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祟 第77節
李妙妙抱起塑料盒,跟在他身后。 “你去哪兒?”沈鐸皺眉。 他沒有停下,頎長的身影沒入門外的陰影,幽幽的聲音從黑暗里傳回來。 “我的小貓迷路了,我去把它找回來?!?/br> 第89章 尋找姜也 姜也失蹤快半年了,從東蒙草原地下實驗室拿到的監控影像是學院獲得的最后一條關于姜也的線索。學院把姜也的照片和信息發布給各地公安局,調動天眼系統追蹤,依舊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線索。從那以后,姜也仿佛從人間蒸發,煙霧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姜也念叨的那些名字也沒查出個所以然,全國有不少同名的人,但是要么是小孩兒要么是老人,履歷都十分正常,一輩子沒見過異常生物,連恐怖片都很少看。 這半年來,靳非澤身上的低氣壓rou眼可見,他的頭頂仿佛籠著一團烏云,持續處于陰沉壓抑的暴躁狀態。姜也不在,沒人能管制他,沈鐸硬著頭皮接手,連出任務的時候都帶著他。然而只要是他去過的禁區,必然血流成河,一塌糊涂。沈鐸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拖著電鋸肢解了目標異常生物。 異常生物脖子上的動脈滋滋冒血,濺了靳非澤一臉。靳非澤很久沒有剪頭發了,發辮留長了許多,垂及肩后,用發繩松松綁著。烏黑的長發讓他看起來像古畫里走出的仙人,可他手里震動的電鋸和唇畔的微笑打破了他身上的仙氣,平添幾分邪異,猶如地獄里爬出來的魔煞。 沈鐸伸出試圖阻止的手,他微笑著回眸,和煦地問:“沈老師,您有意見?” 雖然帶著笑,卻充滿血腥氣。 “……”沈鐸木著臉說,“沒有,你繼續,異常生物沒有人權?!?/br> 靳非澤把電鋸切入尸體的頭顱,黑血濺上他的臉頰,他面無表情。 靳非澤非常不可控,有時候還會莫名其妙消失,學校找不到人,他買在姜也對面的房子里也沒有人影。李妙妙被他寄存在張嶷那兒,張嶷每晚都戴著頭盔入睡,生怕在睡夢中被李妙妙給啃了。幸好每次靳非澤失蹤,過個三五天就會回來取李妙妙,倒也不算完全失去控制,各地也沒有發生什么奇怪的碎尸命案。沈鐸壓下了他三天兩頭失蹤的事兒,派霍昂二十四小時跟著他。 六月份學院抓到一個神夢結社的信徒,這人是上次東蒙實驗室爆炸的幸存者,在附近的醫院用假名休養了大半年,臨上火車的時候被學院截了,直接送到首都審訊。這人死不開口,學院有規定不能暴力審訊,沈鐸一籌莫展之際,當天下午特勤處報告,犯人失蹤了。 *** 首都郊外,廢棄工廠。 靳非澤在油桶里生了火,手里舉著鐵簽,簽子上赫然是一枚帶血的眼珠子。他烤著眼珠,身后是牢牢綁在椅子上的犯人,左眼眶血淋淋一片。李妙妙蹲在一旁拉著電線,把電線頭綁在犯人的手上。 “還不說么?”靳非澤手里的眼珠子被烤出了rou香。 “我真的不知道……”那犯人哭道,“我真的不知道姜也在哪兒。從實驗室逃出來之后,我就和本部失去了聯系,岑哥是不是死了我也不知道啊?!?/br> “啊……”靳非澤憂愁地皺起眉,“你什么都不知道呀?!?/br> “是啊是啊,”犯人一個勁兒地點頭,“求你了,把我送回學院吧,我愿意坐牢!” 靳非澤微笑著,道:“妙妙?!?/br> 李妙妙拉電閘,電線即刻通電,犯人被電得渾身顫抖,腦袋滋滋冒煙。 