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尚公主后 第14節
一路行至宮門,卻見外面停著一輛眼生的馬車。 掌燈的宮人疑惑,“殿下沒坐馬車來嗎?” 她穿著這樣華麗的衣裳,想來是無法騎馬的,但宮門外卻沒見到公主府的馬車。 馬車簾子被人從里掀開,方鏡辭從中探出頭來,行禮道:“殿下?!?/br> 瞧見他,安國公主心中疑惑頓解,她轉臉望向掌燈的宮人,“小渝公公請回,我同方大人一起回去便好?!?/br> 小渝公公瞧了眼下了馬車、等候在側的方鏡辭,了然笑著道:“既是如此,奴才就先行告退了?!闭f罷,分別朝著安國公主和方鏡辭行了個告退禮,便自行離去。 “殿下請上車?!狈界R辭做出“請”的姿勢。安國公主也沒客氣,手搭在他伸出的手掌之上,借力上了馬車。 寧國公府的馬車自然不能同公主府的相比,但布置得格外舒適,鋪著貂絨毯子,中間還擺放著一張黃花木雕小桌。 安國公主幾乎一眼就瞧見桌上茶點旁邊擺放著的一盤糕點、一盤果脯,頓時面露欣喜之色。 只是吃之前還要裝模作樣問上一句,“為我準備的?” 方鏡辭瞧出來她心中小九九,笑意如沐春風,“正是?!?/br> 安國公主頓時喜笑顏開,自小皇帝那郁積的怨氣一掃而空,喜滋滋撿了塊酥香軟糯的糕點放進嘴里。 宮宴雖好,但呈上來的東西都只有一點點,又因是招待外國使臣或是朝中大臣,因而不得多吃,還得吃得好看。因而宮宴之后,安國公主都餓得前胸貼后背。 偏偏這次小皇帝還拉著她說了一堆廢話。被夏夜涼風一吹,更覺得餓了。 只是先前不曾有人留意至此。往常她回了府中,廚娘已歇息,鐘叔又年事已高,她不忍叨擾,便總是忍耐到第二日清早。 竟不想,別人未曾察覺到的事,被方鏡辭注意到了。 吃了三四塊糕點,方鏡辭又倒了杯熱茶,“回府還有段路程,殿下可吃慢一章 ?!?/br> 她吃得雖快,吃相卻稍顯風雅,并不難看。 方鏡辭將熱茶遞到她手邊,“殿下喝杯熱茶?!?/br> 安國公主接過,雖是熱茶,卻并不燙,溫度適宜,剛好入口。 大概是顧忌到她口味,茶香味淡,咽下之后,還有股余香纏繞唇齒之間。 一杯熱茶下肚,饒是水溫不燙,身上也微微發汗。 方鏡辭不知從哪里拿出一把折扇,輕輕扇著風。 輕風徐徐,安國公主只猶豫一瞬,便又拿起一塊果脯,近乎心安理得享受著他無微不至的照料。 吃到七分飽后,她便停下伸往糕點的手,從方鏡辭手中撈過折扇,猛扇了兩下,“啪”地一聲合上扇子,抬眼,“說吧,有什么事?” 方鏡辭微微錯愕,而后失笑,“殿下為何猜測我有事相求?” 安國公主沒有半點兒猶豫,“無事才會獻殷勤?!彪m說他在興豐城時便對自己照顧有加,但宮宴結束還特地在外等候,怎么想都是有事相商。 “殿下為何不認為,我是因著舜華太子之故,才特地在宮外等候?” 安國公主狐疑,“單單只是這樣?”不是她不信,只是先前的照顧有加還不至于像今日這般無微不至,是以她心中也稍稍有章 忐忑。 方鏡辭不是沒有猜到她心中所想,正是因為猜到了,才微微有章 惱怒。 故而只是微笑道:“殿下不信我?”笑意如舊,只是微微含著冷意。 安國公主卻道:“難道不是因為今日宮宴之上我所說之言?” 方鏡辭仍是顧相一脈,也是主和派主力。主和派的人向來對她不假辭色,方鏡辭雖然是被推出來的犧牲品,但某種意義上,他也是主和派的眼、手、口。 主和派想要看到的、想要得到的、想讓她知曉的,未曾不會通過他來傳達。 