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第939節
晏三合的這張臉,長得像前太子。 前太子和當今陛下是伯侄關系。 都是趙家人,都是一根藤上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萬一…… 想到這里,剛擦去的冷汗,又冒出一層,小裴爺汗如雨下,心里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的菩薩,都求一遍。 謝知非趁著孫進忠轉身的時候,在晏三合耳邊迅速低語道:“一會什么東西都不要進嘴,見機行事?!?/br> 晏三合看著他兩鬢的白發,忽的輕笑道:“謝承宇,你猜我在那邊遇著了誰?” 謝知非一怔。 “遇著了齊明?!?/br> 晏三合:“他說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往回家的路上走,不要怕?!?/br> 要用什么形容詞,來形容謝知非聽到這一句話的震驚呢? 到此,他終于明白晏三合孤身走出來的勇氣從哪里來——向死而生! 是的。 都到這個份上了,還怕什么呢,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 謝知非深吸一口氣,一只手牽起晏三合的手,一只手落在裴笑的肩上:“明亭,咱們走!” 裴笑看看謝五十,再看看晏三合,冷汗一下子止住了。 罷,罷,罷。 他們幾個也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再說了,真要有個什么,不還有個趙懷仁嗎? “走!” …… 穿過長長的林蔭,又走過幾扇朱門,終于到了一處幽靜的庭院。 三人這時才發現,不僅江世寧等錦衣衛沒有跟過來,這庭院連個看院護門的人都沒有。 “陛下,人已經在外頭等著了?!?/br> “讓他們進來?!?/br> 一道低沉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孫進忠朝三人一抬下巴,示意他們進去。 晏三合理了理衣裳,率先跨進了那道高高的門檻。 ———— 一個不怎么好的消息,14、15、16號三天,我要出差參加一個學習,只能請假斷更,17號正常。 抱歉,要勞你們等了! 第930章 放過 晏三合跨進門檻,新帝坐在書案后,正低頭看著什么。 這人長相甚至可以用臃腫來形容,和太子趙亦時身上的器宇軒昂比起來,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趙彥洛——按輩分論起來,她該叫他一聲堂兄。 晏三合此刻沒有太多的害怕。 禪月大師用十年性命換她生機,最后功德圓滿,化作一道佛光駕鶴西去,佛光讓她的身份暴露,引出災禍,如此輪回,也是因果。 晏三合上前幾步,跪地見禮,“民女晏三合叩見陛下?!?/br> 身后兩人在她身邊一左一右跪下。 沒有人叫他們起來,趙彥洛仿佛沉浸在手上的那份書卷上,忘了周遭的一切。 殿內靜得,只聽見三人一起一伏的呼吸聲。 晏三合雖不害怕自己的生死,卻最擔心身邊的兩人,若真到了生死那一刻,她心想無論如何都要先保住他們。 而謝知非心里想的卻是:反正逃不脫,能和那丫頭同生共死,也是件好事,但無論如何要把謝家摘出來,把明亭撇干凈。 謝家養他十年,除謝道之外,娘和大哥大嫂他們總是無辜的,明亭就更不用說了。 裴明亭眼下正處于天人交戰的狀態。 真后悔啊,小爺到死了還是只童子雞; 會不會老天爺看在他是童子雞的份上,下輩子再讓他投個好胎? 如果投個好胎,能不能長得孔武有力一點,回頭遇著了李大俠,也好讓她一見傾心不是? 一盞茶過去了,兩盞茶過去了,偌大的宮殿里沒有一絲聲音,連空氣都凝固的。 世上有很多泰山崩于前而巋然不動的人,但不包括地上的三人。 三人都有軟肋。 當冷汗將他們的里衣都打濕時,書案后的趙彥洛才抬起頭。 “都抬起頭來?!?/br> 三人不敢違令,一起抬頭。 趙彥洛看著其中一張臉,深深地蹙起了眉頭。 謝知非一看皇帝蹙眉,最后一絲僥幸也無,面色剎那間煞白。 裴笑在心里哀嚎:完蛋,死定了。 晏三合的腦海里卻莫名的浮現出一副畫面,儒雅的男子手拿刻刀,一筆一筆在白玉上刻下“陶陶”二字。 他兩條眉很平和的舒展著,什么千里江山,什么萬世偉業,似乎都不如眼前的這一方白玉來得重要。 她心里反而生出了一絲僥幸。 僥幸最后坐在龍椅上的,不是他,若是,他到死只怕那兩條眉都舒展不開來。 想到這里,晏三合鼓足勇氣,挺起胸膛,“陛下召民女前來,不知有何要事?” 民女? 趙彥洛望著她,無聲冷笑。 這冷笑顫動了晏三合的眼睫。 人為刀俎,我為魚rou。 到這里,她終于切身體會到,為什么他寧肯死,也要冒險反一反。 是因為不想做這個砧板上的魚,生死都由上位者拿捏著,半分由不得自己。 “這是他最后的一點傲骨,我是他唯一活著的女兒?!?/br> 晏三合在心里對自己說了這樣一句話后,堅定開口。 “我一介孤女,既無作jian,又無犯科,敢問陛下,為何冷笑?” 趙彥洛并不說話,肥胖的手指一下一下點在書案上,仿佛是地獄里的閻羅王,手指一點,判定凡人生死。 長久的沉默,就像鈍刀子割rou,一刀一刀凌遲著晏三合好不容易滋生出來的勇氣。 她終于發現,自己空有一腔傲骨,卻沒有與上位者對峙的資本。 皇權之下,她只是一只螻蟻。 晏三合臉上細微的表情,瞞不過高高在上的趙彥洛,當看到她眼睛閃過一絲惶恐時,趙彥洛終于開口。 “你說為何?” 四個字,晏三合心里反復揣摩了好幾遍,才回答道: “民女不知?!?/br> “好一個民女不知?!?/br> 趙彥洛面色陰郁,聲音冷沉:“死字怎么寫,知道不知道?” 話落,三人的身體同時一顫。 小裴爺甚至感覺脖子上一涼,嚇得整個人伏倒在地。 晏三合余光掃見,眼睛里泛起了些許紅光。 怪不得趙家的人個個都要爭那位子,那位置是天下人的主宰,便是抄家滅族,也要道一聲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死最初的寫法是活人跪坐在枯骨之旁,后來小篆整齊化,寫作‘死’?!?/br> 她聲音說不出的悲涼。 “死,澌也,人所離也,意思是精氣窮盡,人的形體與魂魄相離,也意味著生命終結。 死與生不可調和,故又引申為勢不兩立,如‘死敵’、‘死對頭,’‘你死我活’?!?/br> “你還說漏了一點?!?/br> 趙彥洛眼中寒光一閃而過,一字一句:“死,還可以用來表示道路堵塞,如‘死路一條’?!?/br> 掌心的冷汗即刻再度冒出,晏三合面容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她深思半晌,決定放棄任何鋪陳算計,因為算計的再精準,也沒辦法算計一顆帝王要殺她的心。 只有聽天由命! “我小時候跟養我的祖父天天爬山,有時候山上大霧,會迷了路,我們爬著爬著就到了懸崖邊。 第一次走到懸崖邊,我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問祖父該怎么辦?” 她閉了閉眼睛,復又睜開。 “祖父指指身后,笑道:身前無路,身后有路,大不了我們往后退唄?!?/br> 趙彥洛目光冷冷逼視:“能退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