靳非澤擺了擺手,李妙妙又把電閘拉回去,犯人癱在椅子上,手指微微顫抖。 “什么都不知道,留著你有什么用呢?”靳非澤說,“不如去死?!?/br> 犯人顫聲道:“你敢殺人?學院會制裁你?!?/br> 靳非澤笑了,道:“你一個神夢結社的,居然指望學院來救你,真是個廢物。妙妙,拉電閘?!?/br> 李妙妙正要拉電閘,犯人高聲道:“我有線索!” 靳非澤舉著鐵簽子走到他面前,他盯著自己被烤熟的眼睛,露出恐懼的神色,說:“你別殺我,我說,我都說。你有沒有聽說過‘螾’?” “不要賣關子,”靳非澤笑容和煦,“我的耐心不多哦?!?/br> 犯人連忙道:“這種蟲子我知道的也不多,聽社里的人說是經文里虛構的,但他們居然在現實中找到了。神夢有很多贊助人,都是些大老板,他們一直覺得神可以幫助他們實現愿望,你知道的,什么治愈癌癥,長生不老什么的。那種蟲子,螾,聽說可以不吃不喝活很久很久,就算把它切成兩截,它還能自己把自己拼回去。上次岑哥去婁無洞,就是想從無臉新娘身上找這種蟲子。他們說,用這種蟲子舉行經文里的儀式,還可以和神溝通。神夢在江州有個分部,就是那里傳來消息得到了螾,我……我可以把那個分部的地址給你,還有他們舉行儀式的時間?!?/br> “這個消息還不錯?!苯菨牲c頭贊許。 “求你了,把我送回學院吧!”犯人眼里燃起希望。 靳非澤眉眼彎彎地笑,“你好天真啊,我有說要放過你嗎?” 犯人一愣,不可置信道:“你出爾反爾?” 靳非澤慢條斯理地打開一瓶礦泉水,澆在他頭頂,又隨手丟了串著眼珠的鐵簽子,用濕巾擦了擦手,扔到犯人身上。他轉身離開,李妙妙拉起了電閘,電線通電,犯人在椅子上不停顫抖,眼淚唾沫橫流,尿也失禁。靳非澤嫌棄地用手帕捂住口鼻,帶著李妙妙離開工廠。等學院趕到的時候,這里只剩下一具被電死的死尸。 不過幸好,霍昂送給李妙妙的兔兔發卡上裝了微型竊聽器,他們已經得知神夢的分部位置。衛星地圖顯示那個位置是個偏遠的廢棄別墅,沈鐸準備出發,上級卻傳來消息,要他暫時停止尋找姜也。沈鐸十分震驚,問為什么。禿頭領導搖搖頭說:“按照上面那個大佬的意思,姜也現在獨立于學院,優先于學院,我們的行動會影響姜也。我們只能按兵不動,除非姜也主動聯系我們?!?/br> 沈鐸眉目沉了下來,“小也被植入第三只眼,上面是不是知道什么內幕?” “我不清楚,”領導摸了摸自己的禿頭,“不過我總覺得,他們對此早已有所預料,而且他們不認為這是件壞事?!?/br> 靳非澤已經帶著李妙妙出發了,因為擅自殺害犯人的事兒,學院正秘密通緝他,但沈鐸刻意隱瞞了犯人交代的坐標信息,學院一直找不到人?,F在上面不讓行動,沈鐸只能寄希望于靳非澤和李妙妙了。不管上面到底有什么計劃,姜也都不應該獨自待在外面。不過,靳非澤和李妙妙畢竟是兇祟,尤其兩人腦子都不太正常,一個瘋一個傻,實在是很不靠譜,沈鐸派了霍昂偷偷去跟著他們。 按照犯人交代的時間,七月八日深夜十二點,靳非澤帶著李妙妙到達了天臺。他們站在一堵矮墻后面,遙遙偷窺前方的混亂。那是一群在念經的大媽,念的經文既不是佛經也不是道經,聽不出是哪國語言,嗡嗡嘛嘛蚊子叫似的。 難聽,靳非澤無端覺得暴躁,想把她們都殺了。 她們念經念到一半就開始繞圈爬行,一個個四肢著地,跟蟲子似的。圓圈中間的紅燭紅光大盛,一時間天臺潑了血似的,映得那些大媽臉膛通紅。中央的小小祭臺上還供奉了一碗泥土,泥土一直在簌簌地動,里面不知道有什么。 霍昂也到了,趴在另外一邊的窗戶那兒,偷偷觀察著,還掏出單反來錄像。