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

    見程云珂在自己的分析中神情幾變，從“恍然”到“大悟”，年紀還小的那種學生派精氣神又回了來，趙子璇忍不住笑著挑眉，調侃道：“先前什么都沒展現出來沒時你尚且那么自信，現在交了份這么棒的文件，怎么反倒自我懷疑起來？”

    語畢，又不無好奇地問：“你這一看就不是真的純新人，之前是不是做過文件整理之類的工作或有類似習慣？”

    聽著趙子璇尤為專業的分析，程云珂總算對自己這次工作完成的質量有了一個正確評價，內心很想繼續板正面龐地裝嚴肅，一雙明媚杏眸卻不是很聽話地悄摸彎出了個雀躍弧度。

    盡管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直覺趙子璇先前對自己的反感已經沒了，聽到問話，她遲疑幾秒：“……算有吧？”

    文件整理啥的她確實沒做過這種工作，但單說歸納整理，她好像是有的。

    多年老書蟲，她時常會給文荒的姐妹推文。要是追的文都沒更新，閑了沒事還會根據最近所追的文分類整理成多個書單。而出于對其他追文姐妹信任的不負，推文不可能就是單純說書名，書好看在哪，又哪兒可能是姐妹的雷點，包括人設、節奏、金手指設計等都要分析總結，估計是養成了線性分點和多角度思維方式。

    看出程云珂的躊躇，趙子璇好奇心頓時起了來。

    不就是之前有沒有過整理文件的工作經驗或習慣嗎？有就有，沒有就沒有，這有什么好遲疑的？

    這么想著她就直接問了。

    程云珂也直接回答了。

    聽完程云珂的解釋，趙子璇沉默了。

    追小說？推文？

    她知道小說，但一直覺得這是浪費時間的東西，一點營養也沒有，除非是必要情況和他人找話題，閑暇時間從不涉及，更多是看專業類工具書以提升自己?？涩F在聽程云珂說自己的思維方式是平時交流推文培養起來的，她突然就覺得世界觀有點崩塌。

    看小說還能有這個效果嗎？？？

    但除了思維方式，她還對程云珂怎么如此快學會部門常用行文方式和格式很好奇。

    “那些文件你真的看了三分之一？”她忍不住問，意識到自己這話可能引起不太友好的誤會，又連忙找補，“我不是懷疑你，只是這個速度……嗯，光看就要全神貫注，何況還要記住，我覺得很厲害?！?/br>
    這點程云珂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便把自己長期追文后可以一目十行找關鍵信息的能力說了。

    “至于記住，這不難。我記憶力很好，基本看一遍就能記住?！?/br>
    程云珂說得自然，仿佛“瞬記”這件事就和她說的一樣沒什么大不了，差點沒把趙子璇凡爾賽到。所幸她平日接觸到的都是精英，自己記憶里也一貫不錯，只是默了瞬就坦然接受。

    賀總特意破例的人，怎么可能沒點特異之處？要真是泯然與眾的普通女明星，她才真的無法接受。

    “沒想到看小說還有這個好處，果然是行行出狀元，任何事做到極致都能讓人優秀?！秉c頭，她對程云珂的喜好給予肯定，又提醒，“不過上班時間不可以看小說，抓到會處分?！?/br>
    程云珂“嗯嗯”應下，回到自己座位，根據方才趙子璇的建議進一步修改文件。

    袁涵妮本打算裝路過。按邏輯，她應該現在去洗手間，可抓心撓肺的好奇讓她連來回兩分鐘的時間也等不了，貓到程云珂身邊，問她：“我還是第一次看趙姐這么夸人呢。你文件能發我看看嗎？”

    第九十九章

    程云珂沒多想, 順手就給她發了一份。

    袁涵妮立馬急不可待地回到工位接收文件并點開，頓時恍然大悟趙子璇態度轉變的原因。

    整理文件這種繁瑣又機械的工作，但凡新人都逃不過，她也不例外。正因為做過, 才更明白程云珂這份文件到底好在哪。

    最不可思議的是她還是新人, 更今天第一次接觸他們部門的相關文件, 工作能力毋庸置疑。

    這么向來, 她先前言語里的隨意并非對秘書行業的輕視，而是單純出于對自己能力的正確判斷和自信，反倒是她由于社會輿論和對“貌美女藝人都是花瓶”的刻板印象，差點因為些莫須有的緣由就對她產生不應該的偏見, 幸災樂禍她可能遇到的困窘狀況。

