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珂一口拒絕。

    “是你們說我不專業也可以有不專業的評論，只要放心說出自己作為觀眾時的想法就好。我剛剛還特意再次問你是不是真的可以直說，你自己要求和同意的，其他隊友也都沒反對，顯然是默認了?，F在聽到不想聽的，就說要我道歉，憑啥？這節目你說了算嗎？你給我發參與錄制的通告費？”

    聞言，臺上幾個練習生面紅耳赤：“我……我也沒想到你會說話這么難聽??！”

    程云珂翻了個白眼：“想聽好聽話麻煩某寶搜索彩虹屁夸夸群，我這不提供相關服務，謝謝?！?/br>
    或許是練習生們的表情太精彩，解語晴營業微笑一不小心沒崩住就“噗”出了聲。

    見眾人都朝自己看過來，她趕忙咳兩聲，一本正經地“嗯”了會兒，而后在練習生們受傷的注視中表示：“其實程云珂說得也沒錯。世上沒有能讓所有人都喜歡的表演舞臺。你們既然選擇成為藝人，就要做好遭遇差評的準備。心理素質不夠的話，建議等節目結束盡快轉到幕后工作，免得喜歡你的粉絲天天被你傳播負能量?！?/br>
    說著，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林怡：“愛豆又稱偶像，是榜樣般的存在，給粉絲帶來積極動力，而非反過來讓粉絲天天為你擔心和著急，那就本末倒置了?！?/br>
    林怡笑容一僵。

    她有個粉絲們都知道的“小號”，經常在上面發些似是而非的訴苦小作文，暗示粉絲，只有足夠多對她代言產品的支持才能帶來資源，導致許多粉絲一天就吃一頓，拼了命地兼職，就為幫她刷數據。

    這是她經紀人教的，圈內也不是她一個藝人這么做，但解語晴此時當她面這么說，明擺著是在指桑罵槐。

    她剛想說什么，看出倆人有點別苗頭架勢的卞峻峰便笑著插話，不著痕跡地將她打斷：“好啦，練習生們還在學習期間，經驗不夠多也很正常，還需要慢慢努力和進步。下一組選手應該等很久了，讓我們看看他們的表演具體如何吧?！?/br>
    說完，他下意識看了眼程云珂。

    熾白燈光下，女孩把玩著話筒底部的塑膠套，眉眼彎彎，似是對他們的爭論無所謂，早已心有定論。

    他的判斷沒錯，程云珂的確已經對今天的通告工作有了決定。

    即便任務完成與否危及生命，她也沒有第一時間就想著傷害那些為資源努力的練習生，而是努力和系統討價還價。因為她覺得自己和人家無冤無仇，沒必要斷人家前途，這不道德。

    可這些練習生呢？

    林怡逼她說些容易被網友們吐槽甚至成為新黑料的話時，他們可以不幫她說話，也大可以保持沉默地旁觀，卻偏偏為了討好人氣更高的導師而幫著站隊。

    還說什么“其實之前練習生們就討論過您作為嘉賓的事，大家都不介意您給出非專業評價的”……

    這不就是介意和嫌棄嗎？私下一起討論就算了，居然還好意思光明正大說出來？

    她還沒嫌他們的表演辣她眼睛呢！

    okok?？傊?，既然他們不仁，就別怪她無義。

    得，都來充當她“讀者排雷”任務的kpi吧：）

    之后程云珂也是吐槽起來更是一點都不帶客氣的。

    《create boy 101》采用的是“直播” “錄播”的形式。正式比賽的時候直播，多種定機位視角供觀眾自行選擇，事后將直播回放剪輯成一定時長的視頻，做好后期處理和快慢節奏安排再放到平臺上，作為新一期節目內容更新。

    不追星的人也會看這類綜藝，但很少有人去看長得要命且磨蹭的直播。因此，這個時候蹲在直播間的全是參加選秀練習生的粉絲。

    既然是粉絲，怎么能容忍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哥哥那么努力的結果被人如此無情批評，甚至好幾人委屈得直接現場哭了出來？

