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長兄(穿書) 第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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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想知道她底細的人,非溫廷猷莫屬,溫廷猷自?知比不上溫廷舜,遂是只?能來跟溫廷安做橫向比較了,在他眼中,自?己的實力是同溫廷安不分上下?的,這話里話外,也多少有暗中較勁的意思在里面。 誰不知曉今歲南北的考生?特別?多,科舉出題政策發生?了新變化,號稱開朝以來最難春闈,題量巨大,題型又?多,很多人在太陽落山的時候都做不完題目,也有人拼死拼活寫完了,但也不知道自?己寫的對不對。 溫廷猷心里也有些發虛,忍不住看了溫廷安一眼,大家?都是半斤八兩的,他考得不算好,溫廷安應當也是考得也就那樣吧,甫思及此,溫廷猷心里有有些平衡了。 溫廷涼倒沒溫廷猷這般多的小心思與小心機,捧來一盆漿洗好的青梅蜜煎,呈在溫廷安近前,笑道:“長兄,最近洛陽城里都下?了注,押誰是今歲的頭三甲,我押了長兄和二兄?!?/br> 溫廷猷的傔從補充了幾句,“四?少爺押得可不少,統共十幾兩紋銀呢?!?/br> 溫廷安捻起一枚青梅,剛啖下?小一口,聽得此話,尤其是聽到?那個?人的名諱,忍不住噎了一下?,咳嗽了幾聲,好不容易將果瓤咽下?去,適才匪夷所思道,“你為何要押我?”真是人傻錢多的孩子。 “看長兄在升舍試里的表現就知道了,長兄是一匹黑馬,頗有潛質,我很看好長兄,當然,給長兄下?這般多的注,萬一長兄真的中了,那我就能蹭一蹭長兄的氣運,待明歲春闈指不定也能高中呢?!?/br> 溫廷猷是學畫學的,所考察的東西,就是工筆畫與寫意畫,與溫廷安所考察的律學,可謂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也不知能蹭上什么氣運。 溫廷安一時有些啼笑皆非,打算讓溫廷猷把那些賭注退回去,沒必要折騰這些錢,正要說話,倏見外頭傳了一聲恭謹的:“二少爺?!?/br> 是溫廷舜來了。 溫廷安觳觫一滯,掌心里那啃了一小半的青梅,不甚墜落在了榻子之間。 他這是來做什么? 溫廷猷與溫廷涼齊齊起身,朝溫廷舜恭敬地行?下?一禮,溫廷猷道:“二兄,你怎的來了?” 溫廷舜看向溫廷安一眼,但她僅是垂下?眸,淡淡看著銀盆里的青梅果,并不望他,仿佛沒覺察到?他的來意。 溫廷舜深深望她一眼,復又?不著痕跡收回視線,淡聲道:“祖父讓我們去大相國?寺祈福?!?/br> 寺廟祈福,這也是大鄴士族的一項傳統習俗,考后必是要去焚香祈福,祈求神明庇護,除了大相國?寺,狀元門和經?魁院也是簪纓子弟與門閭士子僅存的去處,焚香、吃齋、洗沐,凡此種種,不勝枚舉。 溫廷涼點點頭,忙招呼上溫廷安一起,這下?子,溫廷安也避不開溫廷舜了,這祈福是溫家?必須要進行?的歲例,饒是稱病,也避不過去。 溫廷涼與溫廷猷沒發覺兩人之間的端倪,長兄與二兄平素交集本就不深,也時常答不上幾句話,他們二人相對無言的場面,本也很尋常。 一路上,溫廷舜與溫廷安二人對坐在馬車上,皆是淡視窗外的景致,一路無話,倒只?