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不厭 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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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在,你有何好怕的?”秦瑨一邊替姬瑤抹淚,一邊笑她傻:“這次寧王不過是拉攏了一些禁軍,地方上也只有河東節度使倒戈,其他人雖在觀望,但只要隴右軍一出,形勢自然是往外我們這邊倒的。寧王的黨羽擋不住隴右鐵騎,我一定會把你安全送進大明宮的?!?/br> 情緒一旦打開,就難收斂,尤其是面對熨帖的安慰時。 姬瑤深深抽泣,抿著唇愈發委屈。 秦瑨的手掌輕而易舉覆住她半張面龐,拇指就在她的眼角,接住一滴滴的guntang。 “至于朝中局勢,你更不必擔憂。之前我總覺得你沒有處理朝政的經驗,所以我和太傅才會想著總攬全局,可現在想想,如果一直都是我們在處理問題,那你又何嘗會有經驗?經驗可都是在不斷的試錯中累積起來的。這次在外面走一圈,我想你也應該有所改觀,可以成熟起來了?!?/br> 秦瑨頓了頓,眉眼溫煦,輕聲道:“瑤瑤,我答應你的,我都記得,回去之后只要你不做特別出格的事,我都不會再管制你,你可以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如果錯了,也不用害怕,我就在你身后,你隨時可以差遣我?!?/br> 他話音落地,姬瑤的眼淚在這一刻止住,怔怔望著他,“你……你喝醉了嗎?” “沒有?!鼻噩捨⑽u頭,“我很清醒?!?/br> 姬瑤緊抿著唇,雙手握住,一點點感受著手心里的痛,“你說的真的嗎?朕可以……做朕想做的任何事?” 瞧著她難以置信的模樣,秦瑨沒奈何的點點頭。 室內在這一刻陷入沉寂,唯有兩人的目光熱切的黏在一起。 自兩人有了肌膚之親后,姬瑤屢次三番找秦瑨印證,他的承諾到底算不算數。 今日是姬瑤第一次聽到秦瑨如此具象的承諾,一時讓她恍然如夢。 然而手心里的疼痛告訴她,這是現實,不是夢。 這一刻,姬瑤如若新生,心里所有的迷茫,彷徨,傷感,悉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激動,還有幾分感念。 她用小手抹掉臉上的淚痕,破涕為笑,探身抱住秦瑨,整張臉埋在他的心口。 “瑨郎,謝謝你……” 溫柔的女音,嬌嫩如蘭。 如世間最好聽的曲樂,撥動人的心弦。 兩人的身軀嚴絲合縫的貼在一起,醉意晃然,在一刻涌上秦瑨的頭。 他迷離的眼眸浮出沉墜的欲念,手不知不覺的箍住了姬瑤的腰。 然而就在碰觸到她的瞬間,他如若被燙,迅速收回了手,頹然無力的垂在身側。 回長安的日子越來越近,秦瑨的理智再次奪回了制高點,隨之而來的,是心臟崩裂的破碎感。 那是一種比在戰場上受傷還要烈的痛。 最近數月的光景緊接著浮上秦瑨的腦海,從危機四伏的南巡,一直到那場驚心動魄的洪水,從渾渾噩噩的第一次,到稀里糊涂的第二次,第三次…… 一幕幕,一場場。 當回憶比往日都要清晰,秦瑨知道,他和姬瑤這段不倫的關系也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兩人近在咫尺,實則,相隔萬里…… 過了許久,姬瑤方才穩定好情緒。 她雙眸微紅,仰頭看向秦瑨時,目光掠過一抹異色。 只見秦瑨低頭睇她,俊逸的眉眼間寫滿了哀戚。 不過須臾,這種神態便消失不見。 姬瑤以為自己哭花了眼,自嘲的笑笑。 余光瞥到妝匣里的牡丹珠花,她又一晃神,不禁問道:“等回去,我們之間……” 不待她說完,秦瑨已然開口:“你放心,回到長安以后你繼續為君,我仍然是你的臣子。我們之間的事都是鏡花水月,你不說,我絕對會爛在肚子里,不會影響到你的聲譽?!?/br> 他cao著一口好聽的官腔,說著堅毅秉直的話,忙不迭與她撇清關系。 這些話不出姬瑤預料,當她真的聽進耳中,卻倍感失落。 平時養只小貓小狗都會有感情,何況秦瑨是她的第一個男人,給過她前所未有的感覺。 她對他有所留戀,再尋常不過…… 饒是如此,她太了解秦瑨了。 等回到長安,他絕對會變成那個滿嘴“避嫌”的人。 夜夜的相伴,終是迎來分別的這天。 她不?;乇艿牧晳T,亦終于到了該改正的時刻。 畢竟大明宮的朱墻,可不像外面那樣矮…… 姬瑤這次沒有生氣,想了想,雙臂纏上秦瑨的脖頸,仰著臉,與他鼻尖相貼,細聲道:“我們……是不是相伴不了多久了?” 