    沒用多久，直播間彈幕就炸了。

    [我草，程云珂傻.逼嗎？她以為自己是什么玩意，就對我家哥哥指點江山？]

    [特么誰不知道程云珂是個什么都不會的廢物??？節目組請她絕對是看上她前段時間在熱搜的流量。我當時還因著邱一鳴那事同情了下她，但現在看來，果然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早他.媽滾出娛樂圈行不行？你才辣到老子眼睛了（微笑）]

    [她是不是沒腦子??？別人客氣一下，給她點鏡頭罷了，居然這么隨口傷害別人？]

    [我哥哥的地板舞最性感了！關你屁事？你都不會跳好吧？笑死了。宣布從此是程云珂鐵黑！]

    …………

    程云珂前兩天才因著邱一鳴那事清靜幾天的微博更是腥風血雨。

    見直播剛開始不到半小時，節目走向就和編導的事前計劃截然跑偏，副導趕忙找到江翔，語氣很急：“導演，程云珂她完全沒按之前的計劃來，把選手的表演批得一文不值，直播間現在都在罵……我們現在該怎么做？”

    “哪里和計劃不一樣了？”

    摩挲著下巴，看著臺上逐漸爭鋒的嘉賓與選手，江翔倒是興致頗高地樂見其成。

    “我們請她來，還特意讓編導給林怡寫劇本，不就是為了用程云珂炒話題？現在不用我們費勁逼迫，她自己就說得夠過火了，直接把全場80%的粉絲都惹毛……效果自然，熱度夠，爆點有，這不挺好的嗎？”

    隨意瞥眼，見副導手機屏幕上顯示著秀粉們正努力刷上熱搜的#程云珂外行指導內行沒素質#話題，他大手一揮：“把這話題買上熱搜，順便剪輯一下她剛剛和那練習生爭吵的視頻，找營銷號發上去，再聯系水軍帶節奏。不說整個節目，起碼有程云珂參與錄制的這期肯定要爆，就等著熱度激增吧，那些路人網友就對她這種直言直語感興趣?！?/br>
    說完，他遺憾嘆口氣：“可惜圈里都是人精，沒幾個和她一樣敢說不怕事的?！?/br>
    事實證明能在這種大熱節目當導演的人都是有兩把刷子的，起碼江翔對網友心理把握得是真準。

    又在熱搜榜看到“程云珂”三個字且是黑熱搜時，網友們十分淡定。

    國民黑嘛，不作妖才奇怪。

    也有網友對前幾天“邱一鳴事件”印象頗深，看到話題不由皺眉，覺得她該不會又接什么私下合作了吧？那可真是記吃不記打，活該被人背后捅刀。

    然而，當他們點進話題，看完熱度排在嘴欠的那個營銷號視頻，卻是紛紛“哈哈哈哈哈”狂笑出聲，接著立馬打破自己“直播太磨蹭，看起來浪費時間”的flag，全都涌進《create boy 101》直播間。

    不為別的，主要程云珂是真的好會說！

    面對油膩地板舞，她嫌棄撇嘴：“保潔阿姨等會兒來收拾時估計會很開心，因為舞臺都被你們的地板舞給拖干凈了，就是服裝老師的助理可能想暴走，覺得清洗衣服煩死人?！?/br>
    聽到完全不在調上的歌，她直擰眉：“服了，能不能別因為有修音黑科技就一點都不練唱歌技巧??？大白嗓我就不說了，這都跑調到和唐僧一起西天取經去了吧？該不會現場都是你顏粉，網上全是你歌粉吧？好像你們的歌純享版還需要付費？我覺得他們簡直可以打消費者協會電話舉報自己被欺騙了?！?/br>
    還有跳舞唱歌都不咋地決定走顏值路線的那些練習生，衣服穿得賊少，試圖玩網上最近流行的“戰損風”，她整個人崩潰往后一倚，滿臉無語：“你們衣服是捐給慈善機構了嗎？說好的男團，怎么全都把漁網襪穿在了上半身？這首也不是什么需要原始畫風裝扮的歌曲啊?！?/br>
    一個臟字不帶，卻罵得那些練習生一愣一愣的，各個面紅耳赤，恨不得立馬找地洞鉆進去。

