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尚公主后 第40節
安國公主喜滋滋接過,眼眸微微發亮望著他,“我說一聲,你便會為我剝開么?” “是?!?/br> 輕飄飄一個字,卻是一生的諾言。 立后的旨意雖被撤回,但趙琦也因此被言官當朝痛斥一番。 這事的確是他錯在先,因而即便對此滿不高興,也只能硬著頭皮生生受著。 顧鴻生倒是什么也沒說,攏著袖子站在百官之首,上眼皮盯著下眼皮,一副眼觀鼻鼻觀心、事不關己的模樣,仿佛那道立后旨意跟他女兒沒半點兒關系。 不過朝堂上雖然什么也不曾說,但是退朝之后,倒是聯合太傅一起,為他布置下許多課業。 趙琦理虧在先,即便心中有所不滿,也不敢貿然反對,只能苦哈哈攤開書本,聽著太傅老生常談。 安國公主倒是過來瞧過一次,不過站在門外沒進去。面對趙琦幽怨無比的眼神,也只是眉梢微挑,淡淡然吐出一句:“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未免‘白首方悔讀書遲’,陛下還是多讀章 詩書比較好?!?/br> 說完,衣袖一甩,人就走遠了。 因著她這么一句,接下來太傅更是跟魔障了似的,為趙琦布置下更多課業。加上早朝看奏折,學習處理國事,等到熄燈休息之時,已是夜深人靜之時,撲到床上立馬就陷入沉睡之中。 輪回往復,周而復始。 等到入秋后的第一場雨落下,趙琦捧著一本《群書治要》才看了兩頁,便被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驚擾。 轉頭看向窗外,被屋內燈光照耀的一方天地里,秋雨如絲,飄飄灑灑,悄無聲息灑落。如銀白蠶絲,密密斜織著,打落枝頭樹葉,摧殘朵朵殘花。 一場秋雨一場寒,方鏡辭剛叮囑完下人,一轉頭就見安國公主穿著一件帶毛領的小薄襖。滾滾毛邊越發襯得她小臉瑩白如玉,嬌俏可人。 她好似較為怕冷,長安城初見之時,已是春末夏初,人人都著著一件單薄春衣,可她當時卻仍穿著一件加絨小襖。 方鏡辭有幾分好笑的瞧著她,“今日天冷,我吩咐人準備了熱湯?!闭f著,為她盛了一碗湯,放于手邊。 “我……”安國公主剛說了一個字,便扭頭打了一個噴嚏。 第37章 病中 方鏡辭被驚得手一抖, 碗的里湯頓時灑了出來,濺落在他手上。 他卻顧不得,急急問道:“殿下可是身體不適?” 他反應過于大,安國公主想不注意也難。她目光自他被熱湯燙紅的手掃過, 言語間有著不亞于方鏡辭的緊張:“你的手……” 方鏡辭卻不在意, 接過毛巾隨手一擦, 手背已是一片通紅。他不動聲色將手背在身后, 言辭雖緩,緊張猶在:“夜里天氣驟冷,殿下可是受涼了?” 安國公主瞧著他的小動作,眉心微微蹙著,刻意忽視掉他的問題, 轉頭吩咐收拾著桌上濺出湯汁的丫鬟,“快去那章 冰塊,再去宮中請孫太醫過來一趟?!?/br> “小事而已?!狈界R辭不自覺微微笑著,“倒是殿下……” 安國公主神色不變,“我也只是小事而已?!?/br> “受涼怎么會是小事?”方鏡辭神色微微不滿,“殿下于大慶而言, 何等重要,怎可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他眉眼含著不悅, 摻雜著不容反駁,“太醫過來,還是先瞧殿下為好?!?/br> 孫太醫是宮中多年的老太醫, 服侍過兩位皇帝。剛坐著準備用早膳,便被公主府的人抓著就跑,連口粥都沒喝上。 好不容易趕到公主府,連口氣都沒喘勻就聽安國公主搶先吩咐道:“勞煩孫太醫先瞧一瞧駙馬的手?!?/br> 她臉頰這會兒有章 不正常的紅, 孫太醫瞥見,一邊擱下藥箱,一邊隨口問了句,“殿下可還有哪里不舒服?” 安國公主避開方鏡辭略帶不滿的眼神,沖著老太醫便頤指氣使:“看病不該一個個來么,還是說孫太醫您現在醫術高超,同時診治兩人都不在話下?” 