四目相對,姬瑤滿眼懵懂,如若兩汪翦水,狠狠撩動著秦瑨的心。 見秦瑨一直不說話,姬瑤面上浮出一絲嬌怨,蹙著眉,噙住了他有些冰涼的薄唇。 酒意瞬間在她口中化開,一下,一下,變成了溫柔的蠱惑。 耳鬢廝磨間,她溫噥細語:“宣平侯,既然相伴不了多久了,那就珍惜這最后的時光,及時行樂吧……” 姬瑤不負吹灰之力,將秦瑨關進心底的野獸再次放了出來。 他垂在身側的手緊攥成拳,在她的研磨下又緩緩松開,悄然撫上她的后腰。 衣衫漸漸凌亂,剝落在地坪上,猶如黑夜盛開的曇花,絢爛中攜出一絲頹迷之美。 風雨在這一刻捶打下來,強悍霸道。 姬瑤難以招架,情難自持時,張開小口咬住了秦瑨的肩。 這一下,她用足了力氣。 足夠在他身上留下日久彌新的疤…… ** 不到一個晝夜,三匹快馬輪番接力,高遜風塵仆仆的到達河西涼州。 面對這位隴西來的貴客,河西節度使梁懋率沈副將親自迎接,將高遜引入正堂安坐。 府中婢子殷勤的端茶倒水,高遜豪不作假,“大人不必客氣,末將此次前來有要事與大人商議?!?/br> 梁懋會意,立時稟退他人。 高遜言簡意賅道:“隴右軍決定回朝撥亂反正,想從河西借個快道,還請節度使大人行個方便?!?/br> 梁懋一怔,試探道:“高將軍,那次南巡,可真出事了?” 高遜坐在圈椅上,脊背挺的筆直,銳利的眼眸定定看著梁懋,半個字都沒有多言。 僅從他堅毅的神態來看,梁懋就懂了七分。 那次南巡后,陛下龍體抱恙,宣平侯則留在南方督察,一直在外養病的寧王借此機會重回長安,朝廷局勢一下子天翻地覆。 憑梁懋的直覺來說,長安波云詭譎,里面的門道肯定沒有這么簡單。 他一直懷疑,陛下和宣平侯早就在南巡時就出事了,太傅為了朝局穩定才對外封鎖了消息。 如今隴右軍要回長安撥亂反正,更證實了他的猜測…… 梁懋立時斂眉肅容,沉聲道:“高將軍,請轉告上峰,此去長安撥亂反正,河西定當全力配合!” “節度使大義,末將會如實轉告的?!备哌d拱手施禮,起身告辭:“大人留步,末將即刻回去復命?!?/br> 待高遜離開后,沈副將迅疾從偏廳走出來,問梁懋:“大人,出什么事了?” 梁懋道:“如我所想,隴右軍要出師長安了?!?/br> 沈副將驚詫不已:“宣平侯果真沒死?” “那人可是打過突厥回來的,軍功那么多,能這么容易死嗎?方才雖然沒有明說,但來報的可是高遜,除了宣平侯,誰能差遣的動?”梁懋立在門檻前,得意的笑笑:“還好老夫多留了一條后路,看到了吧,以靜制動,絕對錯不了?!?/br> 沈副將贊道:“大人神算?!?/br> 梁懋喟嘆一聲,自袖襴拿出一封皺皺巴巴的信箋,直接續進鎏金落地香爐中。 信箋遇到火星,即刻燃燒起來。 梁懋盯著那團火焰,直到化為灰燼,方才冷冷笑道:“寧王還是太過心急了,秦瑨不倒,隴右軍不收回,他怎么敢起兵造反的?腦子真是被驢踢了,還想拉我們河西入水,簡直癡人說夢?!?/br> 沈副將問:“大人,眼下我們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隴右軍站到陛下那邊,局勢這不了然嗎?”梁懋寬袖一震,朗聲道:“咱們河西定當要為隴右軍打開通途,不僅如此,還要全力配合,與隴右軍一同剿滅反黨,光宗耀祖的好機會可不是人人都能攤上的?!?/br> 沈副將立時會意,拱手道:“大人英明,末將這就去安排!” 梁懋正色頷,“速速通知將士們,大戰在前,嚴陣以待!” *** 時間一晃,大軍出征的日子終于到了。 秦瑨在軍營徹夜忙碌,做著最后的準備,而姬瑤則緊張的一夜未眠。 天還蒙蒙亮,有人在外叩門。 姬瑤頂著nongnong的黑眼圈起身,有氣無力道:“進來吧?!?/br> 得到允準,張桃兒輕輕推開門。 門外涼氣森森,隨后進來的是一位年過半百的嬤嬤,手托檀木衣盤,其上擺著秦瑨特意從長安調來的袞冕。 這位嬤嬤曾在宮中服侍過,請過安后,熟練的伺候姬瑤盥洗梳妝。 袞冕的穿戴極其復雜,束好革帶,大帶,劍佩上身,戴好十二旒冕冠,一個時辰已經不知不覺過去了。 嬤嬤最后替姬瑤整理好衣角,確保沒有一絲褶皺,適才躬身道:“陛下,穿戴好了?!?/br> 姬瑤笑笑:“辛苦了,你下去吧?!?/br> “是,老奴告退?!?/br> 嬤嬤很是規矩,自始自終,一直都沒有抬頭窺見天顏。 室內重回平靜,姬瑤心頭五味陳雜,留戀地在這間寢房逗留了許久。 陋室雖小,可卻承載了她很多記憶。 她在這里哭過,笑過,跟秦瑨吵過,鬧過,更多的還有讓人魂酥的耳鬢廝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