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第645節
“留個念想?!?/br> 留個念想? 晏三合在心里琢磨這四個字,道:“說明他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條絕路?!?/br> “是被逼著走上一條絕路?!?/br> 唐見溪從雜物里取出一床竹席,鋪在地上,“地方簡陋,就席地而坐吧?!?/br> 晏三合盤腿坐下,“你剛剛說被逼,可見你心里很清楚巫咒案是有人故意的?!?/br> 唐見溪:“如果我說,他不是那樣的人,姑娘信不信?!?/br> “信!” 唐見溪雙眸灼灼如火:“他真的不是……” 先太子姓趙名霖,字容與。 容與是先生賜的字,形容悠閑自得的樣子,更深的一層意思是,先生說身為儲君,既要容人,更要容忍。 他第一次與先太子見面,就是在先生四十八歲的大壽上。 在這之前,他會從先生的嘴里,偶爾聽到過他。 那一次初見,臺上演長生殿,臺下先太子和小師妹暗流涌動,一個委婉示愛,一個委婉拒絕。 他在邊上看得目瞪口呆。 入夜,戲散場,宴開始。 太子身份貴重,先生把他請進了書房,命他和褚言停作陪。 “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真正和貴人同桌,門外人聲喧囂,門里安靜,他端坐在那里,一副尋常書生的打扮,垂著眼,似乎有些悶悶不樂?!?/br> 唐見溪:“我和褚言停手和腳都不知道要怎么擺,偏偏先生被外頭的事情耽擱了,遲遲不來?!?/br> 太子餓了,自己給自己斟了杯酒,便吃了起來。 吃了幾口,他抬頭看著他們,笑道:“你們是打算一直就這么看著我嗎?” 褚言停:“殿下……” “還稱呼一聲師兄吧?!?/br> 他放下筷子,“這里沒有外人,你們松快些,我也松快些?!?/br> 褚言停忙道:“師兄,我給你倒酒?!?/br> “讓他倒?!?/br> 他看了唐見溪一眼,“按從前的師門規矩,最后入門的那個,還得給咱們鋪床疊被呢?!?/br> 唐見溪那會膽子多大,脾氣多傲,哼哼道:“我還沒給師傅鋪過床,疊過被呢?!?/br> 言外之意,你們倆個師兄算什么? 話說完,唐見溪見褚言停神色變了變,這才意識到自己話沒過腦子。 哪知,他半點沒生氣,抬手拿起酒壺,給唐見溪、褚言停倒了半盅酒。 “咱們師門還有個規矩,做師兄第一次見著師弟,要給師弟們斟酒?!?/br> 唐見溪一聽,當真了,忙一口把酒干了,把酒盅往前一送:“是只斟一次,還是可以很多次?” 他忽的笑了,問褚言停:“這小子是怎么進的師門?” 褚言停忙道:“師兄,見溪這人什么都好,就是沒什么眼力勁兒,說話做事都跟個孩子似的,你別和他一般見識?!?/br> “自在不成人,成人不自在?!?/br> 他抬手又替唐見溪斟了一杯,微一沉默,“小師弟,你慢些長大吧?!?/br> 唐見溪一下子僵愣住了。 從小到大,他各種調皮搗蛋,各種不務正業,爹娘打也打過,罵也罵過,沒轍了,就戳著他的腦袋罵: “你什么時候才能長大成人?” 有時候他把褚言停惹急了,褚言停還跺腳唏噓:你小子什么時候能懂點事? 他卻讓他慢慢長大? 唐見溪看著晏三合,嘆了口氣,“前頭也和你說過了,先生把我們引薦給他,一是為著我們的前程著想,二是想讓他身邊多幾個得力的幫手?!?/br> “他卻說了那樣的話……” 晏三合眉頭緊皺:“可見這人小的時候,過得不錯,他頗為懷念,這是其一;其二,他身為儲君,情緒太過外露,也可能是因為他把你們當了自己人?!?/br> 唐見溪哪怕已經見識過晏三合的本事,卻還是被她這幾句話給驚到了。 