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靳非澤一定想不到他在這兒,霍昂為自己的機智感到自豪。 單反拍著靳非澤和李妙妙,還有他們前面不遠處的森森紅光?;舭壕劬珪衽闹?,忽然間,靳非澤朝他的方向看了過來。 青年冷漠的臉龐隱在陰影里,只那雙眼亮著鬼火似的光,有點邪異的感覺。 靳非澤腦子有毛病霍昂是知道的,當初在太歲村霍昂還差點被靳非澤搞死,所以姜也要是不在,他從不自己接近靳非澤。姜也是他小兄弟,他也支持小靳和姜也談戀愛,但這不意味著他和靳非澤能成為朋友。 他心中一悚,突然麻麻的,有種不祥的預感。被發現了,有點尷尬。雖然不是朋友,靳非澤應該不會害他吧,他們可是同一戰線的啊。眼一眨,卻見斷墻那兒空空如也,靳非澤和李妙妙都不見了。 下一刻,他電話鈴響了—— “我是個帥哥,我沒有煩惱~~帥哥就是沒煩惱~~” 歌聲嘹亮,沖破云霄,橫刀似的切入咪咪嘛嘛的誦經聲,大媽們瞬間頓住,撲了胭脂般的血紅面龐齊齊看了過來。 霍昂手忙腳亂地掏手機,低下頭一看,來電顯示:靳非澤。 作者有話說: 沈鐸:腦子蠢才沒煩惱。 第90章 校園怪談 天臺上一片死寂,空氣里似有霜花在凝結?;舭汉貌蝗菀邹魷缌蒜?,可是他的所在已經被發現了,一個大媽直起身,指著他的方向嘶聲尖叫,其他所有人一窩蜂沖了過來?;舭侯櫜坏媒菨稍谀牧?,扭頭奪路就跑。 他跑了之后,靳非澤向祭壇走去,手里還拿著手機,上面是霍昂電話的撥號界面。他朝李妙妙抬了抬下巴,李妙妙抄了塊石頭,把那盛著土的碗砸碎了。泥土濺落一地,里面爬出了許多條黑蟲,形狀長得十分像蚯蚓,身上兩側卻有無數細小絨毛,似是它們的小足,支撐它們的身體蠕動著爬行。 靳非澤給李妙妙一塊山楂糕,李妙妙把一塊山楂糕放在地上,幾只蟲子爬上了山楂糕。李妙妙隨地撿了個塑料盒子,把爬滿蟲子的山楂糕裝了進去。蓋上蓋子,只見這些蟲子吃完山楂糕,似有默契一般聚集在盒子的右側,恰是南面。 等霍昂遛完大媽跑回來的時候,靳非澤和李妙妙已經不見了?;舭褐荒馨训厣系臇|西拾掇拾掇,連同那些滿地亂爬的惡心蟲子一起帶回了學院。 “你知道這是什么嗎?”沈鐸用放大鏡觀察盒子里的黑蟲。 霍昂沒好氣地說:“有屁快放,不要賣關子?!?/br> “這蟲子叫‘螾’,古書上說它通體墨色而多毛,以毛為足,可行千里。它第一次出現是在一本叫《鬼荒經》的書,上面記載‘掘地三千尺,水旱土盡,萬物絕而螾生?!湃苏J為這種蟲子是侍奉神的引路使者,不喝水進食也能活,而且可以活很久,即便斷成兩半也能復生?!豆砘慕洝氛f楚國有個人挖到了螾,煮熟了吃,從戰國活到宋朝。還有人跟著螾走了上萬里,真的見到神明隱居之處?!豆砘慕洝穼ι竦木铀灿忻枋?,傳說那里‘野草荒樹,似此界又非此界,巨物行其間,高可摩天,不可仰觀’。有學者認為,那里是應該受到不明意志影響的地方,很可能是異次元空間。不過,更多人認為《鬼荒經》是偽書,因為里面記載的東西一看就是假的?!鄙蜩I神色沉沉,“沒想到,這世界上真的爬出了螾?!?/br> “所以呢?” “神夢結社養這些蟲子,大概是想要和神溝通?!鄙蜩I說道,“不過阿澤應該是用它去找禁區了?!?/br> “去禁區?小也會在禁區里么?” “你記得他說的么?他要弒神啊……”沈鐸低聲說道,“他必然要找到祂的居所?!?/br> “他?還是她,還是它?” “……”沈鐸吸了一口氣,“我說的是太歲?!?/br> “太歲那種東西?那小也為什么不回太歲村,或者去那個婁無洞?” 