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殺戒
花千遇沒理會法顯的變化,她盯著那個人,抬起天羅傘還欲動手。 當著法顯的面動手滅口,他自然不會再容忍她了。 法顯出手了,他身形閃動,猶如一抹幻影,頃刻間來到花千遇的面前,擋住了她前去的身影。 看著面前站立的人,花千遇眼中戾氣橫生,她抬起天羅傘對著法顯狠狠地一斬,光華陡現,殺機逼人。 法顯抬手掌風擋住她的攻勢,又反推回去,看似飄飄然的掌法,其中卻蘊藏著極為強悍的力道。 他的掌風揮過之處,卷起圈圈漣漪,波散開來,猶如盛開的蓮花層層迭迭,擋住花千遇襲來的天羅傘。 花千遇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長生蓮掌。 她在第二世時,曾聽人說過,長生蓮掌是佛門中最為厲害的掌法,動作連綿不斷,掌法運行成環,勁力內蓄剛勁,外現綿柔,看似招式軌跡簡單,其中卻又蘊含萬千變化,可拆千百種招式,精妙無比。 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花千遇為了殺紅蓮教的殺手損耗了大半的內力,自然不是法顯的對手,不過幾十個回合,便處于下風。 要看那男人掙扎起身要離開,而她則被法顯所牽絆無法出手,不由怒火升騰,眼中的殺意愈發濃重。 花千遇眼中凝現狠厲之色,今日她不會再讓法顯有機會攔住她。 她冒著被打傷的危險,尋了一個空檔將天羅傘朝向那男子投射過去,法顯慢了一步,未能成功攔住飛射而出的天羅傘,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傘尖端的利刃穿胸而過,那人當場身死。 鮮血濺滿視野,法顯擊來的掌勢滯了一下,他淡然如水的眼底霎時凝結了冰,緊接著便不再留手,越發凌厲的掌法襲來。 花千遇失了武器更是無力抵擋,撐不了幾息,便被法顯掐住了脖頸,抵在墻面上,柔嫩的脊背皮膚碰撞上粗糙的墻面上,她后背一痛,生起火辣辣的刺痛。 法顯這時才意識到,她的脖頸究竟有多纖細,仿佛只需輕輕用力,就能如折枝頭花一樣折斷。 被人扼制命脈花千遇也不掙扎了,她就那么柔若無骨的靠在墻壁上,一雙華光流轉的眸子,就那么深切的瞧著他。 花千遇面上笑著,眼底卻是冷的,她緩緩的說:“和尚你這是要開殺戒?” 法顯不答,清冽的眸子靜靜地直視她,沉冷的眼底閃過糾結之色。 殺,還是不殺? 花千遇心狠手辣,殺戮深重,可死在她手里的人亦算不上無辜。 倘若不殺,等她有朝一日進入中原,江湖上必定會因為她而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她之所求,遠不止神靈珠那么簡單。 法顯陷入了天人交戰,他在做權衡利弊。 花千遇動了一下頭,掐住她脖子的手掌結實堅韌,指腹壓在脖頸的動脈上,不過卻沒有真正的用力,只是虛虛握了一圈。 他還是慈悲的令人嗤笑。 法顯眼中對于生命的憐憫,以及對她所做之事的痛恨,她都看的分明。 她嘲諷的說:“覺得我心狠手辣,視人命為草芥?” 法顯抬目看她,默然無語,這種沉默此刻看來更像是一種默認。 花千遇的嘴唇勾出個冰冷的弧度,聲音也沒有多少溫度:“和尚,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不是這樣的人,我們還能站在一起說話嗎?” 如果她不狠,早就死在拓拔都凌的手里了,紅蓮教信奉強者,不需要圣母。 她若是心中有一絲的軟弱,也會被拓拔都凌當成傀儡一樣cao控,為了保護自己,她可以殺掉所有對她產生威脅的人。 法顯清明的目光看向她,她艷麗的臉上是熟悉至極的輕嘲神情,嘴邊是沒有溫度的淡笑。 他想起來,她的唇邊總是帶著笑的,可是這笑容全是虛假的,沒有一分真實。 只有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才會用明媚的外表來偽裝,掩飾內心的陰郁,很難讓人想到,究竟要經歷多少苦難,才會讓一個女子變得如此狠辣無情。 法顯覺得花千遇很聰明而且狡猾,她故意透露出她曾身陷囹圄,痛苦脆弱的一面,讓他心生憐憫,不忍動手。 她的目的也確實是達到了,他心中盤旋的殺意,確實減弱了一些,現在他動不了手了。 思及此,法顯心中就是一嘆。 凡人總是用身不由己,來逃避罪責,可是己不由心,身又怎么由己? 說到底,最后還是都會歸咎于那句逼不得已罷了,因為凡俗之人只看得到自己,從不會去看世人。 這是佛和人唯一的差別,一切眾生皆可成佛,只是許多人終其一生都勘不破。 法顯眸光微垂,平靜地看著她,花千遇以一種無所謂的嘲弄目光回看過去。 兩人間一片死水般的寂靜。 良久,法顯緩緩松開了掐住她脖子的手,手臂落下的瞬間,手腕上的佛珠也緩緩滑落在他的手掌上,串聯的佛珠在空中輕輕搖晃。 他松手后,花千遇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他不曾用力倒是不痛,就是血流不通有些僵硬。 她微抬首,以一種勝利者的驕矜語氣,挑眉說:“法師這是愿意放過我了?” 法顯雙手合十,他微微低垂著眉眼,道了一句佛偈:“善惡報應,禍福相承,身自當之,無誰代者?!?/br> 他的目光看向花千遇,隱含告誡的說:“種其因者,他日必還報己身?!?/br> 花千遇像是聽到了很好笑的事情,她笑了幾聲,無謂的說:“我就是狠毒殘忍,我也不怕遭報應?!?/br> “和尚你沒聽過一句話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br> 花千遇認為這句話該死的有理,她贊同的感嘆一句:“存在即是合理?!?/br> 這可是幾千年流傳下來的至理名言,世間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又有多少為惡者最后獲得應有的報應呢? 反觀是好心人,各有各被迫害的死法。 聽聞她言,法顯微皺一下眉頭,不贊同的說:“一切諸果,皆從因起,一切諸報,皆從業起,貧僧以為施主此言不妥……” 和他辯論因果循環,善惡報應,準會說個沒頭。 花千遇打斷他,不耐煩的說道:“你怎么有這么多廢話?!?/br> 法顯:“……” 他抿了一下嘴唇,遂不再言語。 她堅定認為的準則,說了她也聽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