    幸好及時搞清楚，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什么有失偏頗的言行。

    一陣頭腦風暴結束, 終于搞明白情況的袁涵妮再看程云珂不由有些心虛。

    從零食筐里拿了幾個沙琪瑪和乳酪小卷，從桌子下方遞過去：“給。加班如果來不及吃晚飯, 可以用這些墊下肚子?！?/br>
    第一次被同事分零食, 程云珂略有些受寵若驚，接下后不知怎么回禮便說明天請她喝奶茶。袁涵妮應了，這才暗暗呼了口氣, 覺得那種不自在的感覺褪了去，一邊隨手做些零碎工作打發最后一點臨下班的時間, 一邊悄摸拿眼角余光瞄了程云珂一眼又一眼。

    膚白發黑，眼睛大嘴巴紅……

    ——果然就是很漂亮?。?！

    和美女做同事也太快樂了吧！工作累了瞅幾眼就能回血大半！特別還是這種要顏值有顏值, 要能力有能力，還沒什么直接競爭關系的同事！簡直不要太完美！

    收回視線, 她美滋滋地想：看來賀總這個鐵樹開花cp還能再嗑上一嗑。

    帥哥美女必一對，霸總女星更是香！

    不一會兒, 下班時間到了，秘書部一眾同事收拾好東西往外走，卻是剛出辦公室就默契地陸陸續續都湊到袁涵妮一旁，小聲嘰喳個不停。

    “趙子璇怎么突然對程云珂態度那么好？還夸她那么多！我們工作做得好時頂多一句不錯。她啥情況??？”

    “就是！分明下午還爭鋒相對、互不順眼呢！”

    “哎哎哎，小袁，你都知道些什么，還不趕緊說？我可注意到了，你這小妮子不僅湊過去聽了半天對話，之后還找程云珂要了文件，絕對知道情況！”

    袁涵妮也確實憋不住話。

    空降同事不僅是當紅女星，還有過目不忘能力，剛接觸工作就能上手……這放電視劇里都得被說金手指開太大，何況是現實里接觸到？這誰能忍得住不說??！

    特別是程云珂那翻“為了做好推文鍛煉出的思維方式”發言，袁涵妮實在是前所未聞，是發到網上都要被說看小說看多白日做夢的程度。

    聽得眾人皆“嘶”了聲。

    好家伙！都是看小說，怎么他們就是花錢花時間，她卻能從里學到東西？！

    怎么做到的？？？

    [老師我想學這個.jpg]

    袁涵妮倒是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機搜了下，給出解釋：“之前火上熱搜的那個‘職業讀者’你們還記得嗎？她和程云珂是好朋友。朋友肯定都是有共同語言的，何況還是女明星對外公開承認的圈外好友。程云珂估計也是那種十多年的老書蟲，再加上聰明，能在玩的同時學到東西感覺也正常。畢竟是天才?！?/br>
    是的，就是天才。不是天才的話，怎么可能有這么變態的學習能力？

    眾人點頭，神色無不贊同。

    “不過話說回來，趙子璇討厭程云珂居然是因為以為她沒能力還瞎吹嗎？我還以為是因為賀總呢?！币粋€同事壓低了聲探頭探腦道，眉飛色舞，顯然很想吃辦公室戀情瓜。

    另幾個同事也“嘖”了聲：“確實。我看趙子璇每次湊賀總面前都特別積極，還很有獨占欲，都不怎么讓其他人去，這不就是喜歡嗎？還是說我低估了她，她不是會把私人情感帶到工作中的人？哇，那她真的蠻公私分明的?！?/br>
    “好厲害。雖說論跡不論心，但換我多多少少肯定還是會有些吃醋?！?/br>
    “我也是……”

    袁涵妮沒作聲。

    她回想了下先前趙子璇不喜歡程云珂時的神情，怎么想都覺得那確實就是單純的討厭，沒有丁點兒吃醋的意思。

    而且，趙子璇既然會因個人喜惡故意給程云珂布置明顯帶有為難意味的工作，按邏輯來說，不應該是能把個人感情和工作分得完全開的狠人啊。

    怎么想都不對勁。

    除了零星幾個還有工作沒做完或今晚當值的人仍在“自愿”加班，秘書部一眾走得差不多了。

    按趙子璇的建議，程云珂又細化了一番文件。這次的用詞更專業簡凝，圖表也增加好幾個，還做了ppt超鏈接，方便稍后講演。

    修改的地方都有批注高亮，趙子璇快速看了下，很滿意她的學習和進步效率：“行，挺好的。放到u盤里，跟我去開會吧?！?/br>
    開會！第一次哎！

    程云珂悄悄深呼吸口氣，腦子飛速運轉重溫自己先前已經打過的腹稿，只恨現實里沒有錦鯉文女主可以讓她蹭幸運buff，不然哪里會這般七上八下，見趙子璇已經起身趕忙跟上。

    加油！千萬別搞砸！

    會議室就在樓上1層，電梯都不用乘，走樓梯反而更快。

    一如袁涵妮猜測，這場會議不僅跨部門，來的還都是部長、副部或“公認替補”等校領導，重要程度可見一斑。加之非臨時會議，座椅、茶水等都是早就安排好的，正正好好，自然沒程云珂這個“不請自來者”的位。

