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還沒起來嗎？是不是過年這段時間太累了？”江曼珠關心問道，別看過年大家樂呵呵，什么都不用干。

    但……家務活是不會變少的，為什么不用干？是因為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

    去敲門，里邊兒沒聲音。

    “媽是不是一大早起床，然后出門了？”江曼珠也一同來了，聽著里面沒聲音，有些疑惑的猜測道。

    這一聲猜測，黎臨西不覺得，因為以他媽的性子，會先做了飯……要么就煮個粥，才出門的。

    “媽！”又朝著里面喊了聲，推了下門，門是鎖著的，說明是人在里面。

    不然的話，門鎖是會在外面鎖，黎臨西的臉色微沉，“出事了?！?/br>
    下一秒，腳猛地一踹，門‘砰’的一聲發出巨響，嚇得還在大廳那邊的小北都趕緊跑了過來。

    “怎么了？怎么了？”小北也擔心出事了，跑過來的時候，嫂嫂和三哥都在媽的房間，是干什么了嗎？

    等到他到來時，黎臨西已經抱著昏迷的老母親，準備出門。

    “你別急，先去借車?！苯橐娝痛蛩惚е鴭尦鲩T，那著急的勁兒，是不是忘了媽的體重了？你能抱得多遠？

    而且，突然昏迷，他們都不清楚是發生了什么事兒，是不是要送到鎮上……或者縣里的醫院去？

    “你說得對，我去找大隊長，借拖拉機?！崩枧R西皺著眉，眉眼間多了幾分擔憂，生怕媽真的出什么大事兒。

    “好，好，你快去吧?！币娝麑⒕彰梅呕卮踩?，江曼珠擺手，“我在這兒跟小北一起守著媽，你快去?！?/br>
    “也不知道能不能借到……”見黎臨西離開，江曼珠微微皺眉擔憂，拖拉機可是村里的寶貝。

    “嫂嫂，媽，怎么了？怎么叫不醒??？”小北也恐慌了，望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劉菊妹，害怕得抬頭慌亂問向江曼珠。

    “沒事兒的，沒事兒的，媽只是生病了，我們會帶著她去看病的，小北別怕，有嫂嫂在?！苯橐膊恢肋@是怎么了，她也不懂醫，又不敢亂來。

    就怕一個亂來，本來人沒什么大礙的，就變成沒命了。

    摸摸額頭，也沒發燙，那就說明不是因為發燒昏迷。

    “嗯……”小北坐在了另外一張矮凳子上，想要拉住老母親的手，被江曼珠攔住了。

    “小北乖，別怕，你三哥去找大隊長借拖拉機了，到時候會送我們去的?！闭f是借，更應該說是租，不然大隊長憑什么將寶貝借給他們？

    “嗯?！毙”焙ε碌寐曇舳加行┛耷涣?，可淚眼汪汪下，又不敢哭出來。

    江曼珠無奈的揉了揉他的頭發，“別怕別怕，嫂嫂在，不哭，一會兒還要送媽去醫院，小北要一起去，還是待在家里？”

    江曼珠趕緊轉移一下話題，一直安慰小北，小北肯定會真的哭出來的。

    孩子都這樣，你越是安慰，就哭得越厲害。

    “小北，小北要一起去?！币贿呎f，一邊吸鼻子的回答，他不想留在家里。

    “那小北一會兒能聽話嗎？可不可以一直跟著嫂嫂？你三哥可能不讓你去呢，那么冷，那么遠，外面啊，好多壞人的?！?/br>
    江曼珠這會兒也不能夠為劉菊妹做些什么，只能夠安撫著小北。

    可她又擔心啊，劉菊妹的情況太過糟糕，如果要住院的話，晚上指不定回不來呢。

    生怕小北一個人待在家里會出意外，就像是他們年初二回娘家，生怕自己一個人留在家里會餓死那般。

    自己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而小北還是個小傻瓜，如果真留著他一個人，煮飯燒火時出問題，晚上害怕想要找三哥結果跑出來……

