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壓枝 第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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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正衣, 夏辰安理清衣裳確保儀態方走出身。 平珠五官輪廓與許襄君有幾分肖像,故而他小小一張臉也有一二分肖她。 只是這雙生冷肅穆眸子隨了陛下, 虎視鷹揚, 尖銳下總攜絲雍容。 “黎常侍還是這般沒規矩, 見著本王不跪?!?/br> 夏辰安蹙眉,雖仰頭, 眸底卻嵌有威嚴, 十分恨眼前這個沒規矩的奴才。 黎至闊肩垂眸, 睨眼只將將到他腿高的孩子:“今日是殿下有求于我, 你可受得起奴才一拜?不若殿下折折節跪奴才,我便應你?” 聽一個閹奴在自稱上做的刻意,夏辰安覺得受到卑視,不悅擰眉。 可為了今日之事,他握緊拳頭,咬了咬牙:“本王乃皇族,非君父天下不跪,你——不行?!?/br> 黎至蹲下身,正好能與他平視,他盯緊這雙眼睛稚,勾唇:“那奴才告退,晉王自行想法子?!?/br> “提醒殿下一句,娘娘時間不多了?!?/br> 起身之時夏辰安伸出手,將他肩胛按住。 小小掌心連肩頭都握不住,卻一股生威,摁得黎至... ...不想起身。 他掃眼肩頭的手。 “念在您曾經從上宸宮、我母妃手上出去,請黎常侍救救母妃。我見不到父皇,便是見到也無法替母妃申言脫罪?!?/br> 腦袋往下耷拉,是無能為力。 黎至輕笑:“那殿下可知當年娘娘斷絕上辰宮諸人與我相交,令其寡薄待我?我曾受娘娘短暫蔭蔽之恩,在殿下尚未出世時已然當眾還了,闔宮都知。這些年奴才與上宸宮從無點交,您讓我念什么?” “今日若陛下知曉殿下截見私謁御前常侍,您可知自己多大罪責?拿了您晉王之銜都可?!?/br> 夏辰安抽吸,按住他肩頭的手也顫了顫。 “本王知?!彼壑卸溉黄鹆斯勺雨廁v:“但黎常侍在這等關口有意停見本王,你又是什么罪?勾結皇子,是要表忠結黨?” 黎至笑笑,不受他恐嚇:“就是您這樣自以為是,才害得娘娘連自辯的機會都沒有?!?/br> “奴才昨日在御前聽聞了一件事?!?/br> 夏辰安跟隨他的語氣神情微微變動,喝止:“本王不該知曉御前之事,我今日就是為母妃... ...” 黎至自顧自截斷他的話:“昨日宸妃娘娘受的刑杖被人下了毒?!?/br> 夏辰安臉色驟變,一把提住他肩頭布料,低喝:“母妃可有事?!?/br> 轉身便要去上宸宮,剛邁半步他又直直轉回來,眼下暈紅。 咬死哽咽:“本王眼下無權勢,連調動身邊一人去打聽母妃、或進獄里詢問事件都無能,宮內四下能求拜的只有常侍。您與上宸宮有淵源,又在御前行走,權勢皆全?!?/br> 他吸口氣:“若本王當真跪下求你,您能周旋救我母妃嗎?!?/br> 黎至瞥眸并未說話。 夏辰安捏緊衣角:“本王雖為皇族,卻被逼至此處,無能救母是我無用,佞聽妄言害了母妃是我無知不孝,今日特求常侍救我母妃?!?/br> 說著撩袍屈膝。 “... ...” 在他并膝落地之時,黎至一把提住他衣裳,松手將人甩正,夏辰安腳下趔趄顛簸幾步才堪堪站穩,身形狼狽。 還真跪。 黎至心思攪雜,擰眉:“殿下可知奴才替宸妃娘娘清查這案,再呈報陛下,奴才會如何嗎?!?/br> 夏辰安搖頭,倏爾又點點頭。 兩眼炯炯有神:“黎常侍會失君心、會受罰,日后會遷任不順。若父皇執意讓母妃為太子哥哥填埋聲譽、將此事化了,您會受累而死?!?/br> 他指尖絞了絞衣袖,這樣下場... ...任誰也不可能答應。 黎至點頭,松口:“大差不差。那殿下明知奴才是這般前景,您覺得我因何才會答應你?奴才享不到一絲好,這筆買賣劃不算?!?/br> 夏辰安臉色青白,眼下出現急色,像他是唯一一根將要扯不住的浮萍。 急急且認真張口:“若常侍這次冒險救母妃,本王他日之藩,會求父皇請你隨行,屆時本王撥你兩城做謝禮?!?/br> 黎至神色一頓,目光穩穩落他身上。 兩城? 見他目光落來,夏辰安又呼口氣。 盯緊黎至眼睛以示誠心:“若這次沒有救出,你的恩情本王也會記得,宮內遷任不利,你便可隨本王之藩,我許你家宅錢帛,奉贍你為老?!?/br> “若你受母妃牽累而亡,本王會親自為您供香一輩子,年年墓祭。待我長成,你黎家所有尸骨本王會帶走,受我子孫吊祭?!?/br> “這樣,黎常侍覺得夠嗎?!?/br> 黎至憾然,神色淀重地看他,一時不知如何言語。 他小小年紀便能將前后算計清白,拿捏人心人性,這般長大該是何等模樣。 