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看外頭的天色，把手蓋在眼睛上，低低道：“怎么也不叫醒我？”

    “朱老大說讓你好好休息，他還說以后所有的問話，都在這個客院里?！?/br>
    李不言走到床邊坐下：“你感覺怎么樣？”

    “好多了?！?/br>
    晏三合舔了舔唇，“謝知非呢？”

    就知道你要問他。

    “謝老大算得沒錯，就是他魂淺魄淡的原因，這會人已經離開了，半年之內都進不來?！?/br>
    李不言：“我替你做了個主，亥時一刻回別院，不在這朱府住。一來這個心魔肯定有用得著三爺的地方，二來……”

    “這宅子有些陰邪，你怕我出事？”

    “是?！?/br>
    李不言指指心口，“我這里的感覺?！?/br>
    “我也有這種感覺?！?/br>
    晏三合不瞞著：“很強烈?！?/br>
    李不言心砰的一跳，手心里慢慢滲出冷汗。

    晏三合：“毛氏和三奶奶怎么樣了？”

    “兩人身子很虛，像是剛生了一場大病?！?/br>
    李不言：“尤其是毛氏，我剛剛特意去瞧了一眼，整個人一下子老了十歲不止?！?/br>
    晏三合吃驚，“十歲不止？”

    “對！”

    李不言想了想，“而且精氣神也差，面色蠟黃，真是太詭異了?！?/br>
    晏三合嘆口氣，“這事十有八九還是和朱旋久有關系?！?/br>
    “媽的，這朱旋久到底什么人??？兒媳婦不放過，孫子不放過，連枕邊人都不放過?！?/br>
    李不言咒罵一聲，“對了，三爺有句話要我轉告你?！?/br>
    晏三合把手從眼睛上拿開，“什么？”

    李不言：“悠著點！”

    晏三合苦笑，這個心魔一旦接下，就不是悠著不悠著了。

    “不言，去把門關上?！?/br>
    李不言只當晏三合要和她說三爺的事，起身把門掩上。

    “你是不是被他感動了？千萬別啊，上嘴唇下嘴唇一碰的事兒，誰都會說?！?/br>
    晏三合等她坐定，輕聲道：“不言，這個心魔弄不好我會死！”

    “什么？”

    一瞬間，李不言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這事韓煦知道，他勸我不要接，還質問我如果李不言在，會不會攔?！?/br>
    晏三合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

    “我說，她不會。她只會說，你死，我跟著?！?/br>
    “晏三合?！?/br>
    李不言反手握住晏三合的手，死死的握著，握到咬牙切齒，“你他娘的……還真了解我！”

    難怪謝知非說看到一抹決絕，敢情真正的原因是這個！

    “為什么？”

    李不言面色陰沉。

    “你要給我一個理由，否則我掉頭就走，你信不信？”

    第510章 我來

    “信！”

    晏三合輕輕笑了。

    “理由是我是化魔人，真要死，那也是我的宿命，逃不掉?！?/br>
    李不言眼底血紅，“不是因為鄭家的案子？”

    “這只是其中一部分?！?/br>
    晏三合：“更重要的是，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朱家的人，一個個都死在我面前，良心做不到?！?/br>
    頓了頓，她又說：“我不想瞞著你，也舍不得瞞?！?/br>
    兩個時辰前，這丫頭拿起劍不是要傷她，她舍不得傷她，她傷的人，只會是她自己。

    相依相伴這些年，晏三合心里都知道的。

    正因為知道，她選擇坦白。

    一句話，讓李不言五臟六腑都燙了起來，她看著晏三合慘白的臉，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可眼神里卻有千言萬語。

    晏三合，你為什么現在才對我說？

    晏三合，你怎么能這么混蛋？

    晏三合，你讓我怎么辦？

    “我會惜命的?！标倘险f。

    “你最好惜命?！?/br>
    李不言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軟弱，聲音幾乎是顫栗了。

    “你別忘了，你身上還背著我這條命?！?/br>
    門，砰的一聲被推開。

    小裴爺氣沖沖地走進來，“晏三合，大奶奶凌氏死活不肯開口啊?！?/br>
    晏三合看了眼李不言的神色，“為什么？”

    “說是太太問完了，太太出事；三奶奶問完了，三奶奶出事；她問完了，說不定也要出事?！?/br>
    像是一道閃電，劈進了晏三合腦子里，劈得她眼前一亮。

    “很有可能?！?/br>
    毛氏先問完，三奶奶后問完；

    毛氏先暈倒， 三奶奶后暈倒；

    似乎還很有順序。

    “那怎么辦？”

    小裴爺發愁，“誰都怕出事，誰都不說，這心魔還怎么解下去？”

    “先確定是不是，再問怎么辦?！?/br>
    晏三合：“明亭，你去把所有沒有問過話的朱家主子，都一并叫來；不言，替我洗漱?！?/br>
    李不言冷笑一聲，“一個個都不說才好呢，反正死的又不是我們?！?/br>
    小裴爺：“……”

    這叫什么話？

    ……

    片刻后，人都聚到了客院。

    睡了兩個時辰的晏三合明顯有力氣說話了，但聲音還是虛弱。

    “我不知道是不是問過話的人，都會出事，你們誰愿意替我再試一試？”

    試

    還是不試？

    到了生死倏關的時刻，誰都會權衡利弊。

    大奶奶凌氏一張臉漲得通紅，手上的帕子絞成一團，低頭不語。

    晏三合心軟了。

    “大奶奶不必自責，害怕是人之常情?！?/br>
    凌氏猛地抬起頭，眼底滿是驚詫。

    “換了我，我也會害怕?！?/br>
    晏三合默了一默，“但心魔就擺在那里，總要有人挺身而出?！?/br>
    “我來?！?/br>
    朱老二出聲：“晏姑娘，我愿意試一試?！?/br>
    “不成?！?/br>
    朱未希起身，“兩個姐兒已經沒了娘，不能再沒了爹，晏姑娘，我來?！?/br>
    晏三合深目看了朱未希一眼，“你們商量好?！?/br>
    “不用商量?！?/br>
    朱未希深吸一口氣：“大哥不能出事，朱家興盛都靠他；二哥出事，兩個孩子就太可憐?！?/br>
    晏三合忍著心底的暗涌，“朱未希，你也有孩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