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寒毒
花千遇本覺得現在這個氣氛加上這句臺詞很應景,并沒有其他意思,但見法顯竟然真的在認真思考她的話,并準備給出答復。 在此之前,她急忙搶先一步說:“這是玩笑話,當不得真?!?/br> “我有些餓了要是食堂吃飯,法師也去嗎?” 法顯點頭同意。 兩人去食堂吃過午飯,法顯又回到了萬佛殿繼續他的事務,花千遇則回到自己的房間里調息運功。 她入定后去內視周身經脈,每一根經脈中都有稀薄的寒氣沉浮盤旋,并且逐漸在向她丹田內侵蝕。 寒毒的反噬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快。 原是因她在短期內服食了太多的蓮子,這也屬實是無奈之舉,數月前從昆侖島內出逃時有叁名絕世高手追捕她,為了脫身服用了兩顆蓮子,散功后寒毒還未完全化解,在墨家又再次吞服蓮子。 通過蓮子的藥力獲得強大內力的同時,也加大了反噬的危險,等寒氣蔓延至丹田,真氣就會被蠶食殆盡,寒毒便會直接侵入心脈,她離變成一尊冰雕也就不遠了。 這股寒氣蟄伏在她氣脈之中已有數月之久,時刻都在蠢蠢欲動,每晚她都會催動內力去壓制,其后再一絲一絲的去化解,效果甚微。 單枚蓮子的寒毒她還能慢慢化解,可是四顆混合在一起凝聚形成的強勁寒流,她的真氣只能勉強抵御難以化解。 她和法顯一同回渝州,除了托他保管昆侖神鏡,以及順道看看浮屠經是否完好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她不能再動內力了,體內的真氣全都用來壓制寒毒,若是途中遇到危險便會性命堪憂,和法顯一道是最安全的做法,若她遇難那些和尚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不過,對此她早已有應對之策,現在就等謝若詩來到渝州和她碰頭了。 花千遇散去腦海中的繁雜思緒,心神專注于每一根氣脈之中,催動真氣去化解漂浮不散的寒氣。 真氣一動,原本絲縷飄散的寒氣極快的凝聚成一股寒流沖襲而來,花千遇心中驚駭,急忙調動丹田內所有的真氣去抵擋。 寒流猶如勢不可擋的浪潮般,帶著冰冷刺骨的寒意全面反撲,絲絲縷縷的冷寒滲入血rou骨骸。 花千遇的臉色漸漸蒼白,血色盡褪,經脈里的寒氣如同冰針流過,帶來難以忍受的冰冷麻痛感。 她的身體在微微發顫,幾縷寒氣自身上繚繞而起,寒氣隨之擴散,室內氤氳了一層寒霧。 她慘白的面容上寒氣縈繞,黛眉覆寒,濃睫結霜,冰霜從她身旁開始蔓延,不過短短片刻間,室內已結滿寒霜。 寒氣加重,室內變得煙霧渺渺,她人瞧起來霧蒙蒙虛幻了似的。 花千遇一直在和體內的寒流做對抗,未注意到時間的流逝,轉眼間已經暮色四合。 寒流又一次被壓制,凝聚的寒氣逐漸散去再次蟄伏在氣脈中。 花千遇收了功法,緩緩睜開眼睛,她呼出一口濁氣,這一次反噬更加兇險,所幸有驚無險又渡過了一劫。 這才發覺身體上有些不適感,她低頭看了一眼,身上凝結的冰霜盡化,水汽浸透了她的衣衫。 她出門找廚房要了幾桶熱水,準備沐浴一番,洗去身上的霜水。 一扇屏風后,水汽蒸騰,白霧繚繞,烏發如同水藻般在水中浮蕩,濡濕的幾縷發絲蜿蜒在脖頸間,襯的柔滑細膩的肌膚如臘月新雪一樣,白的晶瑩剔透。 花千遇靜靜的沉在熱水中,清水熱燙,她的身體卻依舊毫無溫度,由內向外散發的冷寒還未消退。 