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尚公主后 第23節
即便這樣,沿路還是有無數百姓觀禮,恭賀聲、祈福聲,最后只匯聚成一句—— “愿安國公主平安喜樂,順遂無憂?!?/br> 聲勢浩大,令人不忍忽視。 安國公主與方鏡辭對視一眼,著人將輕紗掀開。 她身著鳳冠吉服,雍容華貴,美艷不可方物。但眼角凌厲之勢化解了幾分嬌柔,讓她整個人如同收進刀鞘的利刃,鋒芒斂盡,但不經意間外泄的一絲森冷,依舊讓她英姿颯颯,氣勢如虹。 人群不由得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仰首望著她,目光中有緊張,有敬畏,有狂熱。 唯獨沒有害怕。 這是威名在外、威震四海、夜能防小兒啼哭的兇神,卻也是拯救他們于水火之中、守衛他們喜樂安居的大慶戰神。 是萬千大慶臣民衷心信賴的安國公主。 是大慶立于不敗之地的神。 萬眾矚目之下,安國公主拱手、彎腰、行禮。 她動作很慢,每一個人都親眼看著她左手于上,右手覆之,拱手高舉,自上而下,深深彎腰。 禮輕,而意重。 靜默之后,而后狂喜。 震天隆的歡呼聲、恭賀聲齊齊響起。 隨后又是一靜。 身側傳來輕微衣袖擦過之聲,安國公主微微側目,就見方鏡辭站于她身側。 吉服玉冠,面若冠玉,溫雅閑致,俊逸非凡。 他同安國公主一般,于萬民矚目之中,行長揖禮。 禮畢,萬民齊呼。 只不過與先前稍有不同—— “愿公主駙馬琴瑟和弦,鸞鳳和鳴,福澤綿長,順遂無憂?!?/br> 兩人重新坐于鳳輦之中,耳畔還不斷回響著萬民齊呼。 輕紗再次放下,隔絕出一方小天地。 直到這時,安國公主才微微松了口氣。 “殿下英姿颯颯,容姿萬千,百姓敬愛有加,連景之都被澤蒙庥?!闭f著,遞來一方錦帕。 安國公主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抬手接過。一打開,發現錦帕居然包著幾塊果脯,有梅干、桃干、杏仁……不一而足。 她頓時眼睛一亮,臉上笑意真摯明媚,抬眼之間,滿滿的喜樂欣慰,“你怎么會想著帶這個?”說著,撿了塊梅干送進嘴里。 方鏡辭望著她,眼底微微含笑,“成親典禮繁瑣冗長,殿下清早用過早膳后,想必再無時間用膳?!?/br> 安國公主倒是不怎么在意,“我在軍中,也曾數日不進米粒,雖然饑餓難耐,尚且能忍受,只是這一時半會吃不到東西,又有何不能忍受的?” 她語調輕慢,只是說出事實,并無嫌惡不耐之意。 方鏡辭卻垂下眼睫,像是輕聲說了句什么,但因外面鼓樂與歡呼之聲不停歇,安國公主沒有聽清。 她微微湊近一章 ,正待問詢,輦車突地一晃,她整個人一下子撲到方鏡辭身上,錦帕上的果脯紛紛掉落于地。 事發突然,方鏡辭被唬了一跳,連忙將她扶起,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急切,“殿下,可有受傷?” 安國公主搖了搖頭,瞟了一眼地上的果脯,輕抬眉眼:“居然連這會兒時間都等不及了么?”語意微冷。 隨著她話音剛落,外面頓時傳來一聲斷喝:“什么人?膽敢阻攔安國公主與駙馬都尉的迎親隊伍?” 城樓之上,小皇帝身著五爪金龍袍,頭戴九旒平天冠。迎親隊伍早已走出長安大街,夾道百姓歡聲雀躍猶在耳邊。 他頗為感慨,“皇姐盛名在外,大慶百姓也無不為她歡慶?!?/br> 顧鴻生與翟康來等大臣隨侍在側,聞言也只是恭聲道:“此乃陛下之福,大慶社稷之福?!?/br> 老生常談的話,小皇帝都聽膩了。 擺了擺手,他便要起駕回宮。 誰知剛一轉身,眼角余光不經意往下一瞥,頓時瞅見一個藕荷色身影。 城樓之下百姓數不勝數,他其實并不能確認那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仙女。但那抹藕荷色的身影數日來于夢中出現,魂牽夢繞,經久不忘。 守在畢府的人回報,這幾日都不曾有人到畢府道謝或是道歉。小皇帝悵然所思,倘若不是安國公主大婚,想必他定能頹廢度日不知幾時。 是以此時僅僅只是瞥見那一抹藕荷色,心底便徒然生出一股寧愿錯認、也不愿錯過的勢頭。 不顧眾位大臣還跟在身后,他疾步匆匆下了城樓。 于公公慌忙跟在身后,焦急萬分呼喊著:“陛下,陛下!” 趙琦充耳不聞,只顧著往城樓之外,去尋找入夢不知幾回的仙女。 顧鴻生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看見皇帝急匆匆下了城樓,也紛紛跟在其后。 于公公阻攔不成,眼見著小皇帝就要身著龍袍出了城樓,情急之下高聲令喝守城樓軍,“攔住陛下!” 守城樓軍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不敢貿然去攔,卻也不能不顧,于是紛紛糾結當場。但好在這一聲及時喚回了趙琦猶存的理智,他頓住腳步,怒目回瞪,“于煬,你要造反嗎?” 在場眾人皆震驚。 