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帶 第99節
“《鏗鏘玫瑰》?!?/br> 陶婷推他胳膊,被氣笑了。 開業當天的盛大?熱鬧為茜雀的升級轉型之路開了個好頭,加上線下門店的銷售額,第四季度茜雀的業績創了新高。 年底徐臨越在公司開年終總結大?會?,說今年所有人的績效獎金數目都會?非??捎^。 陶婷坐在底下,看著意氣風發侃侃而?談的他,拍著手和同事們一起歡呼慶祝。 然?而?差不多就在同一時間,一場大?流行病以迅猛之勢席卷了全國?。 冬季的天空總是暗沉無光,薄霧籠罩在城市上空,其下人心也惶惶。 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了茜雀的一切發展計劃,包括首都在內的幾家線下門店不得不停工。 最糟糕的是,年后由于封控措施,申城的三家門店僅剩一家還在營業,每日流水慘淡。 陶婷經常能?看到徐臨越撐著下巴對著電腦屏幕發呆,她知道他在想對策,想走?出險境的辦法,所以不去打擾,只?在每一個深夜發現他還沒有睡著時摟著他的腰鉆到他懷里。 “睡吧?!彼?聲說。 徐臨越撫著她的頭發,輕嗅她身上淺淡的玫瑰甜香。 過?了會?兒,陶婷聽到他啞著嗓子問:“你說我是不是總差了點運氣?”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會?好的?!?/br> 線下門店營業受阻,幾乎一夜之間所有企業都把目標瞄準了電商平臺。 三月在韓佳寧的帶領下,茜雀臨時成立了電商部,但這還遠遠不夠,他們需要專業的人來做專業的事。 今天下班陶婷去學校里給陶迎楠送了點藥和零食,現在封校,學生們都出不來。 她回到家,徐臨越正坐在吧臺邊上,手里捏著沓紙。 “吃飯了沒???”陶婷邊換鞋邊問。 徐臨越合上筆記本電腦,把手里的文件翻扣在桌上,回答說:“沒呢?!?/br> 陶婷看到他的動作,放下包,笑了笑說:“干嘛???還有什么商業機密是我不能?知道的?” “不是什么機密?!毙炫R越臉色有些差,他最近基本沒有睡過?整覺。 ——“是裁員名單?!?/br> 陶婷拉開冰箱門,卻一下子忘了自己?要拿什么。 “什么意思??”她回過?頭,睫毛輕顫,“有我???” “當然?沒有?!毙炫R越嘆了聲氣,“有你的下屬?!?/br> “誰?” 徐臨越說:“還沒確定,績效最后五名,去三留二?!?/br> 消息來得太突然?,陶婷胸口悶堵,她不解地問:“怎么就要裁我們市場部的員了?” “新品銷售額跌成這樣?!?/br> 徐臨越話還沒說完陶婷就又開口:“那是我們的問題嗎?” “質地不行、品控差、顏色重疊度太高、壓花不齊......”陶婷細數著差評,問徐臨越,“那不是研發部和工廠的問題嗎?” 徐臨越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太陽xue的脹痛說:“研發部現在動不了,能?留住他們就不錯了?!?/br> 陶婷覺得荒謬:“那你就來動我的人?讓我們來背鍋?” “他們也可以選擇去電商部做運營?!毙炫R越說,“走?的話,賠償金也不會?少?!?/br> 陶婷冷笑道:“我謝謝你啊?!?/br> “陶婷?!毙炫R越撩起眼皮看著她,“我們每一天都在虧損,你知道我今天聽了多少抱怨嗎?” 陶婷說不出話,她都快呼吸不上來了,她只?知道她現在沒法和眼前的人共處一室,這個話題不能?再聊下去。 “我媽今天說她不太舒服?!碧真弥匦麓┥贤馓?,拿起車鑰匙說,“我去看看她,你記得吃飯?!?/br> 走?到門口她又停下,出聲問:“誰走?誰留,能?讓我來定嗎?” “也好,我把名單發你?!?/br> 砰的一聲響,大?門落了鎖。 徐臨越手肘撐在桌面上,弓背低下了頭。 他閉上眼睛,用力搓了搓眉心,頭疼,要煩的事太多了。 在這樣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刻,他突然?想起了某個慕尼黑的春日午后,那天陽光格外刺眼。 那會?兒的徐臨越還算是個毛頭小?子,心里懷著一腔委屈和憤懣,咬牙朝august揮出了一拳。 現在那一拳結結實實地落回在他臉上。 他失神地想,原來坐在這張位置是這樣的感?