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嫻略有遲疑，“皇后娘娘？她能看??？”

    常樂搖搖頭，“皇后娘娘不會看病，但一定可以召見太醫?！?/br>
    后宮之中，還有可能召見太醫的，唯有馬皇后，唯有無數次救朱元璋于水火的馬皇后。

    大名公主面色蒼白，毫無血色，幾乎是無聲無息地躺在宮人的懷里。

    馬皇后看過孩子，似有為?難，道，“皇上?有令在先，本宮也不能違抗?！?/br>
    李嫻幾乎是癱倒在地，哭求道，“妾求娘娘憐憫，妾唯有名兒一女，她要是有個好?歹，妾也不想活了...... ”

    馬皇后蹙著眉：“嫻兒！”

    她打斷李嫻自暴自棄的言辭，道，“你先別急，本宮不能召太醫入后宮，但可以帶名兒去乾清宮?！?/br>
    乾清宮乃朱元璋居所，太醫自然可以出入，畢竟皇帝也吃五谷雜娘，難避生?老病死。

    馬皇后是個聰明人，她不會在明面上?做任何惹朱元璋不喜之事。

    常樂聽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即朝李嫻示意道，“還不快謝謝娘娘?！?/br>
    李嫻稍怔，趕忙道，“多謝娘娘，娘娘大恩，妾愿結草銜環報答?！?/br>
    馬皇后搖搖頭，“孩子要緊?！?/br>
    她裹了件大髦，親自帶著公主匆匆趕往乾清宮。

    李嫻自然是沒有資格去的，常樂暫時?也沒有，至于她以后有沒有資格，那就得看朱標爭不爭氣。

    “嫻jiejie，你也先回去吧，有皇后娘娘相助，公主定能平安無事?！?/br>
    按照史書記載，朱元璋第?七女大名公主出生?于洪武元年，卒于宣德元年，歷經洪武、建文、永樂、洪熙、宣德五朝，享年五十九歲。

    咦......

    常樂仔細看眼?腦海里的資料，明初更迭了四個皇帝，加在一起才五十八年？

    洪武共三十一年，建文四年，永樂二十二年，洪熙不到一年，宣德也是個短命的，不到十年......

    皇帝更迭過于頻繁！

    ·

    春和?宮。

    朱標忙碌了一天后回來，遠遠瞧見自家太子妃坐在窗前，雙手托腮，兩眼?無神，是在發呆？

    發生?了什么事？

    怎么心事重重的模樣？

    朱標走到窗前，微微俯身，“樂兒？”

    常樂眼?珠子動了動，視線自頭頂四四方方的天空，移到眼?前的俊秀少年。

    她有氣無力道，“您回來了?！?/br>
    朱標親親她的額頭，“嗯，樂兒怎么了？”

    常樂搖搖頭，倒也沒怎么，只是得見今日之事，難免有點?想法......

    可惜，她再?有想法，也無法解決目前困境，起碼朱元璋一朝，她肯定是沒有辦法。

    朱標瞧著自家無精打采的太子妃，有點?擔心，“樂兒是哪里不舒服么？”

    不舒服么......

    自個如果不舒服......

    常樂歪著腦袋打量他許久，突然整個人趴在窗戶邊，有氣無力道，“頭疼......”

    朱標沒有半點?遲疑，“小全子，傳太醫?！?/br>
    常樂楞了一會，阻攔道，“父皇有命，后宮諸人，只能說癥取藥?！?/br>
    太子妃自然也不例外。

    朱標眉峰微蹙，他沒有再?發話，他的貼身太監小全子也沒敢去宣太醫。

    春和?宮四四方方的宮墻里，陷入一片寂靜。

    那片怪異的寂靜里，常樂的心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她好?想，好?想回家。

    冬日晝短夜長，沒一會兒，暮色四合，寒風攜著雪花侵襲。

    常樂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好?冷，身冷，心更冷。

    朱標眉間褶皺更深，他伸手關窗，道，“樂兒，別凍著?！?/br>
    常樂垂眸，“謝謝您?！?/br>
    雕花木窗被他親手合攏，嚴絲合縫，風雪難侵，可常樂依舊如墜冰窟。

