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真希望這奉天觀中還有一兩個活人，但現實是殘酷的，畢竟時間過去了太久太久，仙人都活不了這么長時間。

    很快徐默見到了奉天觀主。

    對方果然只是一個干尸，身上也包裹著符咒油布，但毫無疑問，已經死的不能再死。

    和前院中跪著的諸多道人一樣。

    就像是被某種秘法保存的尸體。

    可以被某種力量催動，但也僅此而已。

    換做別人，也只能用某種殘留的禁制，以門人身份請求這奉天觀主的干尸出戰。

    但這種出戰是有限制的。

    用一次，少一次。

    徐默還有別的法子。

    用《死經》招魂，看看能不能將這奉天觀主的意識找回來，聊幾句。

    哪怕只能聊一小會兒，對徐默來說也是至關重要的。

    想到就做。

    現在的徐默，根本沒有耐心等待，他迫切的想要搞清楚一些事情。

    讓聚合鬼護法，徐默立刻施展《死經》。

    或許是因為有了之前的經驗，所以這一次的招魂過程意外的順利。

    又或者，這奉天觀主是留了一些殘魂，隱匿在這觀中某處。

    所以招魂既至，沒有遇到什么波折，徐默也沒有因此而被反噬，掉入死亡循環。

    就見道道白氣從四周匯聚到那封天觀主的干尸身上。

    似游魂聚體。

    下一秒，奉天觀主的身體突然抽搐一下，抬起頭來。

    雙目睜開，發出了一聲聲痛苦的哀嚎。

    徐默立刻施咒，穩固其魂魄。

    這就像是強行將已經破碎散落的瓷瓶重新拼湊在一起，還得用雙手護著，攏著，因為一旦松手，或者力道過大，就會再次破碎，散落一地。

    需要非常小心翼翼才行。

    “你是誰？”奉天觀主面目扭曲，似乎承受著某種巨大的痛苦，導致他發出的聲音都有些變形。

    “我是徐默，林九淵是我的徒弟！”徐默知道現在奉天觀主的情況不容樂觀，隨時可能崩潰。

    而如果崩潰，想要再聚魂就不可能了。

    就像是點燃一個已經所剩無幾的油燈，隨時會熄滅，而這一次一旦熄滅，那就沒法子再點燃了。

    自然，這種情況下就如同重病之人回光返照，問話自然要簡單直接，因為可能就說不上兩句話了。

    “你？九淵真人與徐祖初見，是在何處？又是在何處收為弟子？”奉天觀主問道，這問題，別人還真不知道。

    徐默當然知道。

    “藏王山初見，靈樹縣入門?！?/br>
    說完這句，奉天觀主雙目精光一現，立刻是拖著沉重的身體，跪拜而下。

    “孫有才，拜見徐祖?！?/br>
    信了！

    顯然，是林九淵給對方有過交待，如果將來遇到自稱是自己的人，就問那一句，若是能答上來，就證明遇到的是自己。

    而林九淵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告訴門下徒子徒孫這個事情。

    必然是有話留下。

    “九淵她留了什么話？”

    “請徐師去怨怨山中玉廷觀……觀……”奉天觀主的情況不對勁，似乎殘魂有崩潰的跡象。

    “沒了？”徐默這一刻，心急如焚。

    “未能再見徐師一面，九淵有憾……”

    剛說完，奉天觀主的神念直接崩碎。

    魂還在，但念已散。

    聚不起來了。

    正如破鏡難圓。

    即便是強行捏魂，也就是如同聚合鬼一樣的‘鬼物’，沒有了記憶，如死物一樣。

    徐默這一刻只感覺頭皮發麻。

    心中像是在擂鼓。

    想做些什么，這種念頭極為強烈，但一下子，又不知道從哪兒開始，也不知道該做什么。

    就如同丟掉某種非常珍貴的東西。

    曾經不以為意，但在失去后，才知道那些失去的東西，是何等的重要。

    眼下，如胸前有重物壓著，每一口呼吸都有窒感。

    就想沖天大吼一聲。

    但徐默并沒有這么做。

    主要毫無意義。

    這次發現‘奉天觀’，可以說是機緣巧合，徐默沒想到在這里，竟然聽到了林九淵給自己留下的一段話。

    “怨怨山中玉廷觀！”

