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 第1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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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慕章氣急敗壞:“你真以為自己了不起?他要不是生病,看得上你?以為一個地方出生,你們就是一類人了?你什么東西配得上他?” 這話將他心思徹底暴露,他mamameimei同時驚愕。 黎里:“他生不生病,都看不上你?!?/br> 陳慕章惱羞成怒。 黎里說?:“我寧愿不認識他,接觸不到他,只要他不經歷這些,不生病。好好活著?!?/br> 如果沒有這些,他會是什么樣子?應該還是安靜溫和的,但冷淡少一些,微笑會多一些。 是啊,她愿意用他不會認識她,不會愛上她,去換他沒有經歷這一切,開心努力地彈他的琵琶。過他的幸福人生。 她甚至愿意,他現在忘了一切,忘記受過的一切傷害,重新開始,有健康的人生,輝煌的未來?;哪怕忘了她,和別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只要他活著。 想及此處,她心都酸了,咽下去,冷道?:“這就是我和你這種人最大的區別?!?/br> 陳慕章氣極反笑:“我這種人?” “對,你這種人?!崩枥锍爸S,“擁有一切,卻?沒有哪怕一絲真正的良善。光鮮亮麗下包裹著最自私惡毒的內心。在我面前,你應該自慚形穢。標榜高貴、教養、名門,卻?最自私、虛偽、勢利;認為底層都是愚民賤民,世界就該按你們的規則運行。不會的,只要我們這種人在,世界就永遠不會聽?命于你們?!?/br> 章儀乙忍無可?忍:“這里不歡迎你,請回!沒趕你,是給?你留了面子。叫你在我家說?出一堆大言不慚的話。小姑娘,你真當陳家章家是吃素的!” “那就拼一下,看誰更?豁得出去?!崩枥镎f?。 章儀乙嫌惡皺眉之際忽瞪大眼?睛;另外三人也同時愣住。 黎里背后?是一面巨大的玻璃窗,正對著院子漂亮的草坪。而草坪上竟齊排走?來?十幾個吊兒郎當的年輕人。 為首的程宇帆戴著墨鏡,跨著個肩,叼著根煙,走?到玻璃窗前敲了敲。他輕蔑挑眉,對著屋內的人吐出一口煙了,將煙蒂摁在玻璃窗上。 年輕男人勾唇一笑,走?了。他身后?一群兇神惡煞的,眉上臉上留著疤的,紛紛冷眼?朝屋里瞥上幾眼?,垮蕩著離開。 章儀乙呆若木雞,不知這一群二流子是怎么進這管理森嚴的小區,竟還堂而皇之如她家院子的。 黎里始終沒回頭,背對窗外,淡看他們:“你們說?,這世上的雜草,殺得死燒得盡嗎?” 餐廳內鴉雀無聲,陳乾商緩緩一笑:“小姑娘,你有我這句話:我們一家人不會在任何公開或私下場合說?燕羽一個不字,不會在網絡公關?上再對他做任何動?作?!?/br> 黎里笑了,起身說?了一個字:“乖?!?/br> 像說?一條狗。 她將那壁紙刀扔桌上,出了門去。留下一墻一桌的劃痕。 陳乾商臉色發黑。章儀乙開口:“你們倆上樓去?!?/br> 陳慕章兄妹倆沒動?。陳乾商一個眼?神,兩人起身離開。 “她是個什么東西?”章儀乙發怒,“她家里干什么的!???” “她爸喝藥死了,他哥14歲捅死個城管,一家子亡命之徒?!?/br> 章儀乙啞口,又咽不下去:“讓她閉嘴!” 陳乾商冷道?:“一群混混,還有個監獄里的瘋子哥哥,能閉幾張嘴?