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不厭 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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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姬瑤萎靡不振,好像丟了魂似的,小臉慘白,吃飯也沒什么胃口。 秦瑨想帶她出府散散心,特意去找了張允,然而張允卻婉拒了他們,只因那批紫河車還沒到。 兩人被軟禁在張府,等待貨物交接后才能放行。 往后四五天,秦瑨夜里陪著姬瑤,待她入睡后就會溜出明華院,尋找守衛松懈的出逃路線。兩人已在張府耽擱太久,再待下去,他總覺得心頭不安。 白天他們足不出戶,盡量減少在外人面前露面的時間,以防有心之人暗忖。 日子過的還算平靜,直到張邈親自登門。 這天剛下完一場急雨,洗去了日漸濃烈的燥熱,樹梢青瓦被雨水洗刷的格外鮮亮。 張邈獨自走進明華院,通身緋色,火一樣艷麗,遠遠就對站在廊下的二人行禮。 “七爺,青青,叨擾了?!?/br> 兩人見到他皆是很驚訝。 “什么風把二爺吹來了?!鼻噩捥忠径Y。 “自是春風了?!睆堝愫揶?,提步走上回廊,“聽聞前幾日我大兄沒有允許二位外出游玩,還望二位海涵,這生意場的事,想來七爺應該能理解,那批貨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br> 秦瑨頷首,“理解?!?/br> “那就好,只可惜苦了青青了,在這要憋壞了吧?”張邈輕瞥姬瑤,眉眼間縈起一抹憐香惜玉的況味。 這眼神讓姬瑤全身酸麻,敷衍的對他笑了笑,“還好……” 張邈亦勾起唇角,自袖襴拿出灑金請帖呈給她,“明日是我的生辰,特意在襄州請來了春溪苑的歌舞樂伶,你們一起來熱鬧熱鬧吧?!?/br> 姬瑤一怔,接過請帖與秦瑨面面相覷。 面前這位張二爺古怪的很,不像什么正人君子,在他面前還要演來演去,委實麻煩,他們自不愿出席這種場合。 奈何身在人家的地盤上,又是親自邀請,不去就是駁了東家的面子,說不過去。 秦瑨抿唇思量,客套道:“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二爺?!?/br> “應當的,我雖不掌家,但也要盡足待客之道?!?/br> 臨走前,張邈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姬瑤,直到返回清園,面上還掛著若有似無的笑。 侍從吳宣立在廊下,見他回來,旋即跟在他身后,一同進入書房。 “二爺,您要的東西搞來了?!?/br> 吳宣將一個寸余長的褐色葫蘆瓶放到桌案上,張邈拿起來掂了掂,打開蓋子放到鼻前嗅聞,“這就是落花散?” 吳宣點頭道是,“化一粒在水中,就能讓人龍精虎猛,金槍不倒,搖的落花飄零水自流?!?/br> 他嘴里說著諢話,笑容看起來有幾分猥瑣。 張邈也跟著揚起唇,“明天多給賀靖化幾顆?!?/br> 既然他們夫妻恩愛,那他就大發慈悲,花點錢為他們助助興。 做戲,也要做全套。 吳宣好心提醒:“二爺,這藥用多了可是毀身子?!?/br> “毀了正好?!?/br> 張邈不以為意,坐在案前伸了個懶腰。 那金嬌玉嫩的娘子,交給他照顧就行了。 第22章 生辰 ◎原來親吻就是這種滋味……◎ 翌日戌時,姬瑤和秦瑨踩著點兒來到清園,立時就被張邈引到靠近他的高座就坐。 為給自己慶賀二十起歲壽辰,張邈可謂花了大手筆。 舉辦宴席的臨風閣燈明如晝,侍女懷抱著美酒瓜果穿梭席間,供赴宴的貴客隨時享用。那些襄州請來的情美人們在梨木筑起的高臺上熱起舞,赤足跳起激烈的胡舞,急促回旋間讓人難辨真容,入目只有她們光潔瑩白的身軀。 不夜的天,沁香的風,奢靡而雍容。 貴客身側皆由妙人作陪,大家放下戒備,沒有位高尊卑之分,一個個喝的紅頭絳臉,手不老實,不停在妙人身上摸來摸去,享受著視覺和觸感的雙重刺激。 有人狂性大發,對起穢詩:“吮花髓,探蜜巢,芙蓉帳內細骨搖?!?/br> “鶯歌啼,水復流,云雨夢里五更鐘!” 眾人舉杯大笑,沉浸在人之初的本能中,只有秦瑨和姬瑤正襟危坐,一個摩挲著酒盅,一個拿著紫蘇糕,心不在焉的啃著。 張邈手攬濃妝艷抹的女郎,眼神微醺,時不時輕瞥他們。 真是有趣,旁人入戲漸深,只有他們鶴立雞群。 