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嬌靨 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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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秋裊也瞧見了她,只冷冷瞥了眼陪同的黑衣女子便大步向前,不動聲色地拉住小妹的手,不再把視線分給外人分毫:“覺得如何了?可還有不適?” “沒,”在jiejie面前的荊微驪素來聽話懂事,眼睛一笑像弦勾月牙:“我一切都好?!?/br> “都好?我瞧著可不盡然?!?/br> 哼出來一聲冷氣,荊秋裊一邊牽著meimei回到馬車里,一邊涼嗖嗖地說:“一個可有可無的百花宴居然害得你跌入水中,若說這是巧合未免太巧了,之前我覺得只是小孩子之間的打打鬧鬧便沒插手,想不到那些人心思竟然如此歹毒,看來有必要親自登門要個說法了?!?/br> 語末,她又回眸看了眼,目色如刀。 刀尖正對著的便是剛轉身想回去的黑衣女子,后者剛好也把她說的話全聽進了耳朵里:“想動我太師府的,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個兒有沒有那個盡量?!?/br> 聞此,黑衣女子駐足回首,兩道目光“恰好”撞在一起。 這下子,黑衣女子沒有再著急走,而是雙手環抱靠著柱子站了會兒,等到那輛馬車離開再也看不見,她才收起自己不拘一格的疲懶姿態離開。 兩只腳才邁進門檻,就被攔住了路。 “主上?!彼Ь吹睾傲寺?。 私底下,他們這些由樊封一手培養的暗衛們從來不會喊王爺,都是溫馴地行禮。 低低“嗯”了聲,樊封神色依舊冷峻:“你跟荊秋裊,結過梁子?” “沒有吧,”心虛地用食指撓了撓下顎,她嬉皮笑臉道:“定是她看我升官之路如此順遂,心懷不滿才口出惡語?!?/br> 乜她一眼,樊封腳尖一轉,頭也不回地走了。 臨走前還拋下句讓身后入苦不堪言的話:“隨意詆毀猜測朝中重官,自己去領罰?!?/br> 黑衣女子:“……”以前這么說的時候咋沒見還要挨罰! 馬車內,熏爐燃著裊裊白煙,素雅的香氣充斥四周。 褪了素裙穿鵝黃的少女像個鵪鶉,坐在最邊上,手指相互絞著,面對長姐的問題顯然有些無可適從。 荊秋裊到也不著急,目光炯炯,就這樣安靜地坐在對面,等著她說,甚至不厭其煩地重復了一遍想問的事。 “樊封這人我清楚,從最卑賤之處爬上來,是個心狠手辣又不擇手段的,你為何會同這樣的人扯上關系?” “我……”狠摳了一下圓潤指甲,如火如荼的蔻丹頓時就缺了一小塊兒。 緊咬著下唇,她垂著下頜,不知如何作答。 畢竟細算而來,她還當真是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糾纏起來的。 明明迄今為止,才見了三面。 一次是撞見他于佛座蓮花臺下殺人,二是他幫自己驅走了狗皮膏藥章蘭盡。第三,便是這次。 他救了她,甚至念及她作為姑娘家的清譽,特地派了個年輕的姑娘。又讓她暫時安頓在王府,甚至守著自己直至醒來。 烏黑濃密的眼睫掀抬起來,桃花眼明亮,語氣也軟,跟只剛從瓷盤子里捏出來的糯米團子似的。 “阿姐這問的實在沒道理,當時情況緊急,若是北越王殿下不施以援手,小妹我指不定這輩子都要搭進去了,難不能阿姐你還盼著我成個清白盡失的不貞之女?” “這說的是什么混賬話!” 罕見地聽見她這么糟蹋自己,荊秋裊立馬急了,也顧不上跟小妹談論樊封的諸多錯處,逮住那幫黑心眼的家伙就罵。 為首的,便是章蘭盡。 凝視著jiejie絮叨叨叨的模樣,荊微驪心口暖洋洋的。 雖然jiejie性子火爆偏激,但也是這世上待她最頂好的那個,聽不得她吃半點兒苦頭。還記得小時候念私塾,她寫得滿滿當當的課業冊子被哪位千金“一不留神”潑上了墨漬。 當時她心里委屈,哭得停不下來,二哥和父親卻都只覺得不過是個冊子無傷大雅,只有jiejie,一聽她被欺負,也不管緣由是非,抄上東西就去堵人了。 這事在當初鬧得沸沸揚揚,jiejie才剛及笄不久,立馬就得了不中聽的“母夜叉”名聲,可她卻一點都不在意?;丶液筮€來安慰她,摸著她的頭說要給她買一車的冊子。 忽然想起幼年時的事,如櫻瓣的嘴角扯出笑意,眸中的愧疚又不自添了兩分。 她不打算說出有關預知夢的一切,這檔子怪力亂神的事情說出來家里人不但無法立即排憂解難,許還會擔憂無度,倒不如她先去試一試。 畢竟有些人有些事聽著甚是重要,她躲不開的。 回到太師府后,荊微驪過了幾天舒坦日子。 二哥的婚典也是這期間完成的。 她親眼看著火紅的花轎停在府邸前,那個往日里不茍言笑的兄長小心翼翼地將二嫂從里面接下來,走在臺階上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好似生怕將背上的人摔了。 二人喜服上的金線鴛鴦奪目耀眼,勾連起了她心口被好不容易才埋起來的渴望。 