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都是以徹底的姿態向對方敞開，一秒契合，嚴絲合縫。

    熟悉得?像是打開家里的門鎖。

    今早的那?一次, 他也從頭到尾沒說話。

    以一種猛獸看爪下小動物掙扎的姿態, 折磨她。

    眸底是清晰可?見的晦暗施虐欲。

    想到這兒, 方慈猛然意識到，這一次的游戲, 好像比四年前更加不對等。

    四年前，他游刃有余，篤定?了她會走向他；四年后，他有意施虐，也許會有更多玩弄她的花招。

    方慈撫了撫手臂。

    一顆心雖惶惶，但并無后退的意愿。

    她總歸是無法抵抗他。他的魅力，他的眼神?。

    -

    回到森和公館，方念念和楊姝美都在。

    據她們所說，曲映秋今天上午辦理?了出院手續，本想來這兒，被她們攔住了。

    方念念比劃著，「聽媽說，公司交給?你來打理?了？需要我幫忙嗎？雖然我不懂什么，但整理?資料應該沒問題的?！?/br>
    方慈本想說不用，話到嘴邊，改口道，“行，我今晚要去見個職業經理?人，一起吧?！?/br>
    多見見人，也許對她的恢復有好處。

    那?位職業經理?人名叫葉騫北。

    聽李佑賢說，葉騫北是南方某大家族葉家的三兒子，不愿被家族掌控，自己跑到北方來單干。

    晚上約在森和公館附近一家咖啡廳。

    簡單打了招呼做了介紹，坐下來，葉騫北翻了翻曲映秋準備好的那?一沓資料，笑說，“實話講，房地產這些年不好做，曲總能一個人撐這么久，已經很?厲害了?！?/br>
    只粗略翻了翻，并沒有細看，他又道，“我得?看業績報告和財務報表，改天帶我到公司轉轉吧?！?/br>
    方慈點頭，“好?！?/br>
    “不過，”葉騫北頓了下，“……我就?直說了，看與不看，大方向都是一樣的?！彼囊暰€從兩?個女孩臉上掃過，“……推翻重建?！?/br>
    方慈和方念念俱是一怔，已經不樂觀到這種地步了么？

    “沒什么可?留戀的，陳舊的一套模式，處處都需要改革，不如推翻重新開始?！?/br>
    方念念比劃了一下。

    方慈翻譯道，“推翻之后，要做些什么？”

    “我可?以提供建議，但也看你們，”葉騫北看著方慈，微笑著，“你學商法的？不如從你擅長?的入手，看看有沒有可?做的方向?！?/br>
    “有資金，方家也有人脈，我來主導的話，能做的事情?很?多，但，最好還是以你為核心，對吧？”

    方慈還沒說話，葉騫北又笑著道，“還是說我理?解錯了？不是要以你為核心重建？”

    他個人風格真的好強烈。

    強勢直接，行事果決。

    但這對方慈而言是件天翻地覆的大事。

    若真的要以她為核心重建，那?以后她必然要留在京市了，甚至還要繼續留在這圈子里。

    她沉吟片刻，“……我需要仔細考慮一下?！?/br>
    葉騫北點頭，“不著急，改天先帶我去公司看看，讓曲總的總助把報表提前準備好，也許，我們能從中發現一些還不錯的業績點，那?也會成為一個備選項?！?/br>
    “您什么時候有空？”

    “本周都行?！?/br>
    “……那?后天吧？上午十點？”

    葉騫北拿出手機翻了下自己的日程表，而后道，“沒問題?！?/br>
    整場會面只持續了十幾分鐘，三個人一起起身，走出咖啡廳，來到大廈正門外?。

    楊姝美來接了方念念，幾人揮手道了別。

    方慈還要去tok見陳巧月，正準備給?洪姐打電話，葉騫北突然道，“你抽煙嗎？”

    方慈看向他，微點點頭。

    “那?抽一根？”

    正門走出十幾步，是個大廈側面的吸煙處，葉騫北自己點了根。

    方慈拿出自己的煙盒，正在找打火機，葉騫北雙手虛攏著火湊過來。

    她不由地抬眼去看他，對上他含著笑意的眼，她略頓了下，“……我自己來吧?！?/br>
    葉騫北沒有堅持，把打火機給?了她。

    默默抽了兩?分鐘，葉騫北說，“不管以后方向如何，大改革是肯定?的，公司里一幫老高?層應該會極力反對，你得?做好心理?準備?！?/br>
    方慈點點頭，“好?！?/br>
    “設置一個述職流程，叫上李佑賢，咱們三個一起聽一下，大概就?能判斷哪些人能留，哪些人必須得?走?！?/br>
    他非常老練。