    徐默就坐在前面的石階上，嘴里念叨著，默默循環。

    第385章 鬼仙于涅

    怨怨山徐默自然知道，玉廷觀徐默也知道。

    他曾經去過。

    林九淵給其傳人留言給自己，肯定不是無的放矢，她必然在玉廷觀中留了東西給自己。

    是什么，現在還不知道。

    但徐默肯定要去看看。

    “怨怨山，怨怨山，想不到，這個詭異之地居然還存在?！?/br>
    只要存在，徐默肯定要去。

    接下來徐默就在這個石階坐了足足一個多小時。

    他想了很多，也回憶了很多，就例如那個跟著自己從藏王山，一路奔波的林九淵，在徐默眼里，對方就是一個小姑娘。

    教她劍法劍訣，教她處世之道，引她入道，觀其成長，如自家女兒一般。

    想著想著，徐默突然發現一件事。

    他對于原本自己在所謂‘現實世界’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甚至，感覺到有些虛假，反倒是在近乎虛幻的詭異世界里的經歷，居然記憶猶新，如昨日之事。

    收拾心情，徐默繼續在奉天觀中探查。

    觀主所在側屋中，有不少典籍，此處隔絕，環境特殊，所以很多東西哪怕經歷了數千年的時光，卻依舊保留了下來。

    這些東西給了徐默很多提示。

    當中有奉天觀的大事記。

    一共三十六頁，記錄著奉天觀數百年之間的諸多大事。

    也有‘雜事記’，有上百頁，記錄的自然是一些小事。例如丟了什么東西，又如誰誰誰某年某月某日來登門斗法，結果如何如何，是死是傷。

    徐默看的津津有味。

    不知不覺黑暗再次降臨。

    之前徐默就算著時間，果然，又是五個小時。

    這么一來就可以確認，這里的黑暗降臨，是五個小時一次，周期循環。

    徐默躲在屋子里，接下來的五個小時黑暗期，徐默也不會覺得無聊，因為他都在閱讀這里的雜記典籍，從各種事情當中，是可以推斷出一些東西的。

    “奉天觀行事低調，大事記中，曾躲避大道之災，這是一個轉折點。上面記載，大道之災，此禍端引天下巨變，奉天觀中門人損傷六成。之后一直避世不出，但之后又被仇家尋到，近乎滅門，剩余門人弟子不足三十人，躲在血門之內，重建奉天觀。而后千年，無新人加入，之前的門人陸續凋零，絕筆于此，以期道史留名，有朝一日得重見天日?！?/br>
    徐默看完了。

    基本上，奉天觀應該是林九淵和另外幾個大修的門人創立，創立者為奉天道人，所以供奉林九淵等為道門神明。

    也輝煌過，巔峰時，門人數百。

    但因大道之災，開始走下坡路。

    “這大道之災是關鍵，而且不是天災，乃是人禍……”

    當中雖沒有寫林九淵的后續，但徐默估摸，情況不會很好。

    不然，林九淵不會讓她這些門人給她往下傳話。

    就是拼著萬一的可能性，能傳到自己耳朵里。

    “九淵啊，你還是將最后一線希望，寄在為師身上?！?/br>
    那么，當年的大道之災，乾坤巨變，之后又如何，這些，所記不多，好在這時候徐默念頭一動，取出九鬼噬魂冠，施展手段，將其中寄存的殘魂取出，投入馭神鬼面當中。

    當下，這馭神鬼面上幽光涌動，陰氣彌漫，一下子掙脫徐默手掌，飄在空中。

    便見一個人影，逐漸在面具下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