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頭站著呢，腿站細了三寸，腰站細了一寸?！迸嵝Φ穆曇?。

    “謝三爺說他一個人守著就夠了，我說讓我來，他說我笨手笨腳離遠點?！崩畈谎缘穆曇?。

    “明明三爺也不怎么會侍候人??！”丁一的聲音。

    “爺說大帳里孤男寡女的，我們得在邊上看著點，免得某人壞了晏姑娘的名聲?！秉S芪的聲音。

    “步將軍說我們五個像門神?！敝烨嗟穆曇?。

    “加我一個，統共是六個門神?！笔遣搅穆曇?。

    晏三合目光朝某人看過去。

    某人十分淡定的咳嗽一聲，說：“主要是想多陪陪你，沒想到招來這么多怨氣?！?/br>
    晏三合無聲笑了，“點燈，請他們進來吧?！?/br>
    ……

    其實已經到飯點，但誰也沒有心思吃晚飯，都憋了一肚子話要說。

    晏三合不讓他們說，只吩咐道：“我們把所有蹊蹺的地方，一條一條寫在紙上，這樣節約時間?！?/br>
    謝知非、裴笑、李不言乖乖聽話，問步六要了紙筆，一個輪著一個，迅速寫好，交給晏三合。

    晏三合看完，在所有人注視的目光中，緩緩開口。

    “蹊蹺的地方我總結了一下，集中在三點：第一點朝廷為什么突然派監軍去北地；

    第二點，老將軍為什么只領五千兵，這是誰的主意；

    最后一點，……”

    她沉沉地喚了口氣。

    “老將軍在永和八年的九月左右，忽然變得蒼老起來，到底是什么原因？”

    第842章 榮耀

    傍晚的帳中有些悶熱，所有人額頭一層薄薄的冷汗。

    “步將軍，勞你親自去外面守著，下面我要說的話，不能讓任何人聽去?！?/br>
    “晏姑娘，能不能換個人?！?/br>
    步六眼里有懇求，“我想……想……”

    “想留下來聽？”

    “是！”

    怕晏三合不答應，步六上前一步，“我以我步家軍發誓，以我娘發誓，絕不會把姑娘說的話……”

    “晏三合，他可信?！?/br>
    謝知非沖她淡淡一笑：“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br>
    晏三合靜默片刻，朝李不言一抬下巴，李不言二話不說，轉身走出主帳。

    帳簾落下來，帶出一點風，吹得燭火跳動幾下。

    晏三合在帳中踱了幾步，站定在謝知非的面前。

    “假設，你是皇帝，你知道了鄭家雙胞胎的事，你會怎么做？”

    謝知非：“趕盡殺絕?！?/br>
    晏三合：“鄭家一百八十口已經成了刀下鬼，唯有鄭玉老將軍在戰場上，你又會怎么做？”

    謝知非：“還是那四個字，趕盡殺絕?！?/br>
    晏三合：“為什么要做得這么絕？”

    謝知非：“一個是君，一個是臣，臣背叛了君?！?/br>
    晏三合：“所以，他在戰事還算順利的情況下，派了唯一的心腹嚴如賢去了北地，就是為了趕盡殺絕，對嗎？”

    謝知非眼中有一股不動聲色的煞氣露出來：“對！”

    “那么，剛剛我所說的第一個蹊蹺，就找到了原因?！?/br>
    晏三合說完，踱步到裴笑面前。

    “鄭玉是一代大將軍，戰功赫赫，頭發花白還在為國出征，可謂忠臣。要殺死忠臣，就必須要有合理的理由，才能堵天下悠悠之口。

    那么小裴爺，如果你是皇帝，你會找什么理由呢？”

    裴笑心頭一緊：“為國戰死，就是最好的理由?！?/br>
    晏三合：“鄭玉就如他們所愿，死在了戰場上，小裴爺，你覺得是巧合嗎？”

    “巧合個屁??！”

    “那么，我們可以得出結論?！?/br>
    晏三合冷冷一笑。

    “鄭玉的死并非心甘情愿，而是被逼著不得不死，如果他不死在戰場上，就可能會以其他方式被殺。

    總之，他絕不可能活著回四九城，那么，第二個蹊蹺，也找到了原因?！?/br>
    最后一個字落下，步六蹭的站起來，臉上的神色近乎失魂落魄。

    他目光直勾勾向謝知非看過去。

    “三，三爺，鄭家的雙胞胎是怎么回事？什么叫臣背叛了君？”

    謝知非手心滲出冷汗，“雙胞胎中的其中一個，是絕不應該活在這世上的人?！?/br>
    步六踉蹌著上前一步：“絕不應該活在這世上的人，會是什么人？”

    謝知非目光一厲：“別問，知道多了對你沒有一丁點好處?！?/br>
    “這就是我為什么不讓你留下來的原因?！?/br>
    晏三合神色很淡：“謝知非沒有恐嚇你，你沒必要知道，也無需知道?！?/br>
    “將軍啊?！?/br>
    裴笑走過去拍拍他的肩：“人不能太好奇，你聽著就好，我們不會害你的?！?/br>
    步六看看小裴爺，看看晏三合，目光最后落在謝知非的臉上。

    謝知非輕輕闔了下眼睛。

    步六這才慢慢退后幾步，一屁股跌坐椅子里，頹然道：“好，我不問?！?/br>
    “下面我們就要證實這個結論，而要證實這個結論……”

    晏三合目光一轉，直視向謝知非。

    “我必須見到兩個人，見到這兩人，第三個蹊蹺自然而然就有了答案?！?/br>
    謝知非：“哪兩個人，你說?！?/br>
    晏三合：“一個是嚴喜；另一個……是漢王?！?/br>
    啪嗒！

    正倚著兵器架的黃芪腳下一個趔趄，把架子上的大刀撞了下來。

    我的娘咧——

    他瞠目欲裂地看著晏三合，簡直難以相信，她怎么能說出“漢王”這兩個字的。

    別說三爺、小裴爺甭想見到，就是太子殿下也沒那個本事啊。

    漢王被新帝囚禁起來，整個漢王府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的。

    “嚴喜好見，先見嚴喜?！?/br>
    謝知非喉結滑動了幾下：“漢王稍后再說?！?/br>
    “實在不行，讓我爹……”

    裴笑話說到一半，生生卡住。

    他把殷家的婚退了，他爹這會估計準備了幾百只針，想扎死他這個不孝子呢。

    “除非皇帝開口，否則你爹也進不去，漢王府有專門的太醫?！?/br>
    謝知非目光一抬：“朱青，你先回去把嚴喜的事和殿下說一說?！?/br>
    朱青：“漢王的事，要說嗎？”

    謝知非：“不要，我們自個想辦法，不能連累他?！?/br>
    “是！”

    朱青轉身正要離開，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扭頭問道:“晏姑娘，你要何時見嚴喜？”

    晏三合：“今晚，回城就見?！?/br>
    ……

    說回城，就回城，

    晏三合掀開帳簾，驚得腳下一頓，皎皎月色下，黑壓壓一片人影。

    “我先出去?！?/br>
    謝知非從她身后走出來，沖著一雙雙向他望來，充滿期盼的眼睛道：

    “諸位從前的鄭家軍將士們，你們放心，有些事情我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你們一個交待?！?/br>
    有一人站出來，沖謝知非抱了抱拳。

    “謝大人，您弄錯了?！?/br>
    那人面色凝重：“不是給我們一個交待，是給地下的鄭老將軍一個交待，給鄭家一個交待?！?/br>
    謝知非心中一蕩，險些站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