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羽頓了一下，看一眼：“炒菜的鹽?！?/br>
    黎里沒忍住笑，回頭望他：“都是炒菜的?！?/br>
    燕羽看著她發亮的眼睛，一時沒說話：“……”

    “河鹽吧?！崩枥飫偰昧艘话趴鹄?，燕羽把筐子拎了過去。

    黎里一愣，低了聲音，說：“又不重?！?/br>
    燕羽沒講話，抿著唇看了眼貨架，又放了包鹽進去。

    “還有別的嗎？”

    “垃圾袋?！?/br>
    “嗯?！?/br>
    燕羽拉了拉脖子上的耳機，忽問：“你會做飯？”

    黎里正走在他前頭，回頭瞥他半眼：“不會。你會嗎？”

    燕羽搖頭，搖完頭發現她看不到，又補了句：“也不會?！?/br>
    黎里意識到他這么問是因為剛才的鹽，淡笑：“我在這邊干活才知道的。炒菜這個海鹽，跟吃西餐的那個海鹽又不一樣，所以經常有來買鹽的，以為這種海鹽有什么特殊用途?！?/br>
    她拿了垃圾袋，問：“還有嗎？”

    “沒了?！?/br>
    拎到柜臺邊，一一掃了碼，黎里說：“七十八?！?/br>
    燕羽掃著付款碼，黎里扯了條塑料袋，按大小輕重把東西放進去。陽光斜射進來，灑在玻璃柜臺上，有些晃人眼。

    電視里說著今日全國鐵路運輸人次超4000萬……

    黎里隨口問：“你國慶出去玩嗎？”

    燕羽正輸著密碼，搖頭，問：“你呢？”

    黎里也搖頭，心嘆沒錢吶。她將塑料袋拎一拎了，推遞到他跟前；他收好手機，機器音響著“支付寶到賬七十八元”。

    他提上袋子，對她輕點了下頭，隨即大步出了店，手剛摸到耳機上。

    黎里：“燕羽?！?/br>
    燕羽回首，陽光透過樹梢，在他身上灑下星星閃閃的光斑。

    黎里說：“過馬路的時候，別戴耳機?！?/br>
    他愣了一下，點了點下巴，很快跑去路對面了。過了馬路，才將耳機戴上。

    黎里剛坐下，手機響了。

    馬秀麗發來今天上午四小時的紅包，點開到賬150元。

    多了十塊。

    馬秀麗語音：“黎里啊，我有點事情走不開，多給你十塊錢，你再幫我看半小時店哈?！?/br>
    背景有隱約的麻將聲。

    黎里嘆了口氣，劃開手機打游戲。

    十一點三十五分，馬秀麗回來了，一進門就說：“誒黎里，你曉不曉得，木棠店那塊兒，靠近萬達廣場那邊，新開了家溫泉水匯，特別高檔。泡澡、桑拿、按摩、看書、吃喝都有，自助的水果全是進口的。光門票就兩百八，好多人去玩?！?/br>
    黎里一時沒明白她的用意。

    “玩具店吳阿姨她女兒在里頭打工，一小時一百塊呢?，F在還缺人手，我立馬給你留意了。你說說，就江州，哪里有一小時一百塊的零工？”

    黎里不太信：“真的假的？”

    “吳姐親口說的。我還幫你要了微信呢。誒，我轉發給你。你自己聯系啊?！?/br>
    “啊，謝謝?！?/br>
    “你趕緊聯系！很多人搶著去呢?！?/br>
    “誒，馬上?！?/br>
    黎里加了那女孩微信。對方網名吳曉，黎里直接說明來意，對方很痛快，叫她下午去培訓，盡早上崗。

    黎里想著竟還要培訓，聽著像那么回事兒。吃完中飯，她乘公交去了江州新城。

    溫泉水匯裝修得精致大氣，進門便是巨大的臺階直通二樓，左右分別為男賓區、女賓區。一層為湯泉、淋浴間、寄存處；二層為不同溫度的干蒸房、濕蒸房；及餐廳，自助水果飲料區，酒吧游戲區，懶人沙發區。三層東側為睡眠區；中間為閱讀區、電影區；西側為按摩療養區。各區都舒適愜意。

    吳曉領著她去三樓的工作間，問：“你手勁大嗎？”

    黎里說：“挺大的?！?/br>
    吳曉朝她伸手：“試試？”