婚典過去沒兩天,便又有人登門了。 是鴻臚寺少卿家的明芙,亦為荊三姑娘的閨中密友。 “阿驪,我可是專門來給你下喜帖的?!?/br> 明芙一進門,就笑容滿面地給房中人遞上一張繪了比翼鳥的信箋,上面還用金墨赫然落了個“喜”字。 荊微驪下意識挑眉,有些猶豫要不要接:“你先前不是說,你父親屬意把你嫁給城東的康家?怎么,換人了?” “沒,還是他?!泵鬈绞樟诵?,一臉平淡地落座,那封請帖也順勢被輕飄飄地丟到了桌案上:“人這一輩子左右不過五六十年,說到底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嫁給誰不是嫁啊,至少康家那個心里頭有我,嫁過去總不會吃虧的?!?/br> 秀致的眉心皺得更厲害,她有些難應話:“阿芙,你不用瞞我,想來定是你那正室嫡母又同你父親那里吹耳旁風了吧?” 明芙低著頭,不回話。 但已然給了答案。 嘆了口氣,荊微驪抬手去拿請帖。 她指尖白得發光,好比木桶中的奶乳,一紙紅柬夾在其中,極濃極淡的色彩碰撞,是說不出的養眼。 趁著她默讀請帖上內容的閑暇,明芙轉了話鋒:“阿驪,我聽人說百花宴那日你不慎落水了?還被北越王的人救了?” 北越王三個字被咬重,原本平緩的語氣也硬生生扯出點不尋常的旖旎。 耳根一軟,捏紅紙的手也一抖。 趕忙把物件放下,她硬撐著說道:“那時我危在旦夕,北越王手下有一位名揚天下的醫郎,他是看在我父親的面上才允我進王府的?!?/br> 她把話辭說得中規中矩,明芙挑不出錯處。 可其實若她再仔細一點兒,便不難看出已經被掐得微微泛紅的指肚。 她在緊張,在心亂如麻,在怕她繼續問下去。 好在明芙沒有察覺到她的不自然,更沒有過多為難她,話鋒很快就扯到了她那個即將共赴白首的準夫君上,而這一頁就這么翻過去了。 卷翹的烏羽輕顫,荊微驪揚著笑瞇瞇如月牙泉的眼,說不如去靈闌寺拜拜佛祖祈順遂。 明芙素來最信佛祖、觀音,一聽她主動提議,自然也是恨不得拍手叫好。 前往靈闌寺的路上,兩人坐的是明家派的馬車。許是顧忌明芙不日就要嫁給皇商的兒子,明家人待她也好了幾層山高,連派出來拉車的馬都是難得一見的黃風駒。 沿途路過風秀大街,前呼后擁的人墻左右擠了三排,縱然車水馬龍,卻也無人敢扭身走進街口。 “快看!那是北越王殿下!” 馬車外,不知是誰振臂高呼了一聲,人頭攢動間,馬車更難以前進。 許是有人圍上來堵住了馬前路,車身猛地一振,荊微驪的腦袋歪到一邊,發間的珠釵險些撞上硬處。 連忙扶住額xue護住腦袋,她側首,猶豫著捏起窗戶簾帳一角。 似蟬翼的料子薄薄一層,宛若凝玉的手指禁不住地輕顫,那面簾子被慢條斯理地掀開,一柱天光順勢斜斜打進來,大半個車廂都被塞填滿。 她探頭探腦地瞧過去,目光落定。 不偏不倚,與高坐在威風黑馬上的男人對在一處。 凜冽黑甲于暉日下耀眼奪目,墨發高高束起,利落英武。男人五官深邃,神色不茍言笑,薄唇緊抿,長眉入鬢,極深的瞳色蘊著寒潭,仿蛟龍沉眠。 他不是話本子里的那些鮮衣怒馬少年郎,卻有人令人難以忽視的壓迫感。 與其說是凡人將領,喻他為屠戮鬼煞更為妥帖。 心窩猛抖,她匆匆松開手,將車簾放下。 一切歸于平靜,她的驚慌失措與耳根泛紅無人能見。 即使是就坐在右手邊昏昏欲睡的明芙。 下意識抬高手腕揉了揉軟腮,她撇嘴,故作鎮靜淡定,試圖將方才所見所聽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凈凈。 她不知,自己躲得太快,沒有瞧見男人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驚喜。 第11章 月老箋 ◎既然喜歡,為何不去奪過來?◎ 駿馬疾馳,很快就消失在了主干道。 隨著這位玉國戰神的離去,摩肩接踵的百姓也速速散去,街頭巷尾恢復如初,方才的吵嚷好似一場般若大夢。 車轍重新滾動,時不時傳來兩聲策馬的鞭打聲。 車廂內,明芙睜開眼,有些迷茫:“不都說那位北越王殿下出身低微,為人歹毒嗎,為何在京城百姓中如此受追捧?” 心里躁動不安,她沒忍住又捏起簾子一角,桃花眸順著看出去,外面早已沒了那道高大的身影,街道不算空蕩蕩,一顆心卻有些無地自容。 悻悻松開手,她回頭:“他保的玉國的疆土,護的是百姓們的家國,可在朝局中侵害的,卻是官貴們的利益?!?/br> 皺皺眉頭,明芙還是不懂。 沒有再繼續解釋,荊微驪淡然一笑,很自然地岔開了話題。 咕嚕嚕的轍輪穿來有規律的滾動聲,出了城門,入了官路,倒是沒有京中好走。 城外,西郊大營。 男人一躍而下,扯過韁繩移交給了等候多時的部下。 他步伐穩健,部下牽著馬跟在身側,亦步亦趨:“殿下,白老將軍說派出去的諜人死了四成?!?/br> “可查到動手的人了?”樊封目不斜視,繼續朝前走著,大手習慣性地搭在腰間長劍上。 部下低著頭,有些難以啟齒:“還不曾查到?!?/br> “那就去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