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壓枝 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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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就你也配 ◎展開說說,本宮是如何殺人的?!?/br> 一嗓子將許襄君推進眾人視野, 皇后被撥開身前女官,深深與許襄君對看了眼。 隨后直視殿下伏地的宮婢,音腔端穩卻又摻雜一絲旁心。 皇后:“襄婕妤日日在殿中從未四下走動, 何來殺人,你一宮婢豈能信口胡謅... ...” 滿嘴表面維護, 可一個眼神傳遞。 身旁女官得到示意, 朝下朗聲:“今日闖殿你已是活罪難逃,以奴身構陷嬪妃按宮規便是要處以極刑。今日所言若查證你所言有誤, 當內苑宮門前百杖打死以儆效尤?!?/br> 白衡聽到那名宮婢污蔑許襄君殺人動起氣來,若不是滿殿貴人, 她恨不得上前親手撕了那宮婢的嘴。 可聽到皇后身邊女官這樣一說, 白衡怒火當即平息大半,心嘆皇后主持六宮的端正無私。 許襄君微微抿唇輕笑, 對這位女官玩的文字陷阱深感精彩。 淺淺幾句便將這名宮女退路全堵死, 既是死路, 可破得便沒幾條, 她所發聲的皇后便是其中一條。 皇后與殿下人暗合, 打算將污水掀她身上, 不真刀實槍,卻也在緩緩磨刀殺人。 殿上有幾人約莫是聽明白了, 看許襄君的眼神便摻幾分奇異。 許襄君端起一碗茶, 撇開浮沫飲了一口, 有些苦澀,全然沒有黎至煮出來的清冽好喝。 她擱下盞, 撥開身前白衡, 松乏著腔:“展開說說, 本宮是如何殺人的?!痹S襄君一副興趣盎然頗有興致的樣兒想往下聽。 白衡身子一僵, 臉色霎時青白:“娘娘,這宮婢擺明就是污蔑,您怎... ...” 許襄君抬手,在觸怒皇后前攔下白衡殿上‘咆哮’。這宮婢行徑是被皇后默許過的,白衡這話指向皇后不公正... ... 余光瞧眼上座,皇后果然此刻眉梢染了些慍怒。 “你莫打岔,本宮想聽她說此般言之鑿鑿之事?!痹S襄君端正坐好,抓把果子準備聽故事。 拐了一個輕調:“請吧——” 殿上看向許襄君神情更怪了。 許襄君指尖捻顆果子,在那名婢女開口之際,冷聲:“若今日你敢言辭糊弄,本宮定要向皇后娘娘要一個說法,杜絕日后宮內隨便一名宮婢內侍便能用性命換死一位宮妃、乃至上位者性命。以此天下還能用何約束死‘諫’?豈不紅口白牙便能讓人隨了你們陪葬?” “真乃天下笑話!” 許襄君聲音婉轉,卻字字鏗鏘。 這話一出,皇后臉色暈透出青。 許襄君短短一段話將她按成‘公正’秤桿,要求她做主,以此將她逼成了此事的公判。 她身為皇后,為了許襄君腹中皇嗣著想,今日許襄君便真證據確鑿也不能宣罪,要‘秘密’處死這名宮婢,為許襄君宮內正名。 更何況這一席話許襄君已將自己摘出兇手,反咬實是這名宮婢隨意攀咬宮內主子... ... 好厲害的口齒! 那名宮婢被摁壓在地,猙獰著扭頭朝許襄君這處瞪來。 “就是你!那日晌午荷花池,你用一根玉簪捅殺進東檀喉嚨,隨后將她尸首推進水中,剩下半根玉簪扔進荷花池打算銷毀兇器,事后你坐著轎子無事離去?!?/br> 嗯,確實像親眼所見。 