辨出哭喊,賀七娘心下一凜,當即提起裙擺,快步跑了起來。 堪堪跑到院門前,恰有一道閃電落下,賀七娘定睛一看,在門檻與門的縫隙之間,竟有渾濁的水正一股股漫進來,且有著越來越急的趨勢。 “這是?” 喃喃自問,下一瞬,想起伊州城那條橫貫東西的河,賀七娘陡然明白了過來。 眼下竟是因暴雨生出洪澇來了!一貫干燥、少雨的伊州城,竟是發起洪澇了! 看這情形,想來外頭的洪水已經淹上了街道,那酒坊! 心中焦急,賀七娘當即準備麻煩婦人為她尋身雨具,打算趕緊回酒坊看看。結果一回眼,卻見婦人面上露著疑惑,并呆呆站在一旁對著門下漫進來的水嘀咕。 “這雨水,怎么還從門外頭灌進來了哩?這門檻也不低啊?!?/br> 轉瞬想起許瑾出發前所說的話,賀七娘試探著問:“嬸子在伊州想必也挺久了吧?可見伊州下過這樣大的雨?或者說,那城里的河,可曾漲上過堤岸?” 婦人聞言先是愣了一下,明白了賀七娘話里頭的意思后,更是笑著連連擺手。 “哎喲!娘子是說當心發洪澇?娘子說笑了哩,我們這伊州吶,一年四季也就這個時候會下下雨,那河水怎么可能會漲到堤岸上頭來哩?想多了,想多了喲!” 恰是這時,門外響起更鼓隆隆、久未停歇,伴隨而來的,還有門外打更人高聲的呼喊。 “起了!起了!河漫了!漲水啦!起了!起了!趕緊起了!河漫啦......” 打更人的呼喊聲漸漸行遠,婦人臉上尚未褪去的笑意一時僵住,繼而六神無主地看向賀七娘,嗓門兒由小到大地嚷了起來。 “河這就漫了?河,這就漫上街來了!哎喲,快起了!河漫啦!” 宅子里剩下的仆婦和零星幾個被許瑾留下的護衛盡數奔來前院,賀七娘看一眼那些護衛身上沾的泥漬,猜想他們應是在發現不對后就已經動手在填沙土泥袋,當即也是將懸著的那顆心稍稍放下了些。 “靜一下,靜一下!嬸子們聽我說,聽我說......” 許瑾院中的仆婦大多是在廚下做工的,一個個雖是久居伊州,沒見過什么洪澇,但勝在各自都有一把子力氣,且干活麻利。 安排剩下的護衛各自帶上幾名仆婦,利用廚下攢著的米糧麻袋,填了沙土后,墊在各處與街道相接的門檻。 賀七娘看一眼被打開的前門外洶涌漫進來的泥水,還有外頭不住奔走的人,拿起仆婦們備好的蓑衣和斗笠穿上,提起風雨燈,顧不得旁的,淌水往外走去。 “娘子?” “我回酒坊看看......” 切切實實地踏上外頭的街,賀七娘才知道,這場由暴雨帶來的天災,只怕比她先前所想象地,還要嚴重得多。 宅外的門檻本就立在兩三階的石階之上,所以從里頭看去時,倒也不會覺著外頭的水淹到了一個多么夸張的地步。 可等她淌進水中,及膝的泥水瞬時打濕蓑衣和裙擺之后,賀七娘這才切身感知到,伊州城即將面臨著的,到底是一場怎樣的劫難。 泡在渾濁的赤黃泥水中蹣跚前行,蓑衣掛上泥漿,壓在身上愈發的沉。身邊漸有人慌不擇路地竄過,更是使得泥水飛濺,讓過往之人盡數變得越加狼狽。 水面上,間或有破碎的木板,瓦片,亦或是結成凌亂一團的稻草飄過。 賀七娘一步步往酒坊所在的街巷走去,更是想都不敢想,這般暴雨連同河水的浸泡下,那些完全靠黃土磚砌起來的矮屋,又會變成怎樣一副田地。 曲室里才被她晾上的曲磚她都已無暇顧及,眼下,只求老天開眼,快些止住這場雨,好歹讓這座城度過眼下這一劫才是。 ———— 沒多遠的路程被賀七娘渡出了跨越千山萬水的架勢,等她看見尋鶴酒坊的牌匾時,天已大亮,罩在伊州城上空一天一夜的烏云,終是散去了稍些。 街上的商販們當時更早一些得了消息,如今正一個個將褲腳挽起,齊齊上陣,扛著麻袋將各自店前的門檻壘高。 酒坊前頭,一高一矮,一壯一瘦的兩道身影也正忙個不停。 康令昊左肩扛了一袋,右手下偏還夾了一袋,眼下正沖旁邊咬牙想要搬起第二袋的余青伍咧嘴笑著,露出一口亮白的牙。 