    黎里握住她的手，吳曉猛一發力攥緊她。

    她沒什么表情，用力回握。

    “哦呵！”吳曉吃痛地松開，甩了甩，“力氣挺大呀。我很少碰見女生力氣比我大的?！?/br>
    黎里淡笑：“練出來的?！?/br>
    “挺好的。要不是人手實在不夠，是不能培訓幾回就上崗的。但你力氣大就還好。先試著，爭取越做越好?！?/br>
    “搬東西嗎？要力氣大?！?/br>
    “按摩啊?！?/br>
    黎里腳步一頓：“按摩？”

    “我沒跟你講嗎？”

    “我以為是打掃或整理?！?/br>
    “那些人都夠了，也不可能一小時一百?！?/br>
    黎里：“……是哪種按摩？”

    “那種類就多了，腿腳的，頭部的，肩頸的，推背的，全身的。合格的按摩師都得學，哪兒都得會摁。不過你這種剛入手的，先會一種就行。勉強應付下，實在是缺人……”

    黎里有一會兒沒聽。走廊里地毯很厚，花紋很漂亮，人踩上去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她什么也沒想，或者在想今天上午的一百五十塊。

    “你想先學哪種？”吳曉問。

    黎里回過神，發現自己站在工作間門口。幾個按摩師進進出出：“310號房兩位小jiejie精油舒緩肩頸，3號、19號，你們一起過去?！?/br>
    黎里扯了下嘴角，要說什么，卻又沒開得了口。

    第13章 chapter 13

    燕羽背著琴盒，剛拐進自家巷子，遠遠看見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男人從他家院子里出來，面有喜色，夾著公文包走遠。

    燕羽推開院門，燕回南的牌局剛散場，他滿面春風地數著贏來的幾張百元大鈔。另外三個牌友撣著身上的瓜子灰，清著?？?，咕噥著往外走。

    經過燕羽身邊時，牌友多看了他幾眼：“我怎么沒生這么個好兒子？”

    “都是命吶?！?/br>
    燕羽沒在意，進了小樓，客廳地上一堆瓜子殼、砂糖橘皮。

    燕回南站在一地雜亂里數錢，遞給他兩百：“贏獨家。見者有份?！?/br>
    燕羽說：“我不用?！?/br>
    燕回南沒堅持：“怎么把琴盒背回來了？”

    燕羽嗯了一聲。

    “把地掃一下?！毖嗷啬蟿偯钔?，又道，“算了。你那手也不是掃地的?！?/br>
    他心情不錯，到廚房門口拿了掃帚簸箕，幾下揮舞，地上的瓜子殼橘子皮摞成小山。

    燕羽放下琴盒，過來歸置好桌椅。

    夕陽把櫻樹的影子投在客廳地板上。

    “你mama馬上就回來了，今天下館子去，想吃什么？”

    “隨便?！毖嘤鹫郎蕚溥M自己房間。

    “等收假了，你去樂藝集訓。我給你報了班?！毖嗷啬习谚F簸箕里的垃圾倒進垃圾桶。

    燕羽扶著門把手，回頭看他一眼：“你收了他們多少錢？”

    “比江藝多。嘖，還是樂藝這種培訓機構有錢。你也有免費場地了?！毖嗷啬险f完，見燕羽沒答話，道，“放心，錢都給你攢著。你爸媽一分不動?！?/br>
    燕羽說：“我沒那個命花?！?/br>
    燕回南臉色一僵，掃帚定在地上，說：“在家里不準講這種話。要你媽聽到又哭，你就舒服了？”

    燕羽：“我說了，我不想去學校。任何學校?！?/br>
    燕回南繃了臉：“我也說了，收假了就去上課。樂藝，高級班?！?/br>
    燕羽靜靜看著他，從眼神到臉龐都寫著“不去”二字。

    “你他媽敢?！毖嗷啬铣饞咧恪?/br>
    “又干嘛呀？”于佩敏剛進院子，院門也不關了，小跑過來，道，“都說了戒酒，你又喝了？”

    “喝個毛！老子真是，他媽的本來今天贏了錢開心得很，他一進屋就這么個臉?！毖嗷啬夏脪咧阒噶酥秆嘤?。

    于佩敏看向燕羽，后者很平靜，臉上沒什么表情。她說：“他怎么個臉了？我看是你找事?！?/br>
    “他在家里從來有一張笑臉嗎你問他？”燕回南拔高音量，但燕羽進屋去了。

    “行了行了?！庇谂迕魯r住燕回南，說，“收拾一下。蘭姐送了我三張水匯的浴資票，就木棠店新開的那家，都說非常高檔舒服?！?/br>
    “過節她就拿這個打發你？”

    “還另外送了水匯的自助餐券呢，加一起也值九百多了?！?/br>
    “我打個電話給小趙交代下店里的事。準備出門?！?/br>
    于佩敏走到燕羽房門邊，敲兩下，推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