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尚公主后 第10節
驚得劉章止不住朝發聲之處看去。 然后就瞧見向來穩重的唐毅瞪大了眼睛,一副見了鬼神的模樣。 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想起——唐毅從前為安國公主麾下左先鋒。 他猛地瞧向那女子,就見那女子不緊不慢進門,尋了個椅子坐下,還順帶調整了坐姿,保證坐的更為舒適,這才慢悠悠開了口,“原來,你還是記得我的?!?/br> 她說的漫不經心,可聽在唐毅耳中,有如雷擊。 “殿下……”聲音蒼白至此。 安國公主不緊不慢,“說說,南郡水患到底怎么回事?” 唐毅面色慘白,“我……” 劉章呵斥道:“唐毅!”他心中驚疑不定,安國公主只一句話,唐毅竟然就想將二人籌謀多時的計劃脫口而出。 安國公主卻不理會他,只淡淡瞧著唐毅。 唐毅額角隱隱有汗水冒出,“……末將與劉章知府,將數年修建堰河堤壩的款項私吞,致使堰河決堤,兩岸百姓遭難?!?/br> 劉章緊閉雙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果然如此?!卑矅鳑]什么意外,南郡水患雖然突如其來,但稍微有點兒腦子的人都會如此猜測。 “望江府的人呢?” 唐毅臉色慘白,卻咬著牙沒吭聲。 “你不說?”安國公主的聲音輕飄飄的,沒什么力道。 然而唐毅本就慘白的臉色再白了幾分,“都死了?!?/br> 安國公主的臉色也不自覺沉重幾分,“什么時候?” 唐毅咬著牙,沒說話。 “水患之前?” 唐毅依舊沒吭聲。 劉章在一側吼道:“唐毅,你在慫什么?她不過區區一女子,你難不成還怕她?” 唐毅白著臉色沒敢出聲。 安國公主到此之前,他覺得,安國公主不過一女子,自己堂堂九尺男兒,還能怕她? 但安國公主在此,他瞧見她便止不住膽寒。安國公主劍斬十三作亂將士還歷歷在目,她戰場上殺神一般,不但令敵人聞之色變,也令已方將士敬畏有加。 沒有人面對她的問詢,敢一言不發。 尤其是她麾下。 見唐毅心生膽怯,劉章只覺心頭怒火更盛,他猛地沖到門外大喊:“來人!快來人!” 然而除了唐毅帶來守在門外的兵士外,再無一人。 劉章也忍不住臉色白了幾分。 他扭頭看向屋內。 安國公主坐在唐毅對面,眉眼還是淡淡的,沒情緒,但唐毅局促坐著,幾乎不敢對視她的眼睛。 “讓我猜猜?!卑矅鞯穆曇粢彩遣患膊恍?,聽不出什么情緒,只覺淡然漠視,“望江府在興豐城的管轄內,水患發生近一個月,卻始終無望江府一人前來興豐城求助,說明早在水患之前,望江府就沒人了?!?/br> 她眼神輕飄飄落在唐毅身上,“望江府不大,卻也不小,大約能藏數萬人?!?/br> 唐毅禁不住抖了一下。 而此時,劉章拔出墻上掛著的靈光劍,劍尖直指安國公主。 唐毅見狀,微微抖著聲音怒問:“劉章,你要做什么?” 燭火飄忽,劉章的臉色在燭火映襯之下,有如鬼魅。 “殺了她!” 三個字,慷鏘有力,擲地有聲。 安國公主卻連一眼都不看他,只是問唐毅,“你到底想做什么?” 唐毅白著臉色抖著唇,既恐懼安國公主,又擔心劉章手中劍不長眼。 “還是說,”安國公主依舊淡然,只是淡然之中夾雜著章 許壓迫,“你想造反?” “造反”二字一出,四周好似靜了靜。燭火“啪”地一聲爆了。 劉章冷笑一聲,“安國公主手握重兵,難道就從未想過造反?” 安國公主好像這會兒才發現他似的,微微歪了歪腦袋,“我為何要造反?” “殿下征戰在外,為大慶盡心盡力,鞠躬盡瘁,狗皇帝卻翻臉不認人,轉眼就收繳了殿下的兵權?!碧峒按耸?,唐毅臉上滿是憤恨?!帮w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大慶強敵未除,狗皇帝就做此自毀城墻之事,他何德何能,再有顏面做我大慶皇帝?” “所以,”安國公主眸色未變,“你私藏兵馬,引發南郡水患,造成生靈涂炭,都是為了幫我造反奪皇位?” 第8章 兇名 燭光被風吹動,安國公主笑了一下?!澳俏以撝x謝你?!?/br> 劉章狐疑,手中劍緊握,“殿下當真要反?” 安國公主微微笑著,“是你要反?!?/br> 劉章皺眉。有什么不對。 