而余青蕊正帶著小妹一道,用掃帚器皿等物將鋪子里漫進去的水往外頭倒,來寶則搖晃著尾巴,嘴里叼著一塊抹布,跟在小妹身后指打轉。 以她的角度望去,仍能清楚地看清他們被積水和雨水打濕的衣衫??盗铌缓臀謇蓛蓚€因為要往返街頭搬運沙袋,更是滿身泥濘,看上去像是剛從田地里爬出來一樣。 雙眼沒來由一酸,賀七娘忙是別開臉,用已經濕了大半的袖子擦了擦臉,然后才繼續往店前行去。 走過這段路,早先因為那碗當歸雞蛋而散去的墜痛已然再次顯出苗頭,賀七娘掩在蓑衣下的身子隱隱凍得有些發抖,但她也咬牙忍了下來。 正是此時,放下肩上的沙袋,正打算再去搬上一些過來的康令昊發現了她的存在。賀七娘眼看著他雙眼驟然亮起,然后咧著那口在滿臉泥漿襯托下變得更白了的牙,高舉著雙手揮舞。 “賀七!賀七!你快看,我們手腳快吧?” 原本還有些感傷的情緒頃刻化作泡影,賀七娘對著咧嘴淌水奔來的康令昊大大翻了個白眼,然后往后避了一步,抬手做出阻止的手勢,大喊道。 “你別過來,你動靜太大,水全踐我身上來了?!?/br> 訕訕停下腳步,康令昊像只身型強壯的獵犬一般跟在賀七娘身后,都不用她開口,就絮絮叨叨地將眼下的一切都解釋了個清楚。 “賀七,你都不知道,那會兒天都還沒亮,街上還有巷子里就有好些當差的挨家挨戶地拍門,說是橋垮了,河漫了,讓各商戶趕緊起來守著鋪子?!?/br> “然后我從邸店一跑過來,就發現五郎這小子連余娘子她們挖出的沙袋都擰不動,好半天,我們才把后巷的門口收拾好,沒讓水把后頭院子給徹底淹了?!?/br> “嚯!你都不知道,我們剛把門壘好,那水就漲得這么老高了!后頭我們到鋪子里來準備想法子壘門,才發現街頭已經來了好些當差的在安排沙袋那些了?!?/br> “聽說,是昨兒個夜里刺史帶人巡河時發現了不對,立馬就安排了手底下的人,這才免了咱們這些商戶倒大霉的......” 賀七娘從及膝的水中邁出,正抬腿打算跨過門檻上壘著的層層疊疊的沙袋,聞言,也是愣了一下。 側目,看一眼猶自在夸贊這次來的這個刺史是個踏實干事之人的康令昊,心中不合時宜地冒出個念頭。 如果,康大知道他現在夸個不停的刺史,就是他打聽回阿瑜的消息后,小聲嘀咕著罵了小半個時辰的“方硯清”的話,也不知道依他的性子,會不會用跟褲腰帶把自己吊死在酒坊門前? 看一眼被沙袋折磨得腳下都開始打顫的五郎,賀七娘自覺暫時還不能讓康大給自個兒吊死,當即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同迎上前來的余青蕊還有小妹笑了笑以示無礙,賀七娘淌著店內淹到腳踝的水,徑直奔向后院,打算去牽她那已經養尊處優大半年,沒有干活的驢子。 雖說能悄悄把康大當驢子用,那到底,也還是太不道義了些不是? 進到后院,賀七娘靠墻站了一會兒,咬住下唇,弓起身子,用手死死按住隱隱作痛的小腹。她深深吐了好幾口氣,這才好不容易緩過這陣疼痛。 這才去牽了她的毛驢兒,淌水繞到前院,在康令昊吱吱哇哇的亂叫著“我怎么這么蠢,放著驢子不用”的喊聲中,強忍著往街頭分發沙袋的地方淌去。 捏捏毛驢的毛耳朵,賀七娘在一人的助力下,吃力地將沙袋搬到驢子的背上。 頂著對方欲言又止的眼神,她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眼前這個身著黑衣的人,好似有些面熟。 正想著是不是該避開,躲到別人那邊去領沙袋,身后,卻在雨聲嘈雜中,仍非常清晰的響起連串的見禮聲。 “刺史......” “許刺史,您來了......” “郎,郎君......” 她面前這位,正抱著沙袋不知如何是好的護衛,也是囁嚅著喚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