分析的丁點沒有錯。 但他當時卻什么都沒有想,只覺得這個貴為儲君的大師兄,還挺善解人意的。 再想到戲臺前的事,他被小師妹婉拒后,只是淡淡一笑,也沒擺出儲君的派頭,甚至還給了小師妹臺階下…… 唐見溪忽然覺得太子還挺讓人親近的。 這時,先生走進來。 他和褚言停忙起身相迎。 太子跟著站起來,扶先生坐下了,他才坐下。 先生笑笑,說:“你我君臣,何必如此?” 太子搖頭,“今日家宴,沒有君臣,只有先生和學生,師兄和師弟?!?/br> 褚言停一聽這話,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唐見溪見了,心里那根反骨又露出來,暗道言停師兄也太好哄了,比他還像小孩子。 師生四人喝了點酒,吃了些菜。 先生放下筷子和太子聊起了政事。 彼時的太子,在朝中已經站得很穩,他是皇后親生,又是嫡長子,很早就被立為太子。 陛下也信任他,很多朝事都交由他處理。 先生讓他多出去走走看看,聽聽民生民意,不要困在宮城里,只看奏章,只聽官員的奉承。 先生還叮囑太子,和陛下相處,要先盡人子的孝道,再盡臣子的本分。 “這話,你們的先生教錯了?!?/br> 晏三合忽然插話,“正所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首先他們是君臣,其次才是父子,本末倒置了?!?/br> 唐見溪看著晏三合,竟不知道要說什么好。 當時,他和褚言停都覺得先生的話,說得太對了,絲毫沒有想到有句老話叫天家無父子。 “唐岐令這個先生,是誰為太子選的?” “據說是陛下親自為太子選的?!?/br> 唐見溪:“陛下讀書不多,就盼著太子能學通古今,而我先生恰恰一肚子詩書,這才有了這段師生情分?!?/br> 晏三合:“太子的性子呢,像誰?” 唐見溪:“像皇后多一些?!?/br> 晏三合擰眉:“看來,皇后倒是個仁慈的人?!?/br> “皇后的確是個仁慈的人,她對我們朱家好像也有恩情?!?/br> 朱遠釗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晏三合不禁反問。 “什么恩情?” 第641章 誤他 “不知道,我很小的時候好像聽祖父說起過的,記不大清了?!?/br> 朱遠釗見所有人的視線都向他看過來,忙道: “我就是剛剛聽晏姑娘說起孝賢皇后,忽然間想到的?!?/br> 晏三合把目光偏向唐見溪:“繼續說下去?!?/br> “晏姑娘剛剛說的是對的,我先生光有一腔詩書和治國的道理,卻不知一切皆為社稷,一切皆向王權?!?/br> 唐見溪苦笑道:“我第2回 見到先太子,是在太zigong中?!?/br> 那年太子側妃生下男嬰,百日宴的時候,太子送來請帖,先生便帶著他和褚言停去了。 彼時的太子,比著幾年前更意氣風發。 百日宴上高朋滿座,賀禮一波接著一波,京城的王侯將相,文武百官來了一大半。 他們師生三人就算坐在角落里,也有人走來頻頻向先生敬酒示好。 再有幾月便是春闈,先生被禮部推選出任春闈主考官,多少人想來巴結。 他和褚言停怕先生喝多,不得不挺身而出,為先生擋酒。 但先生還是喝多了。 太子把他請到書房小憩,他和褚言停跟過去侍奉。 就這樣,師生四人又重新聚在了一處。 先生只是薄醉,喝了幾口濃茶便清醒過來,拉住太子的袖子仔細叮囑。 “烈火烹油,繁花似錦,容與啊,這個時候你要小心了?!?/br> 太子的酒顯然也有些多,一點都不避諱我們,握住先生的手,嘆道: “母后走后,他有些變了?!?/br> 孝賢皇后是在三年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