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神 第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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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特別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的時候?”他忽然問。 景春沉默了片刻,想得到的……都得到了??! 桑尋看她的反應,就知道沒有。 他有些沮喪地背過身,掐著時間說:“半個小時了,睡吧!” 景春把他掰回來:“好好說話,別逼我揍你?!?/br> 桑尋第一次沒聽她的話,沉默說了句:“我只是覺得,我很多余?!?/br> 景春:“……我真揍你了?!?/br> 根據偶像劇定律,一遍一遍的自虐式發言,其實本質是變相的求救:能不能看到我的不安,能不能多愛我一點。 但問題是 ,景春并不覺得自己不愛他,也沒做過什么涼薄的事。 他靈體沉睡的那段時間,她短暫獲得過讀懂他心事的能力,大概是因為靈體虛弱,又對她不設防,所以才會這樣。 自從他靈體蘇醒之后,就再也沒聽到過了。 但那時候他表面冷酷,其實內心深處不安又渴愛的特征就有了。 這會兒景春忍不住把自己的靈識抽出來一部分纏繞在他靈體上:“讓我進你識海?!?/br> 桑尋只是沉默片刻,然后大門敞開,隨她進出的意思。 這感覺就像是,她如果想要,他可以把心臟挖出來給她玩。 識海就像是人潛意識的具象化,包含了意識里那些不為人知的欲望和心事,可他的識海里很干凈,就一棵樹,樹下擺著棋盤,他安靜坐在那里下棋,左手黑子,右手白子,左手打右手。 顯得有點……寂寞。 他看到她,手頓了頓,輕聲說:“你回來了?” 景春點點頭,在他對面盤腿坐下來,接過白子,執子落盤。 五步之內,他已經輸了。 “我太笨了?!彼f。 景春笑了笑:“要那么聰明干什么?又不要你拯救世界?!?/br> “世界不用需要我,你需要我就夠了?!彼α艘恍?,可是頓了頓,又問她,“你需要我嗎?” 景春愣了一下:“我當然需要你?!?/br> 他低垂著眉目,呢喃:“騙人,你根本不需要我?!?/br> 景春:“……” 這孩子到底什么毛病。 “再下一局吧!”他問。 景春點點頭:“行?!?/br> 這一局他贏了,但他看出來,“你讓我也太明顯了?!?/br> “既然都是輸,為什么這么喜歡跟我下棋?!本按河X得好笑,他棋藝不差,但比她差點兒,她不放水,他可能一輩子也下不贏她。 他垂眸:“不下棋,可能你就走了?!?/br> 跟他待在一起,確實挺無聊的,她有很多的事要忙,每一個都很重要,可他不重要,也沒有什么值得她惦念的,唯有一點愛,也不值錢。 景春點點頭,恍然:“你在責怪我不陪你?!?/br> 他又搖 搖頭:“我在怪我留不住你?!?/br> 景春:“……” 他聲音明顯低落:“下次還會來看我嗎?” 這并不是他,只是他的潛意識,還停留在從前在云崖的時候。 那時候他每天的日常就是,給金烏提供休息的地方,然后其余時間都在等她來,送她走,時時刻刻思念著。 景春抬頭看他:“來看你就高興了嗎?” 他點頭:“嗯?!?/br> “不來了呢?” 他難過抿唇,“那就等你來?!?/br> “一直不來呢?” “那就一直等?!?/br> 景春:“你沒長腿?等不到就自己去找?!?/br> 桑尋迷茫了片刻,然后像是打開了新思路:“哦?哦?!?/br> 他問:“可以嗎?” 景春點點頭:“有什么不可以,山不來就我我就山,被拋棄了就去追,得不到就去搶,搶不到就去偷……雖然死纏爛打不可取,但如果是我,你可以試一試?!?/br> 桑尋沮喪:“我打不過你?!?/br> “嗯,所以你更不需要畏懼,如果你招數用盡了都還活著,已經證明我對你心慈手軟。