尤其是那賀靖,神色極不自然,眼神一直在躲避他的夫人柳青青。 真相似乎越來越鮮明…… 張邈心頭暢快,接過女郎遞來的酒輕抿入喉,刻意抬高了含著醉意的聲調:“七爺,你和青青吵架了嗎?一不說話,二不親熱,委實古怪,你們倆……該不會是冒名頂替的吧?” 話音落地,賓客皆向他們看去。 姬瑤心里咯噔一聲,故作鎮定的放下紫蘇糕。 而秦瑨看似若無其事,唯有眸中掠過一抹暗色,“二爺說笑了,我們能冒充誰呢?!?/br> 伴隨著他冷硬的聲線,氣氛變的甚是尷尬。 醺醺的張允趕緊打起圓場:“老二,你喝多了,莫要胡言亂語?!?/br> “我就開個玩笑,只是覺得奇怪而已,七爺跟青青先前還在我面前還摟摟抱抱,這會子又生疏上了,整一個貌合神離啊?!睆堝愠娙诵π?,“難道是不好意思在大家面前演道?” 面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秦瑨無動于衷,修長的手指捏緊了酒盅。 來前他反復囑咐姬瑤,一定要演足戲份,莫要授人以柄。昨夜他已找到了最優的出逃路線,他們只需再安穩的混上兩日,做足準備,就能趁夜離開這里。 可到頭來,卻是他忸怩了。 在朝時他就極其厭倦這種風月場合,男女無情也能調笑打諢,輕而易舉就把人性的陰暗之面挖掘出來,但凡接近這種地方,他就會渾身不自在。 如今帶著女皇一起觀摩著男人最骯臟的一面,這叫他如何演的下去? 席間客人沉默下來,唯有鼓樂昂然。 姬瑤乜向他,窺出他眉宇間奮力隱忍的窘迫,知他老迂腐的毛病又犯了。 不就是美人穿的少了些,跳的艷了些么? 有何值得羞赧的。 都快而立之年的人了,還當自己是未開化的毛頭小子呢? 逢場作戲,打發打發就算了。 姬瑤審時度勢,在眾人的注視下莞爾一笑,拉住秦瑨的衣袖晃了晃,想讓他趕緊做個愛妻入骨的好男人。 誰知秦瑨竟冷臉相對,突然端出了官架子,“二爺,夫妻之間感情深厚,那是貼己私事,沒必要在你們這些外人面前……” “夫君?!?/br> 聽他口氣不善,姬瑤慌忙打斷他,身子一歪蹭進他懷里,柔荑攀上他的寬肩。 “方才青青任性,惹怒了夫君,現在青青知錯了,夫君莫要再生悶氣?!彼龐陕暭氄Z,縮在他懷里好像一只撒嬌的貓兒,“瞧二爺都看出來了……” 腰側倏然一疼,秦瑨頓時明白了她的用意。 饒是不情不愿,他還是在她柔軟的攻勢下攜出俊朗笑意,低下頭與她溫情對視,“夫人知錯便好,我怎么舍得真生你氣,疼你還來不及呢?!?/br> 他的嗓音本就很好聽,說話時字正腔圓,低沉渾厚,攜出成熟男子特有的穩重之氣,此時參了些虛情假意在里頭,入耳令人心尖酥麻。 姬瑤裙襴裹挾下的肌膚泛起一層細密的冷疙瘩,矯揉造作的笑笑,“夫君待青青真好……” 兩人冰釋前嫌,在眾目睽睽下如鴛鴦交頸,親密的抱在一起。 姬瑤箍住秦瑨的脖頸,上身緊貼他健碩的胸膛,借機與他耳語:“咱們就要走了,別惹麻煩?!?/br> 風水輪流轉,這次換她訓誡起來。 秦瑨無可奈何,用氣聲回道:“知道了?!?/br> 方才冷漠疏離的夫妻再次變的卿卿我我,張邈只覺越來越有趣。 這種感覺異常舒爽,一切仿佛都在他的cao控下,被他玩弄與股掌之間。 “這才對啊,夫妻之間哪有隔夜仇呢?”他揚起唇角,面上攜出逗弄之意,“這次是青青主動認錯,七爺可得好生親親她,這女人吶,就得多疼才會乖?!?/br> 聽他如是說,有好事者追隨著他,把目光一并投向金州來的貴客。 “對,快親一個!” “聽二爺的準沒錯,若是再不乖,那肯定就是晚上沒制服她,七爺還得加把勁兒??!” “哎呀,先親一個,榻上的事榻上再說?!?/br> 賓客們借著醉意打諢起哄,就像帶著惡俗趣味的下三濫,妄圖用窺視滿足他們垂涎三尺的欲念,只因那位“青青”秉絕代姿容,光看幾眼都能讓人心神蕩漾。 他們灼熱的目光燒紅了姬瑤的面靨,亦惹怒了秦瑨。 在他看來,這已不再是純粹的試探,張邈就是在帶頭挑釁,在他的底線上瘋狂玩命。 一群不要臉的衣冠禽獸,還想拉他下水同流合污? 做什么春秋大夢! 郁憤襲來,秦瑨緊緊攥住皂色袍角,懶的再跟他們演下去。 正準備找理由退席,忽然一只柔軟的手順著他的頸線徐徐上移,撫住他輪廓分明的下頜,緩慢將他的臉掰過去。 視線的末梢,姬瑤玉面生霞,好似染著搗爛的花汁,一雙含情目盛滿燈火,迷離而誘人。 這是秦瑨第一次離女人那么近,近到可以清晰看到她豐澤唇瓣上的微小紋路。 那抹口脂比之前還要嫣紅,刺進他眼中,化為一簇火星,墜入他漆黑沉寂的心底。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