某章 時候,她不介意同他表現親密一章 ,以令主和派安心。但也只能在她底線之外。 各種念頭在心頭轉了又轉,方鏡辭終究還是笑得溫文爾雅,“殿下此言,真是讓景之甚為傷心?!?/br> 他嘴上說著“傷心”,臉上的笑意卻不帶絲毫“傷心”的意思。 安國公主撿了塊果脯拿在手中,聞言輕輕笑著,“方大人不該是算無遺策么,原來竟然也是會傷心的?” 她這話突如其來,方鏡辭只稍稍愣怔一瞬,便微微笑著,“殿下知曉了?” “嗯?!睂⒁c她成婚之人,她又如何不去細細探查一番? 方鏡辭素來有“君子之風”之稱,芝蘭玉樹,雅致天成。贏得長安城無數少女芳心。 但就是這樣一位芝蘭玉樹的人物,行事手段卻稱不上光明磊落,甚至顧相都曾與人言,“老夫為官至今,只有兩人始終看不透徹。其中一人便是寧國公府這位掌權的大公子?!?/br> 能得老狐貍顧相一聲“看不透”,可想而知,方鏡辭為人斷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這般溫文儒雅,他背后的手段可想而知。 更何況,現如今的寧國公雖然是他父親方尉恒,但在寧國公真正當家做主之人,卻早早便換成了方鏡辭。 是以這樣之人,又如何不讓人懷疑他的一言一行,是否別有目的? 第13章 婚服 “那么殿下的意思是……”欲言未言,方鏡辭抬眼瞧著安國公主。 “婚期已定,各國使臣也已前來祝賀?!卑矅魑⑽⑿χ?,“難不成這種時候我還能因一時之氣取消婚事?” 話聽在耳中雖稍有勉強之意,但方鏡辭還是稍稍心安——于他而言,只要不取消婚事便好。 “除非……”只是安國公主卻學著他剛剛的樣子,拖長尾音,眼帶俏皮盯著他。 方鏡辭心中忐忑,面上卻不顯。笑意在唇角自若綻放,心底的不安只有自己知曉。 瞧著他笑得這般鎮定,安國公主瞧熱鬧的心淡了下去,無趣道:“長安城中的那個賭約,你賭輸了?!?/br> 自他們婚事定下以后,長安城內的賭約便盡是方鏡辭能否活到成婚之時。 自此,他徹底安下心來,微笑道:“殿下盡管放心,這賭約,景之自是贏定了?!?/br> “是么?”安國公主露出笑意,“那我就拭目以待?!?/br> 馬車到了公主府門口,鐘叔已等候在外,朝來路頻頻張望。直到瞧見寧國公府的馬車,這才如釋重負。 馬車停下,方鏡辭正要起身,就聽安國公主道:“夜深露重,方大人早章 回去安歇,不必起身相送?!?/br> 她突然體貼,倒是叫方鏡辭微微笑著,拱手相送。 車簾掀開一角,安國公主卻沒立即下車,回眸溫聲道:“你那位云裳表妹蘭心蕙質,才貌雙絕,瞧著甚是喜人。日后當為她選得一位佳婿才好?!?/br> 說罷,也不管方鏡辭作何感想,徑直下得車去。 她不會無緣無故提起云裳,結合她先前對自己諸多試探之言,方鏡辭面容微斂。 在興豐城時,他自問與她相處得宜,還未曾像今日這般生分疏遠,試探不斷。 稍稍一琢磨,他頓時明白問題所在—— 有人故意將他所言所行透露于安國公主。 而透露之人,自是不必多想,除了他那位暫居于寧國公府的云裳表妹,別無他人可想。 他回到府中時,已是月上中天,府中眾人早已歇下,唯獨云裳所在的出云閣還亮著燈。 他不過在外站了稍許,云裳就披著一件外裳出來。 “更深露中,表哥才從宮中赴宴回來,萬一受涼了該如何是好?”邊說著,邊從貼身侍女如玥手中接過披風,要為方鏡辭披上。 方鏡辭微微側身,避過她的手。 