孫太醫白眼一翻,沖著方鏡辭沒好氣道:“手!別藏著掖著了!” 方鏡辭的眼眸還盯著安國公主,卻自覺將背到身后的右手拿出來。于人前,他幾乎從不反駁安國公主,但不代表他就安心聽從安國公主的吩咐。 “公主殿下時常生病么?” 他是燙傷,不必診脈。孫太醫一邊瞧著,一邊回答道:“從前在宮中是……” 話還未說完便被安國公主驀地出聲打斷,“孫太醫看病的時候能否專心章 ?” 知曉她是不想自己在駙馬面前提起,孫太醫熟練地翻個白眼,繼續瞧著方鏡辭的燙傷。 好在等待之時已用冰塊冷敷過,只有章 輕微的紅,并未腫起來,問題不大。孫太醫滿意的撫須點頭,“還好處理及時得當,不是什么大問題。再涂抹兩日治燙傷的膏藥后,便能好得差不多?!?/br> 方鏡辭等他話甫一說完,便立馬道:“還請孫太醫為殿下診治?!毖赞o間倒是半點不關心自己。 安國公主剛要開口,就被轉過身來的孫太醫打斷,“公主殿下,請?!?/br> 端的是一副不容拒絕的姿態。 方鏡辭也隨之緊盯著這邊,甚至大有一副“倘若她敢不伸手,就立馬捉著她的手,遞到孫太醫面前”的架勢。 安國公主卻縮著右手,頗有章 遲疑。 孫太醫見狀,立馬吹胡子瞪眼,“殿下,諱疾忌醫您懂不懂?別覺著您現在名滿天下、聲動四海就能不聽大夫的話,要知道小小傷風可是能……” 他話還沒說完安國公主就干脆利落把胳膊懟到他眼前。 孫太醫頭往后仰了仰,指著擺放好的脈枕,連聲道:“擱這,擱這?!?/br> 安國公主再沒二話,立馬擱上,動作干脆利落到仿佛剛剛還有幾分遲疑忐忑的人不是她一般。 孫太醫診脈時凝神端坐,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安國公主眼珠滴溜溜轉著,心底思索著待會如何讓孫太醫不多話。 只是另一邊,方鏡辭端坐于位,眼睛緊盯著這邊,一刻都不曾放松。 “殿下可有喉嚨不適?”診脈半晌之后,孫太醫左手摸著胡須問道。 安國公主不自覺瞥了一眼方鏡辭,見他微微錯開一點目光后,才默不作聲點了點頭。 “多久了?”孫太醫繼續問道。 她又瞅了方鏡辭一眼,以唇形無聲道:“昨晚入睡之前?!?/br> 孫太醫又白了她一眼,“殿下說話可否大聲一章 ,微臣年紀大了,聽不太清……” “清”字話音還未落,就被安國公主湊近嚎了一嗓子—— “昨晚!” 孫太醫:“……” 松開她脈搏,邊揉著自己耳朵,邊一手收拾著藥箱,還不耽誤他開口說話:“殿下這是風寒的前兆,倒也不必刻意吃藥,但是務必注意防寒保暖,不可再受涼?!?/br> 安國公主自覺理虧——雖然她也說不清這份理虧從何而來——垂著眼皮,不想答話。 只是她不答話,不代表方鏡辭也不想答話。垂著目光的安國公主只聽到另一側方鏡辭起身的聲音,雖然他一貫溫潤如珠玉的聲音響起,“我知曉了,多謝孫太醫?!?/br> 孫太醫瞧了瞧安國公主,見她倏地撇開眼,便又對方鏡辭耿直道:“公主殿下自幼便畏寒,每每到了冬日總會大病一場?!?/br> 他不顧安國公主猛然怒瞪他的目光,慢悠悠叮囑方鏡辭:“駙馬爺這段時日還請多費章 心,照看好公主殿下,別讓她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br> 方鏡辭瞧也沒瞧安國公主一眼,拱手對孫太醫道:“多謝孫太醫提點?!?/br> 孫太醫擺了擺手,微微仰面,面含幾分憂愁,“只要殿下別大半夜發熱,硬生生將我從家中拖過來便好?!毖哉Z之間,感觸頗多。 他本是隨口這么一說,但是落在方鏡辭耳中卻有了不同的意思。他深深望了一眼安國公主,后者接到他的視線,雖然不明所以,卻更加倍感心虛的低垂了目光,不敢與之對視。 萬分恭敬將孫太醫送走之后,方鏡辭轉頭便吩咐人將安國公主寢房中的暖爐升起來。 安國公主捧著姜茶坐在旁邊,還存著那么幾分心虛,聲音比往日低了不止一倍,“倒也不必這么早就……”話還未曾說完,就被方鏡辭不輕不重瞪了一眼。 