就像那盤棋,正常情況下,你永遠都不可能贏,但我每次都會陪你下,這已經是你的勝利,懂嗎?小樹?!?/br> 景春拍拍他的腦袋,“你怎么這么不開竅呢?!?! 第62章 不掉葉子 對于扶桑來說,春神的隕落是一場滅頂之災,是絕望和痛苦凝結成的重擊。 可是當她又回來后,那段分別,并不是戀人間的訣別,就像是她又進行了一次漫長的旅途,他終于等到她回來了,可又擔心下次離開。 因為她總是在離開,而他也總是不敢確信,下次她一定能回來。 景春徹底從他的識海里退出去,抬手撫摸他的臉頰:“你想要我怎么辦?” 桑尋沉默著,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能不能,說愛我?!彼秀敝?發出請求。 景春從不吝嗇,她說:“我愛你?!?/br> 可他覺得,心臟像是有一個填不滿的空洞,因為得到了一句愛,又想要更多。 “能不能抱緊我?!彼粗?,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夢境似的。 ——他覺得這很像是某種不真實的夢。 景春的身體像流水一樣淌出枝葉和嫩芽,然后將他包裹起來,擁抱太淺,植物生長和絞殺的本能更直白和有力。 他漸漸有點不能呼吸,但還是說:“可以再用力一點嗎?” 景春用尖利的絲線一樣的藤條刺破他的心臟,穿過他每一根筋脈和血管,占據他身體的每一寸。 “可以……” 他好像還是不滿足,又或者提出這些要求,只是來對抗那種不滿足,而他內心深處的缺失,卻一點也沒有被填滿。 這飲鴆止渴的愿望,只是在加深痛苦罷了。 可越痛,越有種被愛的感覺。 他眼角泛紅,像是痛得要流眼淚了,可卻掙扎著貼近她,像某種被馴服的靈寵。 景春打斷他,驟然從他身體里撤出來,然后踢了他一腳:“我看我就是太慣著你了,什么毛??!睡覺?!?/br> 桑尋轉過身,蜷著身子把額頭抵在她的肩上,手臂搭在她的腰上,乖順地應一聲:“好?!?/br> 然后似乎有些委屈和不安,輕聲說,“對不起?!?/br> 景春忍不住“嘶”了聲,覺得十分牙疼。 白瞎了長這么大個兒。 那感覺就像是養了一只哼唧唧的巨型犬,弱小、可憐,但大只。 而 且那弱小全是裝出來的,他在外人面前氣場十萬八千米,不高興了把人抽墻上,給桑洛鋪路,能把她都算計進去。 ——沒她跟著一起,他不可能開花那么快。 想到這兒,景春忍不住瞇了瞇眼,扭頭用兩根手指抵住他的額頭,“其實你很明白我對你的喜歡,你只是不滿足我的喜歡程度,但又不敢去試探我的底線,所以才這么悶著自閉,是不是?” 桑尋思索了片刻,沒有否認:“或許是,我很害怕……你會討厭我?!?/br> 景春嚴肅地看著他,“討厭又怎么樣呢?” “你會離開?!?/br> “那不就還是剛剛的問題,離開了就去追。況且沒有人可以做到完全不被討厭,討厭你我又不是一定不要你。就像富貴兒,他那么吵,廢話那么多,我也沒有趕他走,因為他除了嘴碎其他還湊合?!?/br> 桑尋抿了下唇,他不知道,他只是覺得胸腔里像是有團火在燒,他痛苦,迷茫,不知所措,他像是快要爆炸的氣球,像是壓力快要爆表的閥門,像是噴發前的火山口,躁動不安,但又無能為力。 她是唯一的解藥。 可他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也有點恨自己。 “不用苛求自己完美,你也很特別?!本按浩鋵嵑芫镁妥⒁獾搅?,“辛旸找過你很多次,你都沒有告訴我,是覺得他說的對,是嗎?” 桑尋沉迷片刻,應聲:“嗯?!?/br> “你醒過來到現在,也沒問過他一句,好像根本不關心他,哪怕知道他有意挑撥,你不恨他嗎?” “恨,但又覺得,他不重要?!?/br> 桑尋只是更在意她。 “你不是覺得他不重要,你是覺得你自己不重要,所以不在乎自己受過什么傷害,但你也很重要,你很特別,因為你是我親手打造的小樹?!本按悍跑浟寺曇?,捏著他的手一下,“睡吧,睡之前告訴你個秘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