有溫廷涼一人在喋喋說著,溫廷猷時不時應和幾句,時日一久,二人也忍不住發現了幾些端倪,今日長兄與二兄之間的相處,似乎有些詭異?縱然再?不熟,兄弟感情再?不睦,也不至于一句話,都不講上一句罷? 溫廷安女扮男裝的事情,只?有長房、九齋、阮淵陵和太子知曉,知道實情的人還非常少。 溫廷涼偷偷問溫廷安:“長兄,你和二兄是不是鬧什么別?扭了?” 溫廷猷附聲問溫廷舜:“二兄,長兄是不是覺得考得沒你好,就跟你鬧脾氣了?” 溫廷安蹙眉:“自?然沒有!” 溫廷舜展眉:“自?然沒有?!?/br> 不知是不是出于某種巧合,兩人竟是異口同聲地說道。 說完之后,馬車內一霎地沉寂,溫廷涼與溫廷猷面面相覷,一陣默契的無言,誰也沒有多說話。 氣氛委實微妙極了。 溫廷安有些發怔,剔了對方一眼,溫廷舜淡然地回望她。 少年的視線有些燙意,似乎隨時能燒灼她,溫廷安不爭氣地撇開了視線,馬車一路踏著轔轔之聲,俄延少頃,便是到?了大相國?寺,眼看要揭開車簾,卻不想,她迎著春日的熹光,竟是看到?了禁軍的車駕,隔著一叢禁兵,她看到?了一座裝潢精飾的驕輦,里邊坐著的人,不是太子趙珩之,還能有誰? 溫廷涼與溫廷猷對皇室頗有崇仰之意,驚嘆不已,溫廷涼道:“太子怎會出現在此?” 溫廷猷接話道:“與平民百姓一起燒香,太子殿下?還真是親民?!?/br> 溫廷安心跳怦然,心沉了下?去,她不知曉的趙珩之來此處的用意,她有些畏怕,不太想在這里見到?他。 似是往往她越不想發生?什么,現實就往往就越會發生?什么。 這不,似是覺察到?了她的視線,趙珩之的視線,隔著描金幨帷,遙遙望了過來。 今日氣溫較低,各房婆子與嬤嬤,都給少爺捎來了新進的繭綢大氅,比及溫廷安要被太子發現的時候,翛忽之間,她睫前一黑,溫廷舜先?一步撐開雙臂,將她一舉攬入寬大的毛氅之中。 她的整個?人,連那空氣之中浮動的碎光,都被少年擁藏在懷。 第123章 燕落平沙, 煙籠寺宇,古廟鳴笳聲斷,青山隱隱, 碧葉扶疏, 天際暝鴉零亂。 馬車內將大相國寺內一切喧囂與躁動, 皆一徑地關在外處,溫廷安心跳懸停片晌,整個人被溫廷舜護攏在懷,臂肘抵在他寬實的前襟上?, 她眼前一片昏晦,鼻腔間俱是他身上?的桐花香氣,耳根剎那蘸染上?一抹臊燙, 這般的姿勢, 委實太過親近了。她之前明明撂下過狠話,說要讓人保持距離的, 她本欲掙脫,卻聽腦海上傳來一陣低啞的嗓音:“別動, 太子還沒?走?!?/br> 溫廷安聽罷,瞬即就?不?動彈了,斂聲屏息,只求太子能快點離開。 趙珩之往馬車里掠來一眼, 見并?無自己要尋的人, 峻挺的面容之上?,并?未露出一絲多余的思緒,只吩咐親信帶其入寺中。 僅不?過, 入寺的剎那,他復側身回眸一撇, 正好撞上?半遮幨簾內的少年目色。 溫廷舜不?避不?讓,與之回望,少年與男人隔空相視,兩端掀起了燎火,比寺內香客祭供的香火還要旺盛。 前三日,第一場武試結束,溫廷舜剛從貢院行出,便看到數位內臣打?扮的親信守在楹柱之下,不?用細忖也能明白,他們是誰的人,溫廷舜心中一清二楚,親信將他帶入一處涼陰亭下,趙珩之在此?處靜候,溫廷舜自然知曉太子在打?著什么注意,是要對他軟硬兼施,控制住他,太子是有些忌憚大晉的玄甲衛的,因為玄甲衛是大晉最強悍的兵力?,假令能為太子所用,在抵御外敵上?,必是能如虎添翼。 果真,趙珩之是來要溫廷舜手中的玄甲衛兵權。 