這些人就跟院里的雜草一樣,今年噴了殺蟲劑,明年還有。犯不著。都是幫垃圾可?憐蟲,搭理干什么?!?/br> “干什么?”章儀乙冷笑,“暑期那么多研討會展演會,一半的拐著彎兒讓你不去。這件事影響大到天了!協會又馬上換屆選舉,這關?頭出這檔子事!” 陳乾商心虛,臉皮一抖,但鎮定道?:“沒證據,出不了結果。也就一時的輿論,等風頭過了,能翻回來??!?/br> “你夠天真的。輿論差到快社死了。選舉四年一屆。這次人家勢必把?你拽落下來?,你是板上釘釘的失力了。我看你翻得回來?!”章儀乙道?,“不管怎樣,網上先別搞事了?,F在都在支持他,這個關?口,怎么黑他都是給?自己招罵,持續曝光沒好處,消停吧!等后?面再看?!?/br> 陳乾商繃緊臉頰。燕羽這一刀,是捅得真狠。 第110章 chapter 110 暮色降臨, 長巷街角的烤串店內人聲鼎沸。 程宇帆找了個靠窗的桌子,嘆道:“帝洲就這不好,市容太整潔, 大排檔路邊攤都沒有。沒勁兒?!?/br> 黎里沒講話?, 掃了桌角的點菜碼, cao作幾下后抬頭:“你也掃碼點,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br> 程宇帆掃了碼,瞧她?一眼,見她?手在顫抖,正假裝搓手化解。 他語氣緩了:“都過?去了,別怕?!?/br> “我沒怕?!崩枥镎f。 程宇帆心想哪兒不怕,從?陳家出來,臉都白?了。但他沒挑明,又聽?黎里罵了句:“虧我錄著音, 他一句承認的話?沒有,老狐貍。垃圾王八蛋?!?/br> “看開點, 這次他損失慘重,快社死了?,F網上都叫他鬼師?!?/br> 點完餐, 黎里問:“喝啤酒嗎?” “我去拿?!背逃罘珕? “要幾罐?” 黎里豎了一根手指。 程宇帆挑眉:“這么點兒喝個毛線?” “多了回去能聞出來?!?/br> 程宇帆翻了個無語的白?眼,去冷柜拿了啤酒回來。 黎里掀開拉環, 猛灌幾大口?。酒吞下去, 緊張害怕的情緒終于緩和了點。 程宇帆閑聊:“這家店你常來?” “嗯,我家就在那?條巷子?!彼?指了一下。 “還挺近?!?/br> “我很喜歡吃烤串, 有時候學得?壓力大, 就來宵夜。尤其冬天,窗戶上起一層霧, 坐在店里很暖和?!?/br> 程宇帆喝著酒,想著那?場景,點了頭。 “他吃不了重油重調料的東西,但每次都陪我來。他也不喝飲料,又不能喝酒,就坐我對面,喝一瓶牛奶?!崩枥锖艿匦α讼?,“店老板都認識他了,有次店里牛奶沒了,見他來,還專門跑去便利店給他買。很奇怪,他那?么安靜,卻總是很討陌生人喜歡?!?/br> 程宇帆敲了下筷子,皺眉:“誒誒誒,你這么秀恩愛我不樂意?了啊?!?/br> 黎里就頭一低,不講話?了。 程宇帆見她?低落,不是平日那?個能跟他斗嘴有來有回的里姐,嘆了氣,問:“怎么這不能吃那?不能喝的?網上說的那?抑郁,有那?么嚴重?” “稍微不對付,就容易吐。喝到什么不對味的飲料,都能惡心。酒是因為吃著藥,不能喝,喝了危險?!?/br> 程宇帆咂舌:“這么活著夠沒意?思的?!?/br> 黎里愣了下,啤酒罐拿到嘴邊,眼眶就紅了。 程宇帆話?出口?反應過?來,忙道:“我是說我這種只?愛吃吃喝喝沒追求的混球,不是說他。誒誒誒你別——” 但黎里嘴唇顫抖,兩行淚滑了下來,偏偏臉還鎮定著,顫聲:“他唯一的樂趣就只?有琵琶了,我好怕連這個也要被那?些人搶走……”她?快速抹眼淚,又胡亂笑了下,眼眶里淚珠晃蕩,“我今天坐在陳家,嚇死了。我還很怕我嚇不到他們。要是嚇不到,我真想……” 黎里咬牙,一手緊握成拳,又滑落一行淚,輕笑:“江州都說我黎家人是瘋子,沒冤枉?!?