    正如解語晴掩飾自己笑聲時所言，世上沒有舞臺是所有人都喜歡的。對于非粉絲的純路人來說，很多舞臺是真的好有槽點，偏偏生怕被那些瘋狂的粉絲追著罵，他們只能憋在心里或者私下和好友吐槽。

    而現在，程云珂不僅把他們的心聲說了出來，還是當著這些練習生的面大大方方說的，直言“希望他們改進”且“如果想聽彩虹屁自行去某寶尋找付費服務”，那精妙用詞怎么一個“絕”字能形容？

    秀粉看似龐大，實則沉默的才是大多數。

    原本直播間全都是秀粉在罵，看起來好像程云珂分分鐘要被他們趕出娛樂圈，此時路人網友們魚貫而入，彈幕頓時只剩一片哈哈哈。

    [程云珂是帶了我的嘴上舞臺嗎哈哈哈哈哈。笑死，她真的好敢說，也不怕現場秀粉氣得沖上臺把她撕了嗎？]

    [幸好前幾年出事多，現在所有節目搞現場時都會雇足夠多的保鏢人員。不然，我都要擔心程云珂會不會帶著我的嘴戰損了（笑哭）]

    [馬德，在辦公室笑出聲，被領導重點觀察了好幾分鐘。但我居然一點都不后悔看直播，只氣領導剛剛盯著我，害我錯過程云珂的精彩發言555]

    [以前怎么不知道程云珂是這么會說的人哈哈哈哈哈。上下嘴皮子那么一搭，男孩子們都想哭（狗頭）但說真的，她吐槽也不是瞎吐槽，真的都是我看完節目后最真實的感受。救命，我好像有點被她圈粉了qwq她好敢，我好愛！]

    …………

    看著彈幕上那些言論，秀粉們簡直氣炸。

    這群人哪兒來的？是程云珂買來帶節奏的水軍嗎？正常來說外行指導內行不是最討罵的嗎？這么多人夸她也太假了吧！

    莫名其妙被打成水軍的路人網友們不樂意了。

    怎么說話呢？和你們觀點不一樣就是水軍？就不許有人敢說真話，不喜歡你家哥哥就是不喜歡嗎？

    雙方各執一詞，不知不覺，彈幕吵了起來，微博相關話題也熱度愈增，儼然有沖到榜單前三甲的趨勢，看得導演在現場直捏拳叫好。

    吵起來！吵起來！越吵越有熱度！節目想紅就不能少熱度！

    除了個別真有實力的練習生逃過一劫，程云珂真的是懟遍全舞臺，一連吐槽多個節目，還都是觀看表演最真心的感受，任務自然順利得以完成。

    【叮！隨機任務已完成，生命值 13天】

    聽，這機械音多美妙！是活下去的希望??！

    痛痛快快說了看表演后的真心話，氣得臺上那群沒實力還想踩自己上位的練習生跳腳，還順利完成了抽到的任務，程云珂終于松口氣。

    但她舒服了，現場可有的是人不舒服，甚至可以說是火山口瀕臨爆發的極限。

    在一部分有門路的練習生從工作人員那得知程云珂靠那些過分的言論“踩著自己上位”后，終于忍無可忍地起來對她發難了。

    還剩最后一組表演時，練習生等候區一陣叨叨咕咕，隨后，唯一剩下的那組c位被迫拿著話筒上臺，作為練習生代表，和程云珂說了他們討論后的結果。

    “我們并非不能接受人和批評，只是程老師確實既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甚至任何樂器都沒有學過……這樣的批評太過不專業，怎么可能讓日夜努力的我們服氣？”

