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第809節
可她不敢問。 爹和娘都拿她不當回事,七哥給她最好的。 問多了,七哥會傷心。 漸漸的,她也就忘了自己到底是男是女。 除了不能和七哥一樣站著撒尿,別的行為舉止,她和七哥幾乎一模一樣。 所有人都夸她,韓家就數十二爺練功不怕苦,讀書不怕苦,將來一定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十五歲那年,她來了葵水。 那一日,她永遠記得,是娘的五七。 她看著褲襠里的血,以為自己得了什么絕癥,一邊抹淚,一邊和七哥說時,七哥的神色唰的一下變了。 他沉默了足足小半盞茶,才嘆息道:“我家的十二啊,到底是長大了?!?/br> 七哥叫來七嫂。 七嫂震驚的同時,手把手教她要怎么處理,要注意些什么,也是從那天起,七哥把早就預備下的一方人皮面具,扔給了她。 七哥還對她說,等他掌了家,就讓她恢復女兒身,堂堂正正嫁個好人家。 什么血光之災,都是算命瞎子亂說的。 到了那一天,他讓濟寧府最好的繡娘給她做嫁衣,嫁妝一定要沉甸甸的一百二十臺。 最后七哥說,他要親自背著她上花轎。 第798章 七哥 七哥沒有等到那一天。 三個月后,他在一次押鏢的路上,被上百個山匪圍住,一劍穿心而死。 沒有人知道,七哥死的前一天,她去七嫂房里說話,看到七嫂新做了一件花衣裳,那衣裳真漂亮啊,上面繡的都是花。 七嫂見她眼神挪不開,就慫恿她試著穿了一下,還把她的人皮面具拿了下來。 她看到鏡子里的自己,美得不成樣兒,夜里做夢都笑醒了。 算命的沒有瞎說,如果她是個女子,韓家人必有血光之災。 七哥死了。 是她害死的,留下了七嫂和剛滿三歲的小侄兒。 她親自把他背回了家,放在門板上,替他把身上的血漬一點一點擦干凈,換上了干凈的衣裳。 爹中年喪子,悲痛欲絕,堡中的事情也不大管,亂象就是在那時候埋下的。 她本該一刀殺了自己,可七嫂說,如果你死了,我們孤兒寡母的能依靠誰? 她沒敢死。 押鏢的人,每出一趟鏢之前,都會給家里人留下話。 七哥那天的話,和從前并無兩樣—— 十二,家里就交給你了,好好照看著,哥很快就能回來。 她沒能等到七哥回來; 她把自己變成了七哥。 照顧七嫂和小侄兒,成為爹的左臂右膀,最后在爹死后成為新一任的韓家當家人。 她早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人皮面具下的那張臉,她連一眼都不想看到。 每看一眼,都是在提醒她:你是個罪人。 一晃三年,韓家在她手下蒸蒸日上; 每年除夕祭祀,她看著七哥的牌位,都會在心里說一句:七哥,別擔心啊,我不難。 但二十二歲的高齡,在外人眼里總要成家立業,她成不了家,只能躲一時,是一時。 “實在不行,就娶我吧,至于孩子……” 李不言想了想,“反正你家侄兒慢慢大了,將來韓家的家業總是要交到他手上的,你就說我不能生養,也能糊弄過去?!?/br> 韓煦看她一眼:“剛剛在飯桌上,小裴爺看你的眼神不一般?!?/br> 李不言哼哼:“就數你眼尖?!?/br> “剛剛你們走后,裴家的管事來了?!?/br> 晏三合:“裴家幫小裴爺相中了一門親事?!?/br> 李不言挑起一邊的眉毛:“晏三合,你這是打算做媒婆了?” “不是,我只是告訴你一聲?!?/br> “不用告訴?!?/br> 李不言聲音倏地沉下來。 “人生苦短,什么都能委屈,唯有心不能委屈。若有一天,裴笑能讓我朝也想,暮也想,我什么都不會管的,只會將他緊緊抓在手心?!?/br> “這話漂亮!” 韓煦千年難得眼中露出一點笑,“晏三合,這一局,你輸了?!?/br> 晏三合:“……” 小裴爺,我也只能幫你到這里。 …… 韓煦的到來,讓別院氣氛除了低沉外,還多了一絲微妙。 微妙在他和李不言的關系上。 李不言散步,他跟在屁股后面;李不言練武,他在一旁喂招;李不言下廚,他就在灶堂里添火。 主打一個陪伴。 而李不言在韓煦面前,也常常流露出一副小女人的嬌媚神色。 小裴爺rou眼可見的沉默下來。 他常常一動不動地站在自己的院子里,聽著一墻之隔的熱鬧,一站就是半天。 謝知非不敢看他眼底的情緒,只默默的準備了幾壇好酒,隨時陪他一醉方休。 哪知等了幾天,沒有等來裴笑的買醉,倒等來他一句—— 鄭家的事情不能就這么僵著,你去和晏三合說說,想辦法設個局吧,把殺手捉住。 謝知非看著他微尖的下巴,無聲點點頭。 但是設局哪是那么容易的,晏三合和謝知非在書房里研究了好幾天,都沒想出個法子來。 別院陷入絕境的同時,上至兵部,下至三大營所有將軍戰士,個個焦頭爛額。 戰馬是什么? 和糧食一樣,都是國本啊。 步六著急上火,舌頭嘴角都潰爛了。 按先帝的布局,這會他應該領兵,北上攻打韃靼。 現在遲遲動不了身,戰機延誤是小事,萬一被韃靼窺見了真相,后果當真無法想象。 太子趙亦時一連三天,被新帝叫到御書房里問話。 最嚴重的一回,怒火沖天的新帝直接將奏章砸了過去。 奏章的封頁劃過眼角,留下一道長長的紅印,初夏的天,趙亦時的心一點一點冷下來,冷得僵硬徹骨。 沒有人會想到,此刻的官道上,有人風雨兼程,歸心似箭,已經一連跑死了三匹馬。 更沒有人能料到,隨著他的回歸,四九城再無寧日。 …… 太康元年,四月二十八。 五更不到。 別院的門“砰砰砰”敲響。 門外的朱青等了一會,見遲遲沒有人開門,索性一個躍身,翻過高墻,直奔內宅而去。 片刻后,所有在睡夢里的人,聽到一聲大喊: “晏姑娘,三爺,小裴爺,我回來了,事情有眉目了?!?/br> 廂房里的燈倏地亮起來,李不言提著燈籠走出來,第一眼,竟沒認出面前人是朱青。 只見他胡子邋遢,嘴上全是被風吹裂的口子,衣裳破破爛爛,整個人像是從土里鉆出來的。 “我這就給你弄熱水、弄吃的去?!?/br> “李姑娘別忙,給我喝口水就行了?!?/br> 一開口,朱青的嗓子都是啞的,“事情緊急,我必須立刻和晏姑娘說?!?/br> “我在呢?!?/br> 晏三合披衣走出來,“不言,把書房的燈點上,燒水煮茶,讓湯圓去廚房弄點吃的?!?/br> 剛說完,謝知非和裴笑一前一后飛奔而來,后面跟著相互攙扶的丁一和黃芪。 謝知非一看朱青的樣兒,心疼的不行,手輕輕捏上了他的后頸,“辛苦了?!?/br> 朱青瞄了瞄丁一、黃芪,就知道他不在的這段時間,一定是發生了很多事。 “爺,咱們說正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