可她面生,明明不是另一位要刺殺她的婢女,怎會知曉得如此清楚? 許襄君歪過頭,指尖果子送進嘴里,抬手示意她繼續,她想繼續聽下去。只有往下聽才能找出話中破綻,方能全身而退。 皇后身邊女官抬眉示意,內侍輕松這名宮婢肩胛,押得沒那么死,能讓她好好呈詞。 她猩紅眸子瞪著許襄君,咆嚷:“你明明親手殺了人,就是我親眼所見?!边@話底氣十足,信而有證般。 又道:“你的殺人手法跟兇器奴婢已詳細說明,奴婢叩問皇后娘娘,當時驗尸可是如此呈報的?前兩日兇器也在荷花池里淤泥尋到,兇器和奴婢所言可能對上!” 皇后掐眉,一派為難:“是如你所說?!?/br> 又堪憂、輕喜地看向許襄君。 那宮婢見許襄君風輕云淡,絲毫沒受她話印象。 她倏然破口指罵:“你故作云淡風輕是仗著孕有皇嗣行惡無人敢指責你,便放肆在宮內行兇?如此豈有天道昭昭?!?/br> “你可知孕中見血乃產婦大忌,孕期殺人日后皇嗣出生焉能不遭報應!如此坑害皇嗣,十八層地獄都不夠你下!奴婢自知今日死路一條多說無益,只是許襄君,你上對天家下對宮婢皆歹毒,今后必定不得好死!” 這話說得全然沒有陷害水準,只有潑天怨怒、惡意逼人,與她嚎喝氣勢完全不符。 許襄君咽下果子,口中酸澀就了口茶,茶摻著果味清冽起來,她滿意勾唇。 隨即撇眉,質疑問道:“說盡了?可有其它實證擺上來指認本宮殺人?”一副讓她繼續。 許襄君指腹又捻起一枚小果準備吃下。 殿門進來一位紫蒲色宮裝女子,身姿聘婷,林下風致好不醉人。 “這是什么鬼熱鬧,讓我也瞧瞧?!鳖櫾庋诳谝恍?。 進殿后顧元菱特意尋了許襄君身邊坐下,對許襄君說:“此情此景你當真好興致,今日我頭遭見識還怪新鮮?!?/br> 顧元菱下顎輕輕一揚,示意許襄君繼續。 這模樣她反而成了戲臺下的看客,正瞧著臺上精彩。 許襄君吊眉,顧元菱真夠陰陽怪氣,還這般不知遮掩與收斂。 那名宮婢死死惡瞪許襄君:“你有皇嗣護體,我說什么都是個死,有什么好說的。奴婢只是要用一條性命換取個真相大白,不能讓東檀死個不明不白!” 她朝高座叩頭:“奴婢自知今日闖殿乃是死罪,特請皇后娘娘賜罪,將奴婢拖去內苑宮門前處死以儆效尤?!?/br> 立政殿上下皆是一驚,這宮女竟真不求生,誓要以死明志。 闔宮人再看向許襄君的目光變得詭異起來。白衡氣地跺腳,指著那名宮婢張嘴便要喝,許襄君適時伸手制止她。 許襄君緩緩起身走近那名宮婢,佝肩與她對視。 釵環脆響中,那宮婢被她清冷神色嚇得往后躲閃,卻被內侍摁得動彈不得。 許襄君倏然抬手一掌扇她臉上,清脆掌聲在殿內一個震顫,像是打在諸位心上般,大家齊齊一個怔愣。 許襄君垂眸見她臉上迅速浮起的掌印,嘴角溢出一絲細紅。 “這一掌打你詛咒本宮尚未出世的孩兒,那番言論實在該死。本宮定要央求陛下替這孩兒要個說法?!?/br> 眾人未回過神,許襄君翻掌又是一巴掌,將她另一半臉打偏,要不是內侍扶的緊,這婢女八成要被掀翻在地。 “本宮名諱豈是你一小小賤奴能喚的,若不是本宮為腹中子嗣日日祈福,今日定要拔了你的舌?!?/br> 許襄君從袖中取出一掌帕子擦拭指尖,冷聲擲地:“你今日言語犯上,真當百死莫恕?!?/br> 最輕柔的聲音,卻是最毒罪利落的一把刀。 許襄君兩巴掌將殿中打得落針可聞。 反應過來,皇后身邊貼身女官出聲:“襄婕妤,皇后娘娘面前你動用私刑,實乃僭越,此行有違您身份,還不跪下請罪?!?/br> 許襄君便轉身看向上座,撫著肚朝皇后屈身敷衍一個禮。 “娘娘有大殿下,自然懂臣妾此番憤慨行徑,襄君確實僭越,還望娘娘恕罪?!?/br> 皇后軒眉,此處不好發難,端雅清嗓:“你身子重,先坐回去,教她說完?!?/br> 皇后還在給這名宮婢混狡機會。 許襄君起身:“娘娘,既然事關臣妾,可容臣妾下詢問她幾個問題,好一解臣妾心頭疑竇?” 皇后瞧了瞧她尚未顯懷腹部,點頭:“問罷。今日之事不能出這道殿門,還要如實報予陛下知曉?!?/br> 字與字間讓許襄君謹慎,無形間用陛下施壓與她。 殿內氣氛始終如一,大家雖默然不語,但注意力都傾斜在許襄君身上。 提到夏明勤許襄君猶如耳旁風,他的一切都自動屏蔽在耳外。 許襄君轉過身,看著那雙血紅瞋目。 她輕聲問:“你說你親眼所見本宮殺人?” 那宮婢擰著巴掌印的臉:“自然!” 許襄君略微扶了下腰,白衡當即使人與她一道抬了把椅子到她身后,許襄君坐下后端正身姿,俯看腳下不足兩尺遠的宮婢。 “此事宮內流言頗多,你知道皮毛正常。既然親眼所見可有流言之外的證據?如果只是這些,你一句‘親眼所見’就想要本宮陪葬?你的爛命也配?本宮殺人動機是什么,她又哪里值得本宮親自動手?!?/br> “今日你報死要為那什么東檀求個明白,為何本宮‘殺人’那日不見你報予皇后娘娘速查求公正,反而隔了數日闖殿以身殉諫,這可說得通?” “此番言論一聽便是你被人拿住短處,要挾你以死央及本宮。雕蟲小技是欺負本宮不出門諸人不識,便會任三言兩語拿捏?你與背后之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本宮皇兒雖未出生,也是天家皇親,豈容你們污言帶累!” 許襄君聲音不大且音調婉妙,可字字如刀將此局殺了個通透。 白衡由心佩服,許襄君不動氣寥寥幾句點得明白,化解此番。 那婢子臉噎紅,惡生生獰視:“襄婕妤好生干凈的手段,那日你獨身做了這些,哪有多余證據。因奴婢身份低下,‘親眼所見’便不能當作證據?” 她仰著脖子質問殿上,不是許襄君,故而許多目光落在其中。 許襄君搖頭:“不是身份低下能不能當證據,是你行事邏輯不通,看似緊密,卻用最簡單有效的以命換所謂真相,想將本宮置于死地。你的命值不值錢本宮不知,但本宮比你精貴是一定?!?/br> “說本宮殺人你拿得出證據,鐵證如山下本宮不認也得認不是??赡憧湛跓o憑、賤命一條,憑什么想定本宮的罪?荒唐?!?/br> 那宮婢猛烈掙扎,嘶喊:“就是你!我親眼看見就是你動手殺得人!皇后娘娘,真的是她,她親手殺了人!” 這瘋癲狀態實在難以讓人信任此言真假。 皇后見狀顰眉蹙額:“大膽!你無實證信口誆言攀咬宮妃,拖下去杖死?!?/br> “若婕妤近日身子不爽驚擾龍胎,你便真是萬死!” 許襄君抬腕淺淺推推額角:“本奉皇命散心,卻遇到此事... ...” 她裊裊起身跪向皇后,略帶委屈道,“今日此事定不是意外,還請娘娘為臣妾做主。臣妾不能平白受人如此污蔑,若宮中流言不息日后累及皇嗣聲譽,妾身更是死罪?!?/br> “襄君叩請娘娘為妾身做主?!?/br> “... ...”皇后看著殿中伏地仙姿掐緊掌心。 若有人打算傳出宮女死諫、不當言論在宮內發酵污蔑,再施以鎮壓后招,這路數已被許襄君兩句話將此道堵死。 今日之后若有流言,她便能拿著殿中這番話求陛下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