只聞“撲通”一聲,于煬跪倒在地,雙手扶地,額頭死死抵著地面:“陛下,今日安國公主大婚,您待會還得前往公主府,給公主殿下送賀禮,您忘了么?”小皇帝傾心一位不知名女子,這事說小不小,說大不大,但是在這種眾目睽睽之下,公然宣揚,有損皇家顏面事小,萬一被有心之人利用,則事大。 安國公主出閣前,曾在政合殿前特地叮囑于他——“我大婚之時,不帶武器,勢微力弱,想來必定難以太平。陛下身邊,還要勞煩你多多看護,以免他走錯了路?!?/br> 于煬深知此時厲害關系,慷慨陳詞安國公主大婚一事,想以此提醒小皇帝切勿失了體面。 盡管所思之人可能近在咫尺,但于公公口中的“安國公主大婚”還是堪堪喚回了他將將遠去的理智。 但終究心念切切,趙琦抬眸穿過城門,往城樓之外看去。 盡管安國公主迎親隊伍已經遠去,城樓之上不見皇帝,但守在城樓之下、盼望瞻仰天顏的百姓猶在。 大慶自安國公主披甲上陣以來,收復燕云失地,抵退四海敵軍,平息四方戰亂,所做之功勞,早已不亞于太、祖太宗開國定、邦之功德。 也因此之故,大慶百姓對于永安帝,也是愛戴有加。 只是,此時他已經很接近城門了,只要走出去,在人群中,或許便能找到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仙女。 只是,或許。 即便他眼力再好,在萬千黎民百姓之中,辨認出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子,談何容易? 哪怕午夜夢回之時,他已無數次在心中細細描繪仙女容顏,但隨著時間流逝,仙女面容終究還是漸漸模糊。 天下的藕荷色衣裙那么多,他又如何能確認自己看到的那一抹,就是自己心心念念之人呢? 更何況,城門之外,那一張張期盼的臉,讓他又有何理由,因個人之私念,去sao擾于他們?勿論因他貿然外出,引發sao亂,或是給了心懷不軌之人可乘之機。屆時黎民受罪,他又有何顏面面對天下黎民? 想到這里,垂在袖中的手死死握緊。趙琦面上卻沒什么表情,“是朕忘了?!闭f罷,轉身從反方向回宮去了。 于煬的一顆心頓時從高處落了下來。 他轉身對顧鴻生行禮,“顧相,接下來還望您主持大局?!闭f罷,急匆匆追著趙琦而去。 顧鴻生望著小皇帝背影,摸了摸胡須,一言不發。 倒是翟康來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你說,陛下是怎么了?” 顧鴻生淡淡道:“這話你應該問陛下?!?/br> “我要是敢去問陛下,還會來問你嗎?”翟康來氣呼呼道。 “你來問我,我就要告訴你嗎?你又不是陛下,我憑什么對你知無不言?” 翟康來:“……”他到底哪根腦子不對勁,才想著問顧鴻生這老狐貍? 走過轉角,眼見再無大臣跟在身后,趙琦頓時停住腳步。 于公公已經帶著宮人追上了他,“陛下,陛下!” 到底是伺候過兩朝帝王的內侍,年歲已老,于公公氣喘不已。趙琦等他稍稍平復呼吸之后,冷靜道:“立刻著人去城樓之下,找一位穿著藕荷色衣裙的女子!” 于煬心中苦悶難言,今日安國公主大婚,城樓之下著藕荷色衣裙前來觀禮的女子不計其數,他這樣大肆張揚去尋找,傳到大臣言官耳中,又會討來怎樣一番口誅筆伐? 但小皇帝神色堅毅,不容反抗,他心中苦悶,細想之下,一時之間,竟找不到一人來商討此事。 先前小皇帝出了幺蛾子,比如搭建登云梯什么的,他還能找尋安國公主商討,但這會兒,安國公主與駙馬方鏡辭前往太廟祭拜,他貿然派人前往詢問,定然不合規矩。 但又不能放任小皇帝不管。 思來想去,他終究還是著人去將顧鴻生請來。 駙馬方鏡辭在迎親之前,曾派人傳句話與他——倘若安國公主大婚當日,有不能抉擇之事,可與顧鴻生顧相商議。 顧鴻生與翟康來都是先帝托孤的老臣,卻因主和之意,與素來主戰的安國公主背道而馳。 于公公幾乎是看著小皇帝與安國公主長大,對外臣之心防備猶在,輕易不會找尋外臣。 但這會兒實在是別無其他法。 安國公主一把掀開輕紗,就見街道之上,人群雜亂,人人自危,紛紛躲閃開來。而車隊之前,有一列身著黑衣、覆面蒙頭之人手握利刃,橫列在前。 見此狀,她從容跳下輦車,雍容大方,處之袒然,并無半點慌亂之態。 為首之人見她下了輦車,手中利刃頓時收緊。 安國公主見狀,驀地輕笑出聲。 方鏡辭于她身后下地,緩步到她身側,溫聲道:“殿下不是餓了么?” 安國公主含笑睨他一眼,“那就早章 解決眼前的問題?!倍笪⑻掳屯鴮γ?,唇角含笑,從容淡然。 方鏡辭抬眸望向對面,君子如玉,溫聲雅致,“今日方某與安國公主大婚,各位攔于車隊之前,是何意?” 為首之人先是被安國公主嗤笑,又被兩人旁若無人的舉動忽視,早已怨氣憋悶心中。聞言也不開口,執刀沖向隊列,抬手就砍。 他開了端,其余黑衣人紛紛提刀上前。 迎親隊伍也是早有預料,此時紛紛從各處抽出長刀,與黑衣人混戰起來。 安國公主瞧了一會兒戰況,黑衣人雖然來勢洶洶,但是迎親隊伍都是方鏡辭從護衛皇城軍中挑選出來的,實力不容小覷,加上人多勢眾,故而很快便占據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