    負責布置會議的女生也是秘書部的，見狀想給她搬個來，沒成想由于程云珂先前改文件耽誤了會兒，現下已經到了會議時間，與會人士皆已來齊，連賀枕玉也不例外。

    不能影響開會。

    程云珂朝她搖搖頭，默默站在了趙子璇身后。

    白熾光打在黑色實木桌，折到兩側高矮胖瘦人的眸中或鏡片上。筆記本鍵盤“噼啪”與鼠標“咔嚓”聲連綿，顯然是手頭還有著急要趕的工作正爭分奪秒，也有人優哉游哉，目光百無聊賴又略帶好奇地落在程云珂身上。

    趙子璇在秘書部工作能力是數得上的強，平日與他們也多有往來，頂了秘書部的缺來開會很正常。但第一次正式參加會議就帶了下屬，還是個這么特殊的全公司都多有耳聞的“空降”，尤其賀總不知怎的也來了，實在是不得不讓他們多想。

    賀枕玉看了眼會議室里唯一站著的那道身影，沒說什么，收回視線，語氣淡淡：“開始吧?！?/br>
    開始什么？

    在座眾人彼此對視。

    今天這場會議說重要很重要，畢竟是討論對蘆田后續合作表態以及近期多部門協作工作效果的總結，說不重要也確實沒那么重要，只是很常規的部門領導會議。

    這種會議按理說賀總是不會參加的。這也是為什么明知道賀總不喜歡一心二用，還有人敢把工作帶來當他面做。

    沒人說話，空氣也沉默了瞬。

    稍稍遲疑兩秒后，坐在賀枕玉右手邊第三位的戴眼鏡高瘦男站起來，按照原先的計劃發言。

    “蘆田副總近日頻繁到訪，希望商討后續合作事宜。從運營數據來看，我司與蘆田之前的合作效果十分一般，項目預估生命周期同類較低不說，市場占比僅2個點……”

    接著，對面另一馬尾微胖女人發言。她叫胡佳萪，是公關副部：“近期網絡關于我司自制芯片的輿論不是很友好，認為質量比不上國外。針對這種情況，我們部門不僅要堅持品牌打造，揣摩用戶心理，進一步夯實龍騰優質國產形象，更要以數據和……”

    賀枕玉一直沒說話，就只坐在那兒聽，眾人便除了剛開始緊張，很快找到平日開會的感覺，順暢地總結下來。

    不知什么情況，輪到秘書部發言時，已經很久沒參加這種會議的章庭也對過去工作做了總結，卻是和秘書部毫無關系，純粹他個人工作。

    “綠江屬龍騰旗下的事已經為大眾熟知。出于對龍騰的信任，新用戶留存率大大提高，有讀者幫助，作品的三觀和尺度也有了更準確的把握……”

    說起“綠江”和“松終”那次事，讓讀者變“打工人”的解決方法是真sao。有小道消息說是程云珂給提的建議，靈感八九不離十來自她那個“職業讀者”朋友。

    這么想著，原本因集中精力開會而把程云珂忘在腦后的一眾人，注意力又都聚到尚未發過一言的她身上。

    所以，她今天為什么參加會議？

    身為部長的章庭發言結束，自然輪到趙子璇。

    面對同事們或好奇或打量的注視，她笑笑：“文件的歸納整理向來由秘書部負責。今天小程入職，我讓她把公司芯片相關的項目文件都整理了下，交上來的文件不僅邏輯清晰，圖表簡明，更重要的是找了個我們沒想過的切入點。我不懂芯片制作，可能是外行指點了，但也是想和大家分享一下，畢竟公司最重視的還是芯片制作?！?/br>
    說完，她手朝程云珂擺了擺：“去演示ppt吧?！背淘歧姹銕е鴘盤上去了。

    趙子璇是老熟人了，什么性子大家都知道。能從她嘴里聽到夸人，尤其夸的還是自己部門的下屬而非禮貌客套，這實在難得。

    第一百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