    程云珂哼笑一聲：“按你的說法，評價句外賣不好吃就得會做飯，嫌空調制冷效果不咋樣還得會修空調唄？你們唱跳水平究竟如何不是有眼睛和耳朵就能分辨？不過，你們組不是還沒表演嗎？就知道我要批評你們了？那不是對自己實力挺有數的嗎？你們看前面有組表演特別好的我張嘴了嗎？”

    被戳中心思，c位練習生面露難堪，臉色漲得通紅，握著話筒的手青筋直爆，拼命克制自己不能當著鏡頭爆粗口：“可你是作為節目嘉賓來的，按理說是應該給我們提供有實踐意義的建議，而非一味的批評……”

    “行了行了。我懂你們的意思，不就是我唱歌唱歌不行，跳舞跳舞不會，連樂器都沒個拿手的，業務能力拍馬不及你們，不配在這里對你們指點江山嗎？”

    不耐煩地打斷他還準備絮叨的場面話，程云珂直言：“是不是只要我在唱歌、跳舞和樂器這三者中任選一項做出你們目前復制不出來的表演，就可以繼續對你們說真心話了？”

    神他.媽.的真心話！

    練習生們心中瘋狂爆粗口，看直播的網友們則是一片“哈哈哈”。

    見程云珂那么從容淡定，c位練習生有些猶豫。但他轉念一想，在場練習生有50個，每個人都有不同擅長的東西，程云珂卻是出了名的什么都不會，怎么可能做出他們目前復制不了的表演？便答應了。

    “對！”他認真點頭，不忘補上程云珂話語里的最后漏洞，“必須有一定技術含量的那種?！?/br>
    第十九章 （捉蟲）

    就這么想證明她是個不配評價他們的廢物？

    程云珂輕笑, 轉頭看向江翔：“導演，我可以找老師們借些設備嗎？”

    看著在線觀眾已經飆到六千多萬的直播間，江翔整個人樂不可支，看程云珂的眼神那叫一個喜愛和親切, 哪有什么不樂意的, 當即笑瞇瞇點頭：“當然可以。要是現場沒有你想用的設備就說, 我讓人幫你去其他節目組問問。最好快點哦, 盡量在半小時內準備完畢?！?/br>
    是友好表態，也是把她釘死在舞臺上，說什么都必須完成這次“自證表演”。

    程云珂比劃了個“ok”的手勢，便放下話筒, 跳去臺下找工作人員要設備。

    觀眾席嘩然一片，手里舉著的燈牌不自覺擱在大腿上, 皆交頭接耳。

    “程云珂真的要表演了？可我記得她以前不是也上過很多節目，唱歌跳舞啥的都很拉胯嗎？”

    “是??！我還記得她和我家哥哥一起接受采訪時親口說的, 沒學過樂器, 那她唱歌跳舞樂器都不會，到底能表演什么？”

    “我看她就是死鴨子嘴硬。剛剛懟我們哥哥懟上頭，現在被下臉, 不肯道歉唄。不過沒關系，等她那傻.逼表演結束了, 還是得道歉！”

    “她不會真以為嘴上嗶嗶幾句，自己就真有對別人指點江山的實力了吧？笑死人了。她的業務能力不是有眼睛和耳朵的人都知道？等會我就要把這句話還給她！”

    …………

    等在后臺的鄭梅急得直跺腳, 快步走到她身邊，壓低聲音：“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學了唱歌跳舞？云珂, 你不要逞一時之氣，日后時間長著, 暫時和他們服個軟也沒什么，總比表演砸了后被迫道歉來得好看??！”

    “我確實不會唱歌跳舞?！?/br>
    在鄭梅倏地瞪大的瞳眸注視中，程云珂淡定道。

    “但今天這事我心里有數，不出意外是穩的，放心吧?！?/br>
    怎么可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