    這些意外，都有可能發生，江曼珠跟小北相處了這么久，是真的將小北當做自己弟弟，怎么可能不擔心呢？

    “我，我一定跟著嫂嫂，我不會亂跑的?！币宦牪粠е”比?，小北就慌了，趕緊拉住了嫂嫂的衣角在那兒央求著。

    “如果小北能做到的話，嫂嫂就帶你去?！苯辄c頭后，又開始跟小北說及外面的故事：關于人販子是怎么哄小孩的。

    人販子啊，會給你吃糖，然后把你帶到陌生的地方，打暈你，就帶走了。

    會假裝認識三哥和嫂嫂，或者是認識你的爹媽，然后帶你離開，再也見不到三哥了……

    壞人好壞的，會敲碎你的腿，讓你出去變乞丐……

    嚇得小北當即淚眼汪汪，嗚嗚嗚，小北怕怕。

    “所以，小北到時候一定要牽著嫂嫂的衣服，知不知道？”現在讓小北聽話，總好過到時候真的人丟了再后悔。

    江曼珠又摸了摸他的小腦殼，小傻瓜瓜的確是讓人擔心，這樣的孩子，放在家里又不放心，帶出去又不放心。

    想了一下，“去將家里的麻繩拿過來，嫂嫂擔心你到時候忘記了，咱們綁著來，就不怕丟了?！?/br>
    江曼珠也是費盡心思了，綁著出門看起來有點丟人，但也比真丟了人好許多。

    小北趕緊爬起來，然后去找繩子，拿過來給嫂嫂，綁在了他的手上和嫂嫂的手上。

    “如果有人想要拿繩子或者是解繩子，你一定要大聲喊，知不知道？”到時候黎臨西恐怕顧不上小北，也只能夠她一個人來cao心了。

    “嗯，我知道了，小北一定聽話?！毙”蔽站o了拳頭做發誓狀，他也怕怕，以后不能夠看見媽，看見三哥和嫂嫂了怎么辦？

    等了好一會兒，黎臨西再次回來，讓江曼珠帶多兩件厚外套，然后背著劉菊妹就出門了。

    看見小北還跟著去時，黎臨西微皺眉的表示不贊同，“小北乖乖在家?！?/br>
    “臨西，我們不知道出去多久，留著小北一個人，他怎么生火吃飯？要是擔心我們追著來，還不知道去哪兒找呢，我已經跟小北綁好繩子了，一定會看好他的?！?/br>
    江曼珠趕緊解釋，小北也連連點頭，“對對對，三哥，我會聽話的，我，我也要一起去?！?/br>
    黎臨西想了下，也沒拒絕，而是走在前面，他們倆跟在后面。

    拖拉機上，還放著一張舊棉被，讓劉菊妹躺著的，穿著厚厚實實，上面又蓋著厚外套，出發！

    拖拉機的搖晃，又或者是昏迷了夠長時間，劉菊妹有些迷迷糊糊的醒來了。

    可意識模糊，沒來得及說什么，又昏昏沉沉的閉上了眼睛，只覺得自己渾身不舒服。

    縣里的醫院，劉菊妹已經被送到病房的病床里躺著了，醫生經過確診，癌癥晚期，最多只有半個月的命了。（病是作者瞎掰的，不是專業人士）

    而這會兒，劉菊妹昏昏沉沉的醒來，知道自己躺在醫院時，都滿是激動，不，不能住院，咱，咱回家……

    劉菊妹知道，住院是很貴的，而且，還知道了自己這個病，是不治之病。

    癌，這個詞由魯迅寫于1925年的一封信開始出現，發展至七十年代，到農村并不多見。

    劉菊妹或許不懂，但她知道，自己沒救了，住院吃藥也不過是浪費錢。

    本來家里就因為沒了臨東和臨南，條件變得拮據了起來，現在，又要因為自己這個病將家里存款全部耗盡嗎？

    劉菊妹不要，搖著頭，很是艱難的拉住黎臨西的手，“回家，我要，回家！”

    “媽，你生病了，要在醫院治療?！崩枧R西的眼眶也紅紅的，但在劉菊妹面前時，沒表現出自己的煩躁跟難受，而是壓低聲音，溫和的哄著她。

    晚期！為什么，為什么他沒有早早注意到？？

    他知道，媽之前肯定難受過，可從來沒有在他們面前表露出來，就連是一絲強顏歡笑都沒有……

    黎臨西知道，媽不想讓他給她去治了，因為知道耗錢。

    可，錢怎么比得了媽重要？

    “媽，為什么之前不早告訴我？如果早些，是不是，就沒事兒了？”黎臨西最后還是沒忍住，有些難過的問了聲。

    劉菊妹沉默了好久，才緩緩開口，“早在你大哥生病的時候，我就不舒服了?！?/br>
    “告訴你，也只是徒勞傷心罷了，回家吧，我想回家了，我想，回我們的家，我想你大哥，也想你二哥了……”