    窗外宮燈隨風搖曳，窗內太子妃愈漸玲瓏的身形，微微佝僂，似在承受蝕骨之痛。

    朱標收回視線，突然身形微晃，他摸著自己的額頭，道，“孤頭疼難忍，速宣太醫入春和?宮?！?/br>
    小全子：“......??？”

    朱標雙眸微冷，“還不快去？”

    小全子一個激靈，“奴婢這就去，這就去?！?/br>
    朱標：“記住，請太醫戴思恭?！?/br>
    小全子：“奴婢遵命?！?/br>
    朱標搖搖晃晃自窗邊離開，繞至正門進屋，他親自動手褪去外袍，再?走到榻邊，摸了摸自家太子妃的額頭，安撫道，“樂兒，別怕，太醫很快過來?！?/br>
    常樂呆呆看著他的動作，古代房屋沒有隔音效果，他剛才明目張膽的謊言，她聽得清清楚楚。

    春和?宮內，太子妃病，不可詔太醫，若是太子病，自然可以。

    古人忌諱很多，皇家尤甚，沒有誰會愿意好?好?的，卻稱自己生?病。

    情緒前后起伏，常樂有點?想哭，她忍不住抽搭出聲。

    朱標頓時?手足無措，“很難受么？”

    他慌亂地把常樂抱進懷里，“別怕，別怕?！?/br>
    常樂莫名的，眼?淚更多了......

    戴思恭是被拖著來的，到春和?宮時?，他保養極好?的長髯都打了結兒。

    朱標：“戴先生?快給樂......”

    他咽回到嘴邊的樂兒，轉而吩咐道，“晚星、晚月在門口守著，所有人不得在正殿前后逗留?！?/br>
    晚星、晚月擔心地看眼?自家極少哭的主子，躬身退到門外。

    朱標：“戴先生?，太子妃頭疼，你快給她看看?！?/br>
    戴思恭抬眸掃眼?許久未見，胖......豐腴許多的原主子，“太子妃，請把右手腕置于脈枕?！?/br>
    常樂看眼?他，伸出手腕，“麻煩戴先生??！?/br>
    戴思恭搖搖頭，閉目聽診，良久，良久，他睜開眼?，面露難色......

    常樂咯噔一聲，不是吧，不是吧......

    她只是想試試朱標的態度而已，結果自己真的有??？

    戴思恭站起身，朝著朱標恭敬道，“殿下，請允許下官為?您診脈?！?/br>
    常樂更加意外，他也有問題？

    難道朱標這時?候，這才十八歲，就已有病在身？

    那什么，有得治么？

    朱標也萬萬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他坐到常樂旁邊的位子，伸出右手置于脈診。

    戴思恭同樣診了許久，他緊皺著眉頭，似有難言之隱。

    太子、太子妃夫妻對視了眼?，好?慌！

    許久，戴思恭略顯糾結道，“陰陽和?合，乃生?萬物，可也得講究個度......”

    什么亂七八槽的，什么意思？

    朱標置于膝頭的左手握緊，道，“先生?明說即可，我?們能承受得??！”

    戴思恭掩嘴輕咳了聲，語速飛快道，“縱欲傷身，兩位還請節制！”

    春和?宮正殿一片寂靜，窗外的落雪聲仿佛都隱隱可聞。

    戴思恭手腳麻利地收起藥箱，“微臣告退?！?/br>
    他兩條腿搗騰地還挺快，沒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常樂眼?珠子一轉，果斷先下手為?強道，“我?就說要適當休息的么?！?/br>
    朱標：“......”

    他的耳尖隱隱泛紅......

    常樂趁機為?自己爭取利益，“以后每次至少間隔三天，不能亂來！”

    朱標：“......”

    第31章

    農耕文明, 一年之計在于春。

    朱元璋自小在田間長大，格外看重農桑之事，三月初時, 他帶領王公貴族、文武百官親赴京郊春耕，以鼓勵百姓耕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