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祟 第27節
靳非澤說:“你的運氣真差,一般人很難找到進入這里的通道,沒想到你一腳踏空就進來了。我們離那個東西很近,這里到處都是它的影子,正常人看了它就會發瘋,你的小學妹遮住你的眼睛,不讓你看,某種程度上能夠延緩你發瘋的速度?!?/br> “那你為什么能看?” 此問剛說出口,姜也就知道了答案。 靳非澤笑道:“因為我已經瘋了呀?!?/br> 姜也聽到他仍在敲擊,只是敲擊的聲音變得很悶,他敲的不再是石壁。 姜也一面向他靠近,一面問:“你在干什么?” “我撐不了太久,”靳非澤說,“在做出不可預料的事情之前,我要先把我的手敲斷?!?/br> 姜也驚了一瞬,“你……” 靳非澤的聲音里帶著笑意,“小也,這都是為了你,不要太喜歡我?!?/br> 他這樣自殘,姜也懷疑他已經陷入瘋狂,控制不住自己了。姜也說道:“別敲了,我知道你在哪個方向了,你安眠藥帶了沒有?吃兩顆?!?/br> 靳非澤說:“沒有了,不知道掉在哪里了?!?/br> 姜也咬牙加快速度,一路磕磕絆絆。雖然靳非澤這個變態死了能為世界造福,但姜也不想弄臟自己的手。即使是袖手旁觀,姜也也做不到。靳非澤已經停止了敲擊,姜也懷疑他失血過多,沒力氣了。 眼前的遮擋忽然變淡,姜也意識到他一定是離靳非澤不遠了,劉蓓害怕靳非澤,估計是想離開了。姜也自己閉上眼,繼續前進。跌跌撞撞地又走了好一會兒,姜也終于踢到靳非澤橫在地上的身子。 姜也蹲下身摸索著,靳非澤的右手血rou模糊,他真的敲了自己的手掌。姜也又摸他的腿,他的右腿小腿骨折,一截斷骨戳出了rou。這傷太重,要是正常人早就呻吟哀嚎了,靳非澤剛剛說話卻像沒事人似的。 姜也摸著他的斷腿,道:“靳非澤,我要幫你緊急處理一下傷口,你千萬別亂動?!?/br> 靳非澤沒有回答,姜也摸他的臉,他的眼睛閉著,大約是昏過去了。 姜也放下背包,脫下外套,裹住他骨折的右腿。腿上的傷太糟糕,姜也沒法子,只能暫時不管。剩下手的傷,最好能清洗一下。姜也翻找背包,只摸出一個空的脈動水瓶,是他喝水喝剩下的。 “靳非澤?靳非澤?”他喊了幾聲。 靳非澤沒有回應。 還昏著就好。姜也站起身,脫下褲子,對著水瓶尿尿,攢夠了小半瓶,把褲子穿好,蹲下身捏起靳非澤的手腕。姜也慢慢把尿灑在他手上,清洗他傷口里的灰塵和泥巴。最后姜也解開他脖子上的圍巾,把他血rou模糊的右手包起來。 “你干什么?”靳非澤痛醒了。 “救你狗命?!苯驳?。 “什么味道?”靳非澤又問。 姜也面不改色,“我剛剛尿急,在你附近解了下手?!?/br> 他感覺到靳非澤有點暴躁。 “你騙我,”靳非澤說,“姜也,我要殺了你?!?/br> 人變態就算了,關鍵腦子還聰明,姜也騙不了他。 “我是為了救你。尿液沒有細菌,成分是無機鹽,特殊情況下可以用來清洗傷口?!?/br> 姜也在他身邊躺下,把他的手拉過肩頭,讓他側躺在他背上,再背著他爬起來,撿起背包背在胸前。 他的聲音聽起來非??裨?,“我臟了,我要斬掉我的手?!?/br> “……” “姜也,我要殺了你?!?/br> 姜也皺眉,“別鬧了?!?/br> 忽然頸側一痛,靳非澤這個瘋子一口咬在了他脖子上。 “靳非澤,”姜也冷了臉,道,“你瘋夠沒有?” 靳非澤連咬他都沒力氣了,不像咬,倒像是舔。靳非澤放棄了,額頭抵在他肩膀上,低著頭喘氣。 “為什么要救我?真奇怪,我以為你會不管我?!苯菨蓡?。 姜也聲色清冷,猶如冰泉,“我不是你?!?/br> 靳非澤低低笑了起來,“我想起來了,你是個好人?!?/br> 姜也不搭理他,從腰包里取出他隨身帶著的碟仙字報,“靳非澤,我要問劉蓓出口怎么走,你幫我看看我的手指了哪些字?!闭f罷,他問劉蓓,“劉蓓,請告訴我怎么離開這里?!?/br> 姜也把手指按在字報上,半天沒動靜。大概是因為靳非澤在,劉蓓不敢現身。 姜也大喊:“劉蓓,我知道你害怕靳非澤。你放心,有我在他什么也做不了。請相信我?!?/br> 突然之間,無形之中似乎有人推動了他的手,他停在了三個地方。 “什么字?”姜也問靳非澤。 “不知道?!?/br> 姜也蹙眉,“你能不能稍微配合一點?” 靳非澤“嘖”了聲,道:“你的好學妹說不知道?!?/br> 姜也:“……” 這下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姜也還好,除了什么都看不見不太方便,其他沒什么。關鍵在靳非澤,他的傷太重了,必須盡快處理。姜也只給他做了簡單的壓迫止血,如果拖得太久,他的傷口很可能會發炎,失血過多休克也會要他的狗命。 姜也收起字報,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向前走。