    劉菊妹緩緩的出聲，說話間，眼睛都開始濕潤了起來。

    “媽，你還有我，還有小北啊?！崩枧R西聲音微微沙啞，知道媽的意思，心里更加難受。

    小北不太懂，就是因為害怕而拉著劉菊妹的手哭著，“媽，小北害怕，媽，我們什么時候回家？”

    “小北乖，媽生病了，要在醫院住著，治病呢?！苯楹逯”?，她也沒想到，婆婆竟然病了，還這么嚴重。

    之前還家里家外的活兒一把手的干，勤快得很，絲毫看不出是生病的樣子。

    “臨西，你沒聽醫生說嗎？治不好了，能過了年，媽就已經很開心了，媽還以為，年前就走了……”劉菊妹不想浪費錢，家里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黎臨西不肯，劉菊妹非要倔，還說，“你不讓我回家，我就自己走著回去，我就不吃藥??！”

    “媽，臨西和小北也是擔心你，而且，這么晚了，也沒車了，好好睡一覺，就明天了?！苯橹绖⒕彰玫南敕?，先哄了一番。

    “媽，你別讓我擔心了，好不好？”黎臨西不知道老天爺為什么要這么為難他，大哥沒了，二哥沒了，媽也沒了。

    看了一眼還趴在病床前哭哇哇的小北，黎臨西又將那一抹黯然的落寞收斂起來，現在，自己要忙的還有很多。

    要照顧媽，照顧好小北。

    而第二天黎臨西回去拿衣服時，村里的人都好奇，昨天劉菊妹昏迷了，送去醫院，結果怎么樣了？

    看著黎臨西眼眶紅紅，就知道情況很不好。

    特別是知道劉菊妹快死了，那個病聽都沒怎么聽過的那種，嘆息了一聲，“哎喲，真是可惜了，家里的孩子剛長成?！?/br>
    “可能是傷心過度吧，老大老二都沒了，只是我們不知道?！?/br>
    “也對，真是遭大殃了?！?/br>
    “怎么這么倒霉？感覺流年不利啊，該不會是……咳咳，話說，江知青嫁進黎家后，黎家就輪番出事兒?！?/br>
    “別胡說，人家江知青嫁進去時，臨東都已經病重了?！?/br>
    “可臨南跟菊妹又是怎么回事兒？”

    在得知劉菊妹的病情時，大家還出聲寬慰了一下黎臨西，還派了代表去看望劉菊妹。

    同時，還將消息告訴了隔壁生產大隊的劉家人，讓劉強和劉木去看看，他們大姐快不行了。

    但聊著聊著，話題就開始偏移風向了，主要是一家子倒得太快，快到讓人覺得是不是沾染了什么晦氣。

    只是，現在要破除封建迷信，明面上大家也不敢直接說這樣的話題，私底下卻還會秘密交流。

    為此，黃葉英也聽說了，皺著眉勸說蘇倩倩，“你看，幸虧你沒嫁入黎家啊，不然克的就是你了?！?/br>
    蘇倩倩想起了前世的事情，劉菊妹……對，好像是后面死了，哪有什么克不克的，要是真的克人，黎臨西最后還能坐在首富的位置？

    “媽，別亂說這些封建迷信的，只是剛好生病了，哎，真是可憐?！碧K倩倩先是否決了黃葉英的說法，然后嘆氣的搖搖頭。

    突然想到……

    誒，現在黎臨西的母親去世了，豈不是傷心得很？自己是不是可以趁虛而入？

    此時，躍躍欲試的蘇倩倩都忘記了，人家是傷心，可為什么傷心？是因為人家老母親去世了?。?！

    她不管，她現在都已經跟羅良策過膩了，看他哪兒都不順眼，晚上還分床睡呢。

    這邊，聽說劉菊妹快不行了，村里的代表和劉強他們坐著牛車和客車連番轉車的來到縣城的醫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