/br> 程宇帆見她?這破碎笑淚的模樣,心疼到沉默,擰了眉,掏出煙盒,抽了根煙放嘴里。見是室內,又取下來塞回去,道:“這世上沒有天生的瘋子,只?有被逼到同歸于盡的普通人。但是不值得?,黎里?!?/br> 服務員過?來上菜。程宇帆停了會兒,等人走了:“說句真心話?,你男朋友有種。真的,我佩服。經歷了這么些垃圾事,還能走到今天。到了這個位置,還敢把這種事講出來,真他媽——”他找不出形容詞,點了頭豎了個大拇指。 黎里胡亂抹了眼淚,拿起一串烤牛rou,鎮定下來:“這次謝謝你?!?/br> “當我嘴炮呢。沒別的優點,就為朋友,兩肋插刀。打個比方,不是真的刀哈?!?/br> 黎里撲哧一聲:“怎么你人來帝洲,規矩多了?” “沒辦法,規則都是來約束我們這些底層人的?!背逃罘乐騬ou串,“別說,還真有用?。是吧?” 黎里沒答,嚼著串喝了口?酒。手機亮了,是燕羽的消息:「你在哪兒?」 她?回:「秦何怡跟詹明吵架,我去了趟她?家。剛下地鐵?!?/br> 她?拿啤酒罐碰了碰程宇帆的,說:“抱歉,得?走了?!彼?一口?干掉。 程宇帆本想吐槽她?幾句,但今天放過?了:“去吧?!彼酥捅P起身去他弟兄們那?桌。 “真心感謝?!?/br> “滾,沒心肝的女人?!背逃罘f。 黎里又喝了杯水,出門時往嘴里塞了兩顆薄荷糖,飛跑回家。 燕羽昨晚又只?睡了兩小時。 今早,宮政之給他打電話?聊了幾句。宮教?授沒說別的,只?問他最近休息怎么樣,又問近期幾個交流研討會他要不要繼續參加;順帶一提,有好幾個主?辦方把陳乾商從?名單中剔除了。 沒過?多久,丁松柏也來電話?,前幾天怕他情緒不好,沒打擾。想著最近形勢分明,他應該好點兒了便來問問。 丁會長很有分寸地鼓勵了少?許,并未過?多安慰,而是跟他聊起了接下來的個人演奏會,數字專輯,又聊起之后的一些大事,包括國際青年領袖論壇峰會,換屆選舉等安排。 他在工作上悉心與他講了許多,燕羽竟也一句句跟他聊了半個多小時。 最后丁松柏說,有些人或許能逃過?制裁,但行業內的公平道義不會放過?他,自然會給燕羽一個公正的說法。讓燕羽放寬心,也不要被閑言影響,好好走自己?的路。那?才是最大的回擊。 放下電話?,燕羽像是終于有睡意?了,對黎里說了聲好困,倒進床上往被子里一滾,竟睡著了。 他近日睡眠匱乏,這次從?上午十點半睡到下午四點沒醒。黎里計劃去陳家,早就約了馮佑衡來陪同。燕羽一覺睡到晚上七點半。 黎里進屋時,馮佑衡坐在沙發上正跟燕羽講話?。燕羽坐在床上,剛醒,一堆被子蓬松地繞著他。 馮佑衡說:“我真覺得?你那?個音沒寫對,升c換成g比較好?!?/br> 燕羽有點起床氣:“g?你耳朵出問題了?” “等你去學校了,我們排練室里合一下就知道了。賭敲一下腦殼?!?/br> 燕羽:“……” 馮佑衡見黎里進來,說:“那?我先走了?!彼麆傔M走廊,燕羽聲音傳來:“你等著被敲腦殼吧?!?/br> 馮佑衡淡笑,走出門。黎里送他到外頭,他小聲:“他挺好的,沒事?!?/br> 黎里感激地說了聲謝謝。 再?回屋,燕羽一頭糟糟亂發,正坐在被子里揉眼睛。 “你睡到現在?”黎里坐到床邊。 燕羽抬眸看她?,未答,卻湊過?來輕輕吻了下她?的唇。吻完人也未遠離,靜靜凝視著她?,眼中的情緒深濃如?夜。 黎里心在輕顫,垂了眼貼近,回吻他。燕羽的嘴唇柔軟而溫熱,像此刻堆擠在她?和他之間的松軟的冒著他熱氣和體香的蠶絲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