黎至搖頭,落音聲調沉穩:“殿下,恫之以權勢,誘之以名利,非君御下所行,您不可為此道。為君者,以權勢名利誘臣下,他日亦可為此背叛?!?/br> “您學偏了,您該去陛下面前為自己求位老師,好好習君子之道?!?/br> 夏辰安一把握住他的手,卻因手小,只堪堪握住了黎至兩根手指。 黎至怔愣垂眸。 “眼下本王只希望奉母而安,君子行與君子不行本王顧不上。只問這樣,黎常侍應否?!?/br> 小孩子怎么沉穩都是性急。 黎至好一會兒頓漠,笑笑:“奴才不需要那些,但我想求殿下一事?!?/br> 求?他無權無勢,能求什么。 夏辰安看他,囁嚅:“常侍請說?!?/br> 黎至抬起掌:“奴才求殿下他日給奴才留一條性命?!?/br> 是打算擊掌為誓。 夏辰安謹慎他這個舉動:“本王不懂黎常侍這是什么意思?!?/br> 他笑笑:“殿下不用懂,您應了,奴才這回便是拼死,也會替殿下將娘娘救出?!?/br> 夏辰安明知有詭,卻探不出分毫來。 看著他的掌心一動不動,熟思審處。 “殿下別無選擇,且奴才只為自己來日討上一命,這不比殿下方才提的那些簡單?” 見他彷徨猶疑,黎至做收掌之勢。 夏辰安來不及細想本能一掌擊上去,小手捏住他指尖:“本王應你來日一命,若救不下,我以性命在天下前替常侍擔下。本王在,您必無礙?!?/br> 稚聲鏗鏘。 黎至挑了挑眉:“那請殿下記得今日之言,他日奴才必找殿下應諾?!?/br> 從昨日起夏辰安便攔了他五次路,他幾次視若無睹,此刻方是時機。 皇子聯談御前侍奉之人是大罪,他不敢貿然現身,只能這般偷摸。 夏辰安輕輕扣緊他指尖:“本王記住了,那黎常侍看眼下該如何行。母妃沒人伺候一人關了一日有余,你... ...” 黎至松手,寬退半步:“急什么,殿下可還記得是誰誘您用毒為娘娘挽尊的?!?/br> 夏辰安點頭:“我醒后描了像,已經讓平順成在宮內尋人了。但因御園色暗,本王瞧的也不是很清,不知畫像準確,加之我畫工也不好,平順成這幾日也沒探出個頭緒?!?/br> 黎至嗓子悶了笑意,卻沒出動靜。 他是真聰明,可是年紀還尚小,許多不足。 “殿下可將那人描繪一遍?比如她身高,說話,衣著飾品,任何殿下記得的告知于我便可?!?/br> 清風一陣,將黎至紅色衣袖吹卷。 夏辰安忖目思索:“那宮人大致有常侍胸口高度,身形清麗,一身黃櫨色低階宮服,梳著整齊的雙螺髻,無飾,說話... ...雖是官音,講得周正,可總有些音很奇怪?!?/br> “殿下學一句?” 夏辰安瞧他說話沒了方才耀武揚威模樣,頗攜厚重,不禁側目看一眼。 他想了想,學了句那日聽得最別扭的一句,可實際還是宮中官音為主。 黎至聽完抿唇:“那殿下可有注意那宮人裙角、鞋,或是手,身上有無飾品?!?/br> 夏辰安極盡全力想那晚那位宮人的一切行跡。 “裙角... ...那人裙角顏色好似蔥倩,鞋... ...”他一下子瞪大眼睛,“是素錦鞋面,這不是低階宮婢?!?/br> 興奮這是有用線索,可這鞋面除了用料之外,旁的異處也講不出來,一時又蹙眉:“她牽過我,手柔軟,但拇指食指指腹有薄繭,指甲不長,但有?!?/br> 黎至聽罷心下了然:“奴才知道如何清查這人了?!?/br> “那平順成尋殿下時,您在御園什么方向,那人又往哪個方向去了?!?/br> 夏辰安想也不想:“平順成在謝了的木槿那片尋到我,宮人往御園洴湖那邊躲,我們走后我瞧她是往后面夾道走的?!?/br> 黎至私聲喃喃:“看來是繞洴湖走后面夾道回宴上了?!?/br> “殿下今日回去擬帖,明日請旨帶宣邑公主出宮清談去吧,這是你應娘娘的事?!?/br> 夏辰安一愣:“你怎知?!滨久?,“這個關頭本王幫宣邑jiejie尋夫婿做什么,她還將生母之死污我母妃身上... ...我不去?!?/br> 小孩子氣性上來最遮掩不住,明晃晃全掛臉上。 “晉王信奴才么?!崩柚羻?。 他點頭,自信道:“你我有誓,自然是信的?!?/br> 黎至溫和牽唇:“那殿下便出宮兩日,清談上可多注意刑部尚書、鴻臚寺卿、左散騎常侍、中書侍郎、中州刺史這幾位家的公子,來日可做殿下臂膀?!?/br> “軍器監家不會攀這門親但又不敢悖旨,約莫是會送幺子承帖胡鬧敷衍,他比殿下大三歲,屆時殿下勿怪,可親近相待。他家上下均為人耿秉,士心君器十分剛正,來朝定會是佼佼國士,望殿下日后向陛下求來做伴讀?!?/br> 夏辰安不解:“你知不知道這是母妃為宣邑jiejie選夫君的宴?只是我好出面牽聯罷了,又不是為我?!?/br> “不能是娘娘同時在為殿下擇才?” “這些本該在您出宮前娘娘親口與您交代,她如今被閉鎖,才由奴才道出來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