溫廷舜提出一個條件,讓趙珩之別對溫家下手,以及,別碰溫廷安。 從來還沒?有人,膽敢直接與太子討價還價,趙珩之從來便是凌駕于眾人之上?,從來只有他對旁人發號施令的份兒,還沒?不?到一個前朝皇室的遺孤來對他指手畫腳。 故此?,這件事最終沒?談攏,不?過,太子并?未因此?尋溫廷舜的麻煩,溫廷舜臉上?的傷,是他故意添上?去?的。 為了接近溫廷安,他并?不?介意把自己屈居于弱勢的地位,扮一扮可?憐,她素來吃軟不?吃硬,他強來她不?喜歡,那么,他服軟一下又何妨。 這一招屢試不?爽,她果真咬鉤了。 雖然傷是假的,即將成為太子妃的宋氏,成婚三個月前自縊而亡,這一樁事體卻是真實存在的,這成為了太子身上?的一處疑點,因為茲事太過隱秘,溫廷舜密查了許久,才調查出蛛絲馬跡。 他之所以選擇告知溫廷安,是想在她心中播下了一處懷疑的種子,讓她警惕太子,自然,他這么做,也承認有自己的一份私心。 思緒漸然匯攏,比及那一身毓秀的人影,消逝在大相國寺的轉經輪之后,溫廷舜眸底風瀾漸熄,偎藏在懷中的人兒,正放輕著聲音問:“太子走了沒??” 溫廷舜望向人潮之中空無一人的驕輦,煞有介事搖搖頭?,淡聲道:“還沒?走?!?/br> 溫廷安倒吸了一口涼氣,嘟囔一聲:“太子在做什么?” 溫廷安的視線在幨簾外巡脧一遭,落在了溫青松身上?,面不?改色地扯謊,“在同祖父敘話,應當是要尋你?!?/br> 言下之意,是讓她藏得嚴實一些。 溫廷安信以為真,也沒?有從溫廷舜懷里離開?。 少年的懷抱溫然而熨帖,似乎天然有安撫人心的作用,溫廷安待在他這里,不?知為何覺得安下心來,她不?太想見到趙珩之,尤其是溫廷舜說過他曾經有過一個準太子妃后,她就?更?不?想同他多有私下接觸了。 靜謐的時刻之中,嗅著近在鼻前的桐花香氣,溫廷安沒?來由追溯起那混亂又潮濕的晚色,那落在皮膚上?的親吻,灼燙又專情?,吸引她跌入月光的深處,吸引她沉陷在一片漣漪之中,不?知為何會想起這些,溫廷安覺得自己在這樣?的場景里回憶舊事很危險,欲控制住不?去?多想,但效果往往適得其反,愈是抵制,夜晚所帶來的感官記憶,便是愈發強烈而明晰。 她明明下定過決心,他對她做出這種事,她絕對不?會再睬他,亦是不?欲同他多有接觸。 但總因為現實里的情?狀,一次又一次地破例。 過了許久,才聽到上?方傳了一聲低?。骸八吡??!?/br> 溫廷安一直在憋著一口氣,聽得此?話,如蒙大赦一般,忙從少年的氅衣里掙脫出來,忙不?迭從馬車上?躍縱下去?,桐花香氣被燃香的氣息取而代之,溫廷猷和溫廷涼執著一撮燃燒著的香,見著溫廷安的儀容,有些匪夷所思,溫廷猷一行遞給她一撮燃香,一行納罕道:“長兄,你的臉怎么這樣?紅?” 溫廷安怔了一下,覺察溫廷舜就?跟在身后,只得佯作若無其事,以手作扇,慢條斯理地扇風,道:“無礙,只是天時有些熱,我今兒又穿得有些厚罷了?!?/br> 溫廷舜看著她取了香,便匆匆隨眾人去?寺內祭拜,一副避他唯恐不?及的模樣?,他垂下眸睫,神色模糊在了晴午的暖光之中。 ——長兄,為何不?能正視自己的心? ——要是,他能再強大一些就?好了,把她護在懷里,饒是太子也奪不?走,任何人也奪不?走。 ——自那夜邇后,他竟是對她生出諸多不?該有的妄念,這種妄念類似于某一種引信,在他的心間上?野蠻生長,愈是要克制住,卻是發覺這種妄念,在冥冥之中生長成了貪癡嗔。 - 日頭?打?飛腳似的過去?,很快到了放榜的日子。 天剛蒙蒙亮,溫廷安本想睡個回籠覺,但哪怕閉著眼,都能聽到院外喧囂與雜沓的聲響,各房都差下人去?看榜去?了,呂氏也不?例外,她培養了這么年,望女成龍,十年寒窗苦讀,成敗皆在此?一舉。 濯繡院之中,各女眷俱是聚在一處,嚴陣以待,比考生本人還要焦灼。 溫青松并?各房的叔伯長輩,都已經在正堂里候著了,只等那唱報官來唱念。 二房的管事兒最先回來,說溫三少爺考了第八十七名,這是情?理之中,中規中矩,隸屬于正常發揮。 但還是很給溫家長臉的,溫青松臉上?有光,二房的夫人大喜,賞了管事幾兩碎銀。 目下,就?剩下長房里的大少爺與二少爺名次未曉,眾人皆在翹首以待。 溫廷安很在意溫廷舜的名次,她知曉他一定會考得很好,但就?怕太子會給他穿小鞋。 少時,她聽到一陣馬蹄聲碎,有位報錄官騎著紅鬃烈馬入府而來,身披彩綢,呈上?金粉帖子,唱念了一個賀詞,說是賀喜溫廷舜考中了第二。 ——這可?不?是一甲的榜眼么? 整座崇國公府,剎那間上?下俱是轟動一片,溫青松紅光滿面,溫廷舜被請出去?,接過了那份名帖,且被眾人簇擁著,那位唱念官也喜滋滋地留下用午膳,府內氛圍極好,庶幾如沸反盈天。 都報到了溫廷舜,卻仍未有溫廷安的影子,濯繡院的女眷不?由有些憂心忡忡,呂氏多少也開?始坐臥難安,劉姨娘在旁一面給溫畫眉繡著衣裳,一面道,“考不?上?的話也不?打?緊,那句話怎的說來著,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嘛……” 這話是有些道理在的,但擱放在此?情?此?景當中,也就?有些不?大中聽了。 呂氏不?著痕跡地剜劉氏一眼,劉氏一噎,霎時收了聲,悶頭?繡衣裳去?了。 溫廷涼大搖大擺踱入濯繡院,跟個神氣的大爺似的,行至溫廷安的拔步榻前,從她近前的瓜盆里捻出了一枚柿子糖吃,“長兄,你的名次應該在我之后,”咀嚼下去?,輕輕喟嘆了聲,“同是天涯淪落人吶?!?/br> 溫廷安波瀾不?驚,心里想,考不?上?也罷了,她甚至心存一絲僥幸,她考不?上?那么高的名次,應當也不?會引起太子的矚目了。 正思忖間,倏見崇國公府外一陣洶涌的馬蹄聲碎,三匹紅鬃烈馬齊驅并?進,為首一人除了黃歸衷還能是誰,其他兩位也都是翰林院的學士。 黃歸衷行至溫青松近前,“恭賀貴家大少爺溫廷安考中第一!” 第一,那不?就?是狀元么?! 一時之間,舉府岑寂如謎,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溫青松有些不?可?置信,看向了慢慢飲茶的溫善晉,“黃學士方才說了甚么?” 溫善晉飲下清茶,笑著說:“說廷安是咱們的第一位狀元郎?!?/br> 一語掀起千層浪,崇國公府跟炸了鍋似的,人人喜色盈面,原本還在寬慰溫廷安的溫廷涼,聽到這則消息,一下子就?傻了眼,什么,狀元? 溫廷安居然考了第一?! 這,這怎么可?能?! 最看好的溫廷舜,考了第二,這溫廷安,居然更?勝一籌,考了頭?甲?! 怔神間,溫廷安已經被一眾亢奮又欣喜女眷緊緊簇擁,一徑地擁了出去?,這是登科狀元郎,這一回,可?真真給溫家長臉了! 劉氏看到此?景,手掌里的繡花針拿不?穩了,不?慎跌墜在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