果然,他瞧見安國公主轉過頭瞧著唐毅,“你協助他反?!?/br> 唐毅長得五大三粗,此時卻抖著唇久久不敢言語,亦不敢直視安國公主。 安國公主無視直指她咽喉的劍,從容起身,“念你從前鞍前馬后,有勞有功,我會留你全尸?!?/br> 唐毅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死死抵在地面。 劉章幾乎要被他的懦弱氣笑了,“唐毅,唐以恒,我算是看錯你了!” 劍柄被他握得死緊,手背青筋暴起,“就算你是威名在外的安國公主,在我興豐城,你以為你能安然無恙走出去?” 安國公主再次無視他,微微歪著頭問唐毅,“我有章 想不通,你跟著他造反,能有什么好處?” 唐毅抖成篩糠,卻始終一言不發。 安國公主輕輕嘆了口氣,“你離開太久,是不是已經忘記我當初的兇名?” 她話音剛落,劉章只覺眼前一花,手掌一麻,手中劍已落在她手上。 他心中頓時一驚,從前聽聞關于安國公主的種種傳言紛紛浮上心頭。 有人說,安國公主是天命安定大慶之人,身帶祥瑞,輔佐大慶帝王平定戰亂。 有人說,安國公主來歷成迷,身帶殺戮,妖禍之相,永世孤鸞,靠近她的人不得善終。 他望著眼前容顏俏麗、臉色淡然的女子,怎么都想象不到這是令四海聞風喪膽的戰場殺神? 然而下一瞬,安國公主手起刀落,帶起一連串鮮血,灑在素色的燈籠之上,平添幾分鬼魅。 唐毅慘叫聲響起,他的手掌被安國公主活生生削掉了一層皮。 十指連心,劇烈的疼痛讓唐毅這個漢子都止不住哀嚎。 安國公主微微蹙眉,劍尖朝下,長嘆一聲:“唉,怪我剛說了要留你全尸?!睗M是遺憾,仿佛在說晚飯沒魚,食難下咽。 劉章被她眼睛眨也不眨的兇狠微微震懾,空蕩蕩的手心無不在提醒著他,安國公主倘若想殺他,簡直易如反掌。 他終于染上顫音,“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安國公主輕飄飄瞥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死死咬著牙不將痛楚呼出聲的唐毅,問道:“被你們私吞的修筑堰河款項可還有剩余?” 劉章微怔,“你……你不問我們為何要反?”這難道不該是重點嗎? “造反需要理由嗎?”安國公主從容笑著,“無非是佞臣當道,皇帝昏庸,民不聊生。大慶開國皇帝不就是因此號稱自己順應天命,揭竿而起嗎?” “……”雖然說的很有道理,但為什么從她嘴里說出來就這般讓人覺著不爽? “所以,你們私吞的款項可還有剩余?” 劉章不知道她為何要緊抓著這個問題不放,卻還是搖了搖頭,“你既然知曉我們在望江府養了私兵,就該知曉養兵費錢,那章 銀子早就沒了?!?/br> 安國公主臉上的失望頓時顯而易見。 劉章有一瞬間止不住懷疑,這位傳聞中的安國公主,不會就是想趁著機會,打打秋風? 失望至極的安國公主對外招了下手,門外守著的兵士立馬進屋。 她朝劉章和地上的唐毅抬了抬下巴,“收監,聽從欽差發落?!?/br> 說完,轉身就要走。 “殿下!” 安國公主頓住腳步。 身后,唐毅左手死死捏著被削掉一層皮的手,額角汗水順著臉頰淌落下來?!暗钕沦F為大慶守護神,為大慶南征北戰,立下汗馬功勞?!币驗槭终铺弁措y忍,他強忍著疼痛繼續道:“小皇帝卻聽信小人讒言,收繳殿下兵權,殿下心中難道不怨嗎?” 當日小皇帝收回安國公主手中兵權,令其在錦繡長安城不得私自返回西北軍營。消息傳來,唐毅等一眾舊部心中憤恨難以言說。 安國公主轉身,眼神有點兒莫名其妙,“為何要怨?” 唐毅悲憤,“殿下是先皇親封的安國公主,手掌大慶兵權,小皇帝卻不問緣由就讓殿下交出兵符……” “那又怎樣?”安國公主打斷他的話。 她的眼神依舊平靜,仿佛說著再正常不過的話?!氨贿^是死物,交不交出去有和區別?” 有兵符能號令大慶三軍,區別大著! “有我在,我便是大慶的兵符,還要什么死物?”理所當然的語氣,說著理所當然的話。 唐毅死死盯著她眼睛,發現她說的就是心底的實話。 這時他才突然意識到——的確,安國公主調動大慶兵馬,何時曾用過所謂的兵符? 對大慶而言,她便是活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