    方慈問，“您做這行多久了？”

    “四年多?！比~騫北笑說，“李佑賢接手宋家，我也幫了些忙?！?/br>
    “那?您手上是不是還有其他業務？”

    “有三家，不過都是偶爾去看看，算是戰略顧問的角色?！比~騫北看著她，語含笑意，“你放心，你們這攤事兒我會當成第一要緊事來辦，畢竟，也好久沒遇到過這么難辦的案子了?！?/br>
    方慈微笑著道，“謝謝您?！?/br>
    葉騫北笑出聲，“你們北方人是不是都這樣？一口一個您?！?/br>
    方慈笑了笑沒接話，只抬手順順耳邊碎發。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了，她里面一件柔軟的奶杏色修身長?裙，外?套是腰間系帶的黑色長?大衣，很?有設計感，簡約流暢。

    穿衣風格很?襯她給?人的感覺，高?挑清冷，那?張臉像自帶著月色描邊的柔光。

    風吹過時，碎發拂上她鼻梁，葉騫北默默看了幾秒她的側臉，“……去哪兒？我送你?！?/br>
    “不用了，”方慈點點自己手機屏幕，“我有司機在附近，打個電話就?好?！?/br>
    她給?洪姐打了電話，洪姐把車開到另一道門的輔路邊。

    葉騫北說他自己的車也在那?兒停著，于?是順路同她一起走過去。

    那?輛勞斯萊斯幻影就?停在輔路上，正巧前面還停著輛賓利飛馳，兩?輛豪車，太惹眼。

    商場附近人多，有不少人往這里投來視線。

    葉騫北站在賓利車邊，沖她揚了揚手機，示意隨時聯系。

    方慈點點頭，坐進勞斯萊斯后座。

    -

    本以為是和陳巧月兩?個人的局，到了tok包廂才發現并非如此。

    包廂里一群人，熱熱鬧鬧。

    陳巧月好像已經有點喝多了，看到她就?起身迎過來，“本來是叫了個朋友，結果朋友又叫了個朋友，就?這樣，”說著回身一攤手，“現在就?成這種局面了?！?/br>
    方慈脫了外?套，掛了包，說，“沒事?！?/br>
    “哦對，那?個梁韻兒也在?！标惽稍赂蕉÷曊f，“她剛剛還聊你呢?！?/br>
    方慈一頓，“……我跟她完全沒交集，怎么會聊我？”

    陳巧月貼得?更近了點，高?跟鞋失去平衡，幾乎是歪到她身上，她扶了一把，兩?人在靠近門的一張沙發里坐下。

    “她呀，好像很?在意，之前圈里傳的那?些事?！?/br>
    方慈回以一個茫然的眼神?。

    陳巧月壓低了聲音，“你出國?之后，大家不都在傳嘛，聞少花十幾個億幫你砸了聯姻，現在你回國?，好像也是跟聞氏集團有業務往來？”

    她眨眨眼，“是巧合嗎？”

    方慈不知怎么回答。

    她和聞之宴之間的事，好像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她轉而笑著問，“你呢？婚后生活怎么樣？”

    陳巧月給?她倒了杯酒，又自言自語，“哦對，你不喝酒?！庇?是給?自己又滿上一杯，喝了一大口，又從沙發角落里摸包，從里面翻出煙盒，自己咬著一根，給?她一根，都點上，這才說，“……別提了，沒勁?！?/br>
    “我倆各玩各的，這都結婚半年了，”她醉醺醺的，扳著指頭數，“也就?見了三四面吧?！?/br>
    方慈只偶爾回國?時候會跟她見一面，這時見面距離上次也有大半年了，此刻覺察出不對勁，陳巧月好像整個人都頹了很?多。

    “……打算離婚嗎？”

    陳巧月冷嗤一聲，“怎么離？雙方家里有合作?，離不了?！?/br>
    她好像挺想得?開，“沒事，我也不咋回家，喝多了就?回自己的住處，眼不見心不煩?！?/br>
    話說著，她又要喝，方慈把她酒杯挪開，“少喝一點吧，要不明早頭疼?！?/br>
    陳巧月哈哈一笑，“我家里阿姨都對我失望了，每天早上雷打不動給?我端醒酒湯，轉頭就?唉聲嘆氣?！?/br>
    她很?明顯過得?不好。

    但方慈甚至不知該如何安慰。

    聯姻是場困局，從出身開始就?被迫入了局，所有人都無法脫身。

    這是間復式包廂，燈光迷離，約摸十幾號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喝酒打牌。

    她倆在這小沙發里聊天，不遠處，梁韻兒還有身邊幾個小姐妹，一直有意無意往這里覷。

    方慈權當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