他一面走,一面同靳非澤說:“跟我說話,隨便說什么,不要睡覺?!?/br> “想要殺你?!?/br> “換個話題?!?/br> “想喝山楂莓莓?!?/br> “沒有?!?/br> “想要親親?!?/br> “……”姜也面無表情,“做夢?!?/br> 靳非澤不說話了,姜也意識到自己把天聊死了,他連忙想新的話題,喚回靳非澤的意識。 “靳非澤,你是不是來過類似的地方?” “嗯?!?/br> 姜也隨口一問,沒想到得出這個答案。姜也繼續問:“什么時候?” “八歲,十歲?忘了?!?/br> “你怎么出去的?”姜也問。 “忘了?!?/br> “……”姜也努力保持心平氣和,“你還記得什么?” “我記得……”靳非澤的聲音越來越輕,“那里很黑,mama在追我?!?/br> 姜也感覺他快要暈了,他要是暈了,離死就不遠了。姜也的心又提了起來,連忙問:“你剛剛說的那個東西,是不是太歲?” 他記得霍昂曾說依拉勒小時候說太歲在村子地底,現在他們待的地方,不正是太歲這兒么? “嗯。你想知道它在哪兒嗎?” “在哪?” “在我們周圍,”靳非澤的聲音很輕,卻很清晰,“祂注視著我們。真奇怪,祂為什么不吃了你。姜也,你真是個奇怪的人?!?/br> 姜也反問,“祂為什么不吃你?” “我不好吃,”靳非澤輕輕說,“你甜,你好吃……姜也,你為什么要救我?” 姜也正想著該怎么回答,可靳非澤忽然不再說話了,他的臉貼在姜也肩頭,姜也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 “靳非澤?”姜也皺著眉,使勁顛他,他一動不動。 姜也感到一陣迷茫,這條隧道走了這么久竟也沒個盡頭,他該怎么樣才能出去? 如果太歲就在他們身后,祂為什么不攻擊他們? 他蒙上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見。他忽然想破罐子破摔,看看眼前的路再說。靳非澤雖然瘋,但也沒有瘋到不可救藥的地步,或許他即使看了周遭的世界,也能幸免于難呢?他剛想睜開眼,卻忽然聽見身后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口哨聲。 姜也猛然回頭。 那口哨聲越來越清晰,聲音悠揚,飄在這漆黑的地道之中。 他聽過這口哨,那天夜晚躲在靳非澤家,詭異的外賣騎手在樓道里放了一個錄音機,里面播的就是這口哨聲。這曲調非常熟悉,在姜也十八年的人生里,一定有那么一天,姜也聽過這曲子。 現在,它又響了,真切地響在前方。 “誰?”姜也問。 無人回應,只有那不停息的口哨聲。 作者有話說: 靳非澤:我臟了。 第33章 絕路逃亡 靳非澤說祂在那個方向,難道太歲會吹口哨?如果太歲會吹口哨,祂為什么要對著姜也吹口哨?姜也用力回想這曲調,他到底在哪里聽過?好像是小時候,在某個特殊的場合,他曾聽見這口哨聲響。 保險起見,姜也選擇朝反方向走去。那口哨聲悠悠揚揚,竟跟了上來。姜也停下腳步,再一次回頭,那口哨聲在姜也前方不遠處徘徊,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谏诼曋潦贾两K沒有離開過姜也,也沒有靠近過姜也。 它是什么意思?姜也忽然想起以前家里養的大金毛,當它在外面拉了粑粑要人幫它鏟屎,它就這么跟著姜也。它希望姜也跟它走,所以總是在距離姜也幾步遠的距離汪汪叫。如果姜也不跟它走,它就一直跟在姜也后頭。 姜也想了想,試探著朝口哨聲的方向挪了幾步。 口哨聲遠了些。 果然,它希望姜也跟它走。 可以信任它么?如果是太歲的陷阱怎么辦?靳非澤即將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而他自己閉著眼,根本走不出這地下隧道。如果睜開眼,又不知道會不會真如靳非澤所說淪為和他一樣的瘋子。靳非澤具有強烈的自殘傾向,如果姜也也瘋了,可能會先把靳非澤殺了再自殺。 或許只能賭一把了。最慘的結果,也不過是和靳非澤這個小瘋子死在一起罷了。 姜也跟著口哨聲走了過去。那口哨就像懸在驢子面前的蘿卜,從不靠近姜也分毫,一直保持著均等的距離。姜也艱難地行進著,跟著口哨聲左拐右拐,后來又爬坡。土坡上綴滿碎石,姜也小心翼翼,就怕摔倒。要是倒在這地方,膝蓋非得磕破不可。不時有碎石頭因為姜也的行動而滾落下方,姜也凝神聽,行走多時,前方沒有任何碎石滾落的聲響,更沒有腳步聲和像姜也這樣劇烈的喘息聲。 只有那口哨。 姜也不明白,難道前面根本沒有吹口哨的人或者東西,是鬼魂在吹口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