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第668節
晏三合沒有理會,而是直接問沈?。骸澳敲?,你女兒做了女醫后,搬出沈府的真正原因,是因為你?” 這話,把沈巍渾身的力氣都抽沒了,“你,你是如何知道……” 晏三合早就準備好了借口。 “我不隨便替人通靈,一旦應下,就會暗中打聽一下當年的事情,大家閨秀敢離開家,另外起灶過日子的,你女兒是唯一一份?!?/br> 見瞞不住,沈巍咬著稀疏的幾顆牙,點了點頭。 “她回來問了我一句,爹,我還是您的女兒嗎?” 沒有人知道他打的如意算盤,連四個兒子都以為他是醫者仁心。 獨獨她看明白了。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女兒。 她不是木訥,不是話少,不是一顆心只撲在醫術上; 她懂人情世故,懂人和人之間的算計,她什么都清楚,只是什么都不說。 在宮里做太醫也好,做女醫也好,看著風光無限的背后,也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心酸。 人吃五谷雜糧,什么時候生病,除了老天知道,沒有人知道。 宮里的貴人一召喚,哪怕外頭風再大,雨再急,你都得進宮去診脈; 這是其一。 其二。 宮里做太醫、女醫,醫術無需太好,但一定要八面玲瓏,要會看貴人的臉色,要聽得懂貴人的話里有話。 女兒的性子,要她周旋在這些貴人之間,確實是難的。 其三。 貴人之間的你爭我斗,常常會把相熟的太醫也牽扯進來,開假藥方,說假話是常有的事情。 這些齷齪事兒,女兒是不屑做的。 最重要的一點,女兒長得好看。 在宮里那個地兒,長得好看一點的女子,又醫術出眾,就會引人關注。 如果哪個王爺瞧上了,要娶她做妻,做妾,她嫁是不嫁。 可他沈巍有什么法子呢? 沈家家業在他手上敗落,他將來有什么臉面去地下見祖宗? 再說了。 這二十年來,他待她多好,吃的、喝的、穿的哪一樣不是頂尖? 她怎么就不能為著沈家,為著哥哥們,為她的侄兒、侄女犧牲一下? 就算不為著幾個哥哥們,為著他們二老,她總該報答一下爹娘的養育之恩吧。 父女二人不歡而散。 第二天,她就離開了沈府,連個丫鬟都沒有帶,只帶了幾身替換衣裳和一車的醫書。 她請白振山幫忙,在外頭租賃了一個二進的小宅子,逢年過節也不回來,一副和家里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 他氣得病倒在床上,對濮氏恨恨道:“白眼狼,養了個白眼狼??!” 濮氏在邊上出主意。 “先讓她在外頭住些日子,回頭讓白爺在中間說和說和,白爺的話,她終歸是聽的?!?/br> 哪知,白振山一聽說和,直接搖頭說沒用。 沈巍當時就惱了,“你還沒試呢,就說沒用?” “小姐小時候,我不讓她嘗草藥,她肯聽嗎?當年跟著我出去采藥,我勸了一路,她肯回來嗎?” 白振山重重嘆氣:“老爺這事做得有些過了,那宮里可不是什么好地兒,吃人呢?!?/br> 沈巍一聽這話,勃然大怒。 “你也來埋怨我,你一個下人有什么資格來埋怨我?那宮里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擠進去,還沒有那個門路呢?!?/br> 說著,他一拍桌子。 “都怪你,帶著她到處亂跑,把她的心都弄野了?!?/br> 白振山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眼神慢慢暗下來,半晌,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老爺啊,你的女兒叫沈杜若?!?/br> 是的。 沈巍的女兒叫沈杜若,出娘胎就不是普通女子。 她為了識草藥,前前后后中毒過六次; 她為了練好用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手里拽著一把刻刀; 為了不嫁人,離家出走四年; 可想而知她走這條路的決心有多大。 沈巍臉上是無盡的后悔,“可惜啊,我當時鬼迷了心竅,誰的話也聽不進去?!?/br> 晏三合最不愛聽的,就是別人的后悔。 早干什么去了? “人算不如天算,她做了半年醫女,就去了太子府當差,老太醫你的美夢泡湯了?!?/br> 沈巍一聽她說這個,只覺得一口氣又卡在喉嚨里,哽得慌。 太子妃宮寒嚴重,所以太孫來得也遲。 生完太孫后,月經不是淋漓不盡,就是遲遲不來。 宮里的太醫本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原則,替太子妃調理了好些年,成效不大。 女兒可不管貴人不貴人,把脈開藥,藥吃到第四個月,宮寒徹底斷了根。 太子妃親自向陛下跪求,把女兒請進了太子府,做了太子妃的女醫。 “晏姑娘這話說錯了?!?/br> 沈巍手上的青筋暴出幾根,說出了心底藏著的話。 “當時我不覺得是美夢泡湯,太子是未來的儲君,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后,微末之時的交好,比著得勢之后的交好,更好百倍?!?/br> 晏三合看著沈巍的臉,不由心中冷笑。 這老頭瞧著一臉的仁慈,心里的算計根本不輸給任何人。 正想著,只聽邊上傳來謝知非的咳嗽聲。 晏三合目光和他遇上的同時,心里忽的明朗起來—— 看來,宮里除夕的毒殺案并非為了讓沈杜若進太子府,就是沖著太子去的。 太子僥幸躲過一劫,太孫倒了霉。 也由此可見,毒殺案背后的主謀不一定是趙王,而是另有其人。 這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了,想干掉太子,登頂皇位的人,根本不止趙王一個。 沈巍在這一點上,沒有說謊。 他就是為著沈家的榮華富貴,為了四個兒子的前程,把女兒賣了。 第664章 女兒(四) 賣女求榮這種事,古往今來都不足為奇。 稀奇的是沈杜若的反應。 絕大多數的女孩兒都會乖乖聽從家里的安排,無力反抗,反抗也難擋這樣的命運。 但沈杜若不。 她利落的搬出了沈府,過起了一個人獨居的生活,沒有傭人,不要家中的一兩銀子,自己養活自己。 要知道,她可是沈家唯一的女兒,就像沈巍自己說的,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頂尖。 她都毫不留戀的舍棄了。 這樣女子,真是太罕見了。 李不言若是聽說了,定會夸一聲:好樣兒的。 但搬出沈家,也勢必帶來另一個問題——她在太子府的情況,無人知道。 不甘心,晏三合又問了一句:“她在太子府那幾年,發生了些什么,你知道嗎?” 沈巍默然搖頭。 女兒的忤逆讓他大為惱火,和濮氏說就當沒生過她。 濮氏到底舍不得,還偷偷摸摸去那宅子看看女兒,他知道后,把濮氏罵了一通。 濮氏從此也不敢再往那邊去。 四個兒子打小跟這個妹子不親,他們見妹子把自家親爹氣成這樣,更是埋怨妹子不懂事。 只有一個白振山,把沈巍的話當成耳旁風,明里暗里的幫襯著。 有一回,他下衙回府,馬車路過秀水街的時候,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 掀簾一看,只見女兒與白振山并肩而行。 女兒仰著臉,對著白振山說了句什么。 白振山聽完,忽的笑起來,然后伸出手,揉揉女兒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