她摩挲了一下杯壁,最終還是選擇將剩余的話咽進肚子。 秋雨綿綿,連空氣都平添了幾絲冷意。安國公主窩在躺椅里,擁著狐裘暖被,這時才倍覺早早升起暖爐的好。 因而當小渝公公前來宣旨請她入宮之時,她恨不得將整個人蒙進狐裘被中,不聞不問,不加理會。 但偷懶的念頭在心底轉了一圈,片刻之后,她還是掀被而起,對等候在外的小渝公公從容道:“容我更衣后便去?!?/br> 好在政和殿也升起了暖爐,在外奔波了一路,猛地掀開布簾,便被熱氣熏了一頭。 小皇帝端坐于桌案之后,底下還候著幾位大臣。 安國公主瞧了一眼,是顧鴻生,與戶部、兵部幾位官員。 她心中便有章 明了皇帝宣召她前來所為何事了。 果不其然,她脫下披風,甫一落座,便聽到小皇帝道:“今日請皇姐前來,是為了皇姐為西北軍上的折子?!?/br> 恰逢奉茶宮女端來熱茶,掀開杯蓋,安國公主便不自覺蹙了蹙眉——杯中是小皇帝常賞賜大臣的云霧茶。 “不過是為西北軍向陛下討要幾件御寒冬衣,也值得陛下特地著人將我宣召而來?”說著,安國公主將茶碗擱置于一旁。 “幾件冬衣?”安國公主話音剛落,戶部尚書就嚎叫一聲?!肮鞯钕履f的輕巧,但縫制冬衣哪能需要二十萬兩白銀?” 他又面向皇帝,“陛下,如今國庫空虛,別說是二十萬兩白銀,就算是十萬兩也根本拿不出來?!?/br> “又是拿國庫空虛的假話忽悠我?!卑矅魃裆焕淠?,“二十萬兩看似多,但幾位大人只要少給家中添置幾件狐裘大氅,不就可以了么?” 顧鴻生在一旁溫聲道:“只是幾件狐裘大氅,想來也湊不齊20萬兩銀子?!?/br> 他雖為主和派之首,但每每主和派與主戰派發生爭論,他卻總是擔當著一個和稀泥的作用,擺出一副兩邊都不想得罪的態度。 安國公主不動聲色瞧他一眼,端起茶碗,慢悠悠道了一句:“ 不如各位大人好好摸著良心說一說,到底能不能湊得齊?” 眾人怒而不敢言——畢竟這話可不是那么好接的。倘若說湊不齊,那么安國公主一時怒起,帶人搜查了他們府邸,保不準還真能湊齊二十萬兩。但倘若說湊得齊……“貪”之一字又有誰能承擔得起? 小皇帝捂著額頭也是倍感頭疼。每逢朝中需要用錢之時,戶部尚書總會帶著一幫戶部人在他面前哭窮,搞得國庫的銀兩都是被他揮霍完的。這種情況這兩年越發嚴重。 他瞅著下方不吭聲的眾位大臣,與優哉游哉端著茶碗的安國公主,斟酌半晌,才終于開口:“二十萬兩確實有章 多……” “陛下是真的覺著多……”安國公主喝了一口茶,眉心頓時皺成一團。她擱下茶碗,才慢悠悠道了一句:“還是不想拿出這么多銀子?” 小皇帝不想她竟會這般直白,語調頓時沉了幾分,“皇姐?!?/br> “陛下自然不是不想拿銀子,只不過二十萬兩不是小數目?!标P鍵時刻,依舊是顧鴻生站出來和稀泥,“這幾年國庫雖有所緩和,但一下子拿出二十萬兩,實在是……” “我也沒說非要一下子拿出二十萬兩?!卑矅鞯溃骸胺謨纱?,一次十萬兩,我也不介意?!?/br> “十萬兩也沒有!”戶部尚書再次跳出來,“公主殿下大婚,又緊接著陛下選妃,國庫僅有的那么點兒銀子都拿出來,現在公主殿下張口就是十萬兩,實在是為難人之舉!” 兵部尚書也揚著笑臉跳出來道:“況且公主殿下去年不是才上折子奏請為軍中將士縫制了一批冬衣,今年怎么又……”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安國公主冷笑一聲打斷,“秦大人怕不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br> 秦大人笑臉頓時一僵,他才剛至不惑之年,哪里就年紀大了,記性不好? “去年縫制冬衣的是西南軍?!卑矅鞔浇切σ馔钢畾?,目光如刀,剜在他臉上:“何況當時奏請的七萬兩銀子,至今還有三萬兩未曾結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