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無路走有幸出煉獄有途尋無福入魔窟(
這受辱少年本是落潮城里張大戶家的小兒子,名喚張鳶,時年張鳶剛出襁褓,正當牙牙學語,卻不料母親早亡。 幼年的張鳶還懂不得悲,有人卻懂得喜。張大戶的寵妾姨娘趙氏,借此便上了位,當了家。 趙氏早年被張大戶買來,原是給多病孱弱的夫人,也就是張鳶的親生母親做侍女丫頭的。 張大戶本是強健之人,早年間常常連著多日與夫人廝磨,夫人體弱,受不住這夜夜的折騰,于是有一日便躲去了偏房,只讓丫頭趙氏留在屋內,等老爺回家解釋,若是老爺不依,執意要見,想著這許多年來丫頭也已大了,只能辛苦這丫頭就身服侍。 夫人安排時,這丫頭只是羞著臉,也不應聲。 等張大戶夜里進屋,穩坐凳上,卻不見帳床中的夫人,只聽得房門緩緩關了。 張大戶只當是自己夫人回屋,徐徐說道: “這么晚了,有什么張羅,打發下人去做……夫人……” 話未說完,只見是丫頭趙氏挪著蓮步,悠悠進來。 “夫人呢?” 趙氏默然不語,直走近了張大戶的身邊,行了一個萬福,順勢勾開了自己腰身的束帶,肩一沉,一身絲綢錦緞的衣裳便落在了腳邊。 看這衣服如水滑落,張大戶這才反應,這一身行頭,本不該是下人穿的。 不過張大戶一抬眼,便忘了衣服的事兒。 正是,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趙氏低頭側目,一手遮胸,一手擋腿,一腿曲著,腳下拈著繡花鞋,嬌羞萬千,不疾不徐的說道:“老爺……” 這聲音似是情愿,又似是不情愿。 “夫人……讓我……今日……伺候老爺……” 一言一語,一瞥一瞧,多一分則太嫵媚,嚇退了君子,少一分則太素雅,釣不起小人。 不待張大戶言語,趙氏便頹然坐倒,扭著屁股,爬到了張大戶腳邊兒,拿臉蹭著靴邊兒,甚是乖巧。 張大戶雖是商賈之人,卻也講耕讀傳家,雖見這丫頭的殷勤,早已心火難耐,但仍守著一分端正?!胺蛉巳羰怯许Α膊槐亍痹捨凑f完,卻被趙氏搶了話頭?!拔蚁葹橹魅讼茨_吧……” 原本侍女丫鬟為主人洗腳也不是什么新鮮事,張大戶心想,這丫頭此番寬衣解帶,乃是因為從小未曾讀書,只知伺候人,不通識禮教,方才有此番諂媚……若是準她為我洗腳,且還需得端盆倒水,用這時間,正是言傳身教的好時機……想到此處,看著身下乖巧的趙氏,便緩緩應了一個“好吧?!?/br> 只見趙氏并未起身,只是抬手為張大戶脫靴褪襪,然后將張大戶的雙腳穩穩擱在毯上,抬頭揚起臉來,卻又怯生生的看著別處?!袄蠣?,奴給您洗腳……”說罷又低下了頭,伸出舌頭,開始舔舐張大戶的腳背。 張大戶沒曾想到,這洗腳居然是趙氏拿自己的舌頭洗,一時間不知這是何規矩,如何是好。等緩過神來,趙氏嘴巴已經貼到了毯子上,用舌頭勾起了張大戶的腳趾,徑自吮吸起來,一邊兒吸著,一邊兒悶哼低喘,像是在吸著什么瓊漿玉液。 張大戶看著身下跪俯的趙氏。后背光潔,顆顆脊骨微突;腰身纖細,點著兩窩小巧的腰眼;屁股撅翹,渾圓白嫩,半遮著身后的小腳。兩只小腳乖巧的并在一起,十根腳趾又都乖乖的卷著,似是少女的心事,迷人而扭捏。 張大戶長嘆口氣,想著由著丫頭吧,便把圣人丟到了心后。自此,原配夫人便真得了清閑。 再說這夫人去世后,趙氏當家的日子。 趙氏從侍女成了當家的女主人,性情便舒張了起來,一日里除了飲酒耍錢,尋歡作樂,便是與人勾三搭四,荒yin無度,除了每日夜里應付老爺外,白日里還尋了幾個俊俏小生嬉耍。直到后來,為求張大戶百年之后仍能有所指托,趙氏步步為營,引誘張大戶的長子,行了不倫之事。 夫人死后,照料幼子張鳶便成了趙氏的本職。按家中的禮教,張大戶只覺得幼子本就該是母親撫養,生母不在,便由繼母撫養,不曾想為張鳶填個照管的乳娘。 卻說這趙氏,對孩子無丁點兒愛憐之心,只覺得是個累贅,于是張鳶每日吃飯飲水、拉屎撒尿,均無人看管,饑飽不定,任由哭鬧……只有夜里父親歸家召見,方才得些關愛,得些母親的殷勤。 等張鳶年紀見長,又遭打遭罵,趙氏常常將張鳶鎖在房內,取一袋黃豆,讓其每日數清,說罷便關門落鎖,自行瀟灑快活。一日下來,若是趕著趙氏心情暢快,那便無事,若是趕著趙氏心情沉悶,張鳶數個三千四百五十六顆,趙氏便說是三千四百六十七顆,抄起家伙便打,有時打的累了,便將張鳶雙手反綁吊起,拗著肩膀,直疼的張鳶哭爹喊娘。由是張鳶見了趙氏便怕,戰戰兢兢,不敢直瞧,張大戶見了,只覺得孩子規矩守禮,褒贊趙氏教子有方,有彰婦道。 這一年,張大戶家陡然生變,先是張大戶死在了趙氏床上。仵作驗尸,看著張大戶爆著血絲的雙眼,說是補藥補過了頭,沖了命門。張家大兒子原本在外地壓著車隊,聞詢便回家奔喪,不料半路遭了匪,被人結果了性命。此番大戶便成了小戶。本來說趙氏和張鳶這一對孤兒寡母,守著幾家店面和不少的家財,此生也是衣食無憂,卻不料趙氏的白臉兒姘頭,設計占了這些家財,一溜煙跑沒了影。 趙氏此時也已二十好幾,兜兜轉轉卻成了流民,十來年衣食無憂、頤指氣使的日子,讓她也無法再做的什么勞力的營生。若是再將自己賣出去,重走一邊自己在張家的路,怕是少了原先妙齡的少女的酥體,賣不得原來的價錢,走不通原來的路了。索性自己還是張鳶名義上的母親,便將張鳶賣進了王府,先換得了幾兩住店吃飯的銀子。 張鳶讓打罵了多年,自然也樂得和她分開。分別之際,陰天里來來回回刮著風,張鳶走進了王府后巷的小門兒,兩旁高聳的院墻刷著朱紅的漆,張鳶回頭看向這位折磨了自己多年的母親,揣著銀子沖他笑了笑。那似是個美麗的少婦,又似是個毒辣愚蠢的人,張鳶被風吹落了一滴淚,流過了他翹起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