覺。 陶婷沒去父母家,直接回了彼岸春天。 她毫無胃口,一坐下就從托特包里取出電腦。 徐臨越已經把名單發了過?來,陶婷看著那幾個名字,心臟被揪緊似的疼。 這是她在茜雀的第五年了,身邊的人來來去去,現在這個團隊里的人幾乎是她一手組建的,誰走?她都不舍得,但她只?能?讓自己?來選擇舍棄誰。 刪刪打打了半天也做不下決定,陶婷起身找來幾張白紙和筆,她需要理清思?路,保持客觀。 在白紙上一項項寫?下考核標準和這兩年市場部的重要項目,陶婷一邊回憶他們的表現,一邊為每個人打上分數。 把名字發回給徐臨越時,她卻沒能?松口氣。 原來有一天,她也會?冷漠地衡量審判,拋卻所有個人情感?,只?看得到所謂的“價值”。 第77章 周一帶著組員開完復盤會, 陶婷本來想再說點什么,猶豫過后還是打消了念頭,大概過兩天人事就會把他們叫去談話了,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 說多了別又顯得冠冕堂皇。 她想去茶水間再倒杯咖啡, 推門進去正好撞見owen。 “嗨?!?/br> “嗨?!彼幌蜃钣谢盍Φ娜?,今天看著卻有些憔悴,陶婷問,“怎么了?” “哎......”owen嘆了聲氣, 屋里還有其他同事,他壓低聲音說,“剛被老板叫過去,聊裁員的事, 我們組要走五個,讓我定名?單?!?/br> 陶婷睜大眼睛:“這么多?” “對啊?!眔wen無奈地搖搖頭,“經濟下行,各行各業都難做, 沒辦法?!?/br> 陶婷垂下眼睫, 收緊握在杯壁的手指。 owen對她說:“估計馬上就要找你去聊了, 加油?!?/br> 陶婷扯開?嘴角苦笑?了下, 已經聊過了, 或者說吵過了。 茜雀的當務之急是調整發展方向,砸在線下直營店的錢收不回來,加大促銷力?度、全平臺投放推廣也只?能?盡可能?止損,沒辦法力?挽狂瀾, 更別說在年底完成業績翻倍的賭約。 徐臨越召集所有部?門負責人開?了場大會,他旁邊坐著的都是公司高層, 陶婷的位置離他很遠。 兩個人已經好?幾天沒見過面了,聊天界面也停留在那?天的“到家了嗎?”“嗯?!薄霸琰c睡?!鄙?。 這個關?頭他們疏遠一點,避避嫌也是好?事。 陶婷不會真吹枕邊風,徐臨越也不是昏君。 這事他們心里都有數,冷戰太幼稚,只?是他們現在需要保持距離。 在一起這么久,這些默契總是有的,但已經存在的嫌隙又暫時無解。 這場會議持續了近三?個小時,各人有各人的意見,爭論不休,吵得徐臨越頭痛。 他拿起手邊的水杯,出聲說:“休息會兒吧?!?/br> 借著抬頭喝水,他往陶婷的方向看了一眼。 今天她鼻梁上架著副黑色框架眼鏡,徐臨越知道她只?有前一天晚上沒睡好?,第二天早上起來眼睛水腫的時候才?會戴。 他拿起手機,看到那?段聊天記錄又熄屏放了回去。 萬幸的是五一前后,申城的線下門店都恢復了正常經營,而大家似乎也是在家里壓抑太久,有報復性消費的趨勢,五月前兩周的營業額竟然高出他們的預期。 今年校招部?門里只?來了一個應屆生,馬上就碩士畢業。 陶婷的辦公室里有面透明的玻璃窗,偶爾從屏幕上抬頭休息,她會看見那?幾張空了的工位,然后發上幾分鐘的呆。 她以前從來沒有好?奇過,現在有些想知道,她從諾伯特離職后,leon也會有這種瞬間嗎? ——今天沒有那?個小實習生買的咖啡了。她現在過得還好?嗎? 走的三?個人里有一個轉去了電商部?,另外兩個都還沒到二十五歲,知道被裁還挺開?心,看陶婷愁眉苦臉,還反過來安慰她。 “公司開?的賠償金挺高的,我可以躺平好?幾個月了,正好?休息休息,挺好?的?!?/br> 陶婷想了很多話,最?后卻只?說了一句:“離職快樂?!?/br> “快樂,他們還羨慕我呢?!?/br> 五月已有初夏的感覺,傍晚六點多天空還是亮著的,天際殘陽似火。 這兩天陶婷把車送去保養了,上下班都是打車。 一輛白色suv在路邊停下,響了聲喇叭。 陶婷抬起頭,認出是韓佳寧的車,她上前兩步彎下腰,喊:“韓總?!?/br> 韓佳寧問她:“在等人???” “等出租車?!?/br> 韓佳寧說:“你取消吧,我送你回去?!?/br> 陶婷低頭看了眼屏幕上的預計等待時間,點頭說:“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