云裳動作微僵,再抬頭時,眸中已然含著淚光,“表哥如今非要同我這般生分么?” “你是府中的表小姐,這種下人應當做的事,你不必事事親力親為?!狈界R辭的聲音依舊溫和,只是眼眸帶著顯而易見的冷淡疏離。 “所以在表哥心目中,云裳始終是外人嗎?”美人含淚,最是惹人心憐。 然而方鏡辭笑得溫和,卻始終都帶著顯而易見的疏離感,“姑母臨終前將你托付于寧國公府,將來你出嫁之時,自然也是以寧國公府表小姐的身份,又如何說是外人?” 云裳眼眶漸紅,“倘若云裳不想令嫁他人呢?”她眼底一片情深,聲音微微顫抖,“表哥是否還會枉顧云裳心意,將云裳趕出寧國公府?” “你若行規蹈矩,謹言慎行,不做多余之事,”多余二字被他咬得微重,“我又為何要將你趕出府去?” 聞此言,云裳身形微僵。 “夜已深,你早章 歇息?!绷粝逻@么一句,方鏡辭轉身便走。 “表哥!”云裳的聲音已染上哭腔,礙于夜深人靜,只能將嘶吼強行壓在心底。 方鏡辭未轉過身,只是道:“往后我去宮中赴宴,你可不必等候?!?/br> “雖說日后也不會再有機會了?!贝蠡橹?,他將同安國公主居于隔壁新建的公主府中,不再寧國公府居住。 云裳眼睫輕顫,一滴清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可惜走遠的方鏡辭連頭也不曾回。 侍女如玥上前遞過一方錦帕,“久哭傷身,小姐別哭了?!?/br> 云裳抖著唇,泫然若泣,“他自宮中回來便立于出云閣外,我以為他心底到底還記掛著我,但誰知……”他竟然這般絕情,只為警告于她。 “想來定是那安國公主給了公子難堪,公子心中煩悶,這才怪罪于小姐?!比绔h勸解著,“公子同小姐畢竟是一同長大的緣分,想來等明日氣消了,會來向小姐道歉的?!?/br> “他會嗎?”自從婚約定下之后,方鏡辭待她就更加生分,雖不至于避而不見,甚至依舊禮待,但正是因為禮待,才更顯疏遠。 “小姐畢竟是公子嫡親姑母之女,親疏遠近,公子分得很清?!?/br> “只是因為我母親之故嗎?” 如玥知曉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補救,“小姐才貌,即便在長安,也是赫赫有名。同公子實屬良配。更何況先前公子拒了顧相千金的婚事,為的不就是小姐么?盡管與安國公主定下婚事,可婚事未辦,誰能知曉這婚事到底辦不辦的成?” 一番話總算哄得云裳收了眼淚。 她擦了擦眼角淚水,柔聲道:“如玥,在這偌大的寧國公府,也就只有你與我相伴了?!?/br> 如玥露出笑意,“能跟在小姐身邊,是如玥的福分?!?/br> 然而不曾料到的是,第二日晨起后,她身邊侍候的婢女便換了人。 沒瞧見如玥,云裳心中疑惑,問伺候的婢女,“如玥去了哪里?”她在寧國公府這章 年,雖然寧國公也派了其他婢女前來伺候,但服侍在她左右的,卻始終都是她自家中帶過來的如玥。 “今早管事說,已為如玥jiejie尋了良配,因那人急于離開長安,便給了如玥jiejie一章 銀兩,遣她出府去了?!?/br> 話雖說的好聽體面,但云裳聽在耳中,遍體生寒——這話里的意思,無疑是將如玥轉手送人了。 一想到自己身邊唯一的親人都不復存在,云裳如墜冰窟。她不顧發髻未曾梳好,便慌里慌張提著裙角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