沈鐸搖搖頭,“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太歲村和婁無洞僅僅是禁區,是此界和彼界的交界處,但并不是祂的居所。橘瓤成千上萬,誰也不知道通過太歲村進入何方。只有螾指向的地方才是祂的國度,而那個世界,一定比禁區、比其他世界危險百倍?!?/br> 沈鐸的電話響了,是首都公安局的同事打來的。 “沈老師,找到了疑似姜教授的人。一個禮拜前,江州高速公路的監控拍到了一張模糊的影像?!?/br> *** 江州,郊外。 螾把靳非澤和李妙妙引到水西高級中學門口,李妙妙把玻璃瓶打開,那些蟲子一個接一個地爬了出來,進了這所學校。螾指引神的隱居地,姜也要追尋神,就一定會來這里。 學校已經廢棄多年,教學樓的墻體斑駁殘破,有的地方黑漆漆一片,好像發了霉似的。遠遠望去,墻上還有許多涂鴉。樓梯入口不知被誰用鮮紅的噴漆畫上了符咒,靳非澤繞著學校柵欄走了一圈,發現每個入口都被畫了符咒,每扇門門口都被人壓了涂了血的銅錢。 一般來說,符咒和銅錢都是鎮鬼的,特別是用朱砂畫的符和用童子血涂的銅錢,鎮鬼的效力還不錯??墒撬麄冇糜推岙嫹?,銅錢上的血也不是童子血,完全無效。 毋庸置疑,有人來過這。畫符的筆法相當拙劣,應該是不懂行的新手干的。 靳非澤看了看周圍,水西中學很偏僻,周圍沒有攝像頭,馬路牙子邊上倒著幾輛共享單車。有幾個人騎自行車來了這里,可他們沒有騎自行車離開,要么是用別的交通方式走了,要么是根本沒出來。靳非澤傾向于后者。 如果有人失蹤,最近一定有報案或者新聞。 他打電話給高叔,半個小時后,他的郵箱收到了一個視頻。 點開視頻,鏡頭里是白天,主角是兩個青年。他耐著性子看視頻,這兩人都是本地人,也是嗶叭嗶叭網站的探靈up主。他們已經探索過許多據說鬧鬼的地方,視頻的播放量相當高,一度登上嗶叭嗶叭網站的榜首。這次他們把目標定在了水西高級中學,傳說這所私立中學十年前連續有七八個孩子自殺,此后不久,水西中學就倒閉了,成了如今的廢棄樓宇。 “大家好!”自稱小白的清秀男孩晃著手里的銅錢,興致勃勃道,“這個是我買到的古銅錢,看,上面還有血跡,花了我幾千塊大洋,聽說只要用這種帶血銅錢,就能起到鎮鬼的作用?!?/br> 他把手機攝像頭對準另一側,他的同伴大王正對著手機上的圖片往墻上畫符。大王身邊是他們雇的臨時工,陰天還戴著墨鏡,不怎么說話,不過人很勤快,正在把他們的攝像設備和道具扛進教學樓。 “大王在畫的就是傳說中的大雷金剛符,有它在,厲鬼會變得很虛弱?!彼至亮肆了麄儙У奶夷緞偷琅?,“然后我們就可以抓鬼了!” 大王說:“畫好了。媽的這玩意兒真難畫,我沒畫錯吧?!?/br> “還行,”小白說,“你很有鬼畫符的天賦?!?/br> “滾?!?/br> 兩個人嘻嘻哈哈進了教學樓,小白對臨時工說:“麻煩您幫我們去裝一下監控攝像頭啦?!彼训貓D遞給他,“裝在圖上標識的地方就行?!?/br> 臨時工點了點頭,扛著攝像頭走了。 小白看他高挑的背影,小聲道:“他身材好好?!?/br> 大王捂住小白眼睛,“不許看?!?/br> 他們先去了傳說有女學生自殺的教室。攝像頭上移,屏幕里出現門口的高三(十三)班標牌,還有天花板上破舊的電風扇。這個學校的電風扇式樣很老,扇葉是長條形,轉起來能割斷人的脖頸子。不過現在學校早已斷電,電風扇是轉不起來了。 “據說那個女同學就是吊在這扇葉上自殺的?!毙“字钢请婏L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