泡了一段時間,體溫稍微回暖,熱水也變成冷水,她從浴桶里出來搽干凈身上的水,換了一件干爽的衣裳就去食堂吃飯了。 夜晚,明月高懸,銀輝散落,寺院里清冷空寂,殿內燈火輝煌,長廊走道上一排排長明之燈安靜燃燒著。 天臺寺比白天更加靜寂,偶爾聽得幾聲蟲鳴,卻不見人影,沒有一絲凡塵的塵囂感。 有淺淺的腳步聲傳來,是添香弟子提著木桶,去給油燈添上清油。 花千遇問了他,法顯的禪房在哪,添香弟子給她指明了道路就離開了。 她來到法顯的禪房前,大扇的菱花格窗透著淡淡的火光,窗臺上映亮一片清淺的暖色。 她屈指敲了敲門。 法顯正在以為是內門弟子找他,也未放下手里的筆直接開口道:“進來?!?/br> 花千遇推門進去,一股淡淡的香息撲入鼻翼,她抽了抽鼻尖,只覺香味清幽安神,和法顯身上的檀香略微有些不同,不知是什么香。 她抬目去看,法顯正伏在案前書寫,他旁側堆著成迭的經卷,矮案一角還放著一盞油燈,火光映照著他專注認真的神情。 他沒說話,應是等著她先開口。 花千遇也不著急,反而慢悠悠地打量起他屋內的擺設。 中間是空地,靠西的墻壁有一排書架,每一個木格里都排滿了經書和經卷,靠近窗臺的位置有一方小木桌,上面放著一爐檀香,綠植在窗臺上。 內室有一張羅漢床,靠墻放著雕紋楠木衣柜,鋪陳齊整,雅致整潔。 她朝法顯走過去,低頭去看他寫的字跡,又是梵文她沒一個字看的懂。 案面上映落出影子,法顯停筆抬起頭,朦朧的燈火照亮眼前的面容,旖旎流轉,容色動人。 法顯微一怔,明凈的眼眸在燈光下似乎更亮了,他道:“施主怎么來了?!?/br> “閑來無事找法師說會兒話?!被ㄇв龌厣碜叩侥咀琅宰?,抬目望過去又道:“法師方才在抄寫經文?” “正是?!?/br> 法顯放下筆,從矮案后起身走來。 花千遇看著坐在端著在對面的法顯, 奇怪的問:“不繼續寫了?” 法顯微一搖頭:“施主不是要閑聊?!?/br> 花千遇突然有點不知該怎么回了,聊天說話又不耽擱他抄寫經文,況且她本意只是為了看一眼浮屠經就走啊,她已經計劃好了明天就下山離開。 看他這架勢莫不是要準備和她促膝長談。 法顯見她沒回話,又瞧她微微蒼白的面色,關切的問:“施主臉色不好,可是身體抱恙?!?/br> “勞煩施主伸手,待貧僧稍作診脈看看是否有恙?!?/br> 花千遇垂眸,看一眼他伸來的手,婉拒道:“我沒事,不勞法師費心?!?/br> 法顯直視她,眼底存有質疑之色。 往日她氣色紅潤,明媚照人,如今看來整個人仿佛都蒼白剔透起來,嘴唇也沒有多少血色。 花千遇轉開視線,倒不是因為心虛,而是不想和他解釋,隨后拎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接著她一愣,看著手里的茶壺,神色變得略微妙,還摻雜了一絲嫌棄。 “你在哪買的茶壺,也太丑了吧?!?/br> 她放下茶壺,語氣還有一點嘖嘖稱奇。 水壺表面施白玉釉彩,形制粗糙,只有大約的壺型,壺嘴殘缺歪斜,壺把處也不圓潤,丑到了極致。 她都沒有見過這么丑的茶壺。 同時不屑的想著,她做的都比這個好看。 等等,似乎有點眼熟。 花千遇仔細的盯著茶壺看了幾眼,只感覺眼前一黑,真相大白了,這個丑到爆的茶壺就是她做的。 臥槽,沒想到法顯手里竟然還有她幾年前的黑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