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第377節
她用嘴親過他的小臉蛋兒,所以他知道她的唇有多軟,臉有多白…… 這么好看的娘,他卻打心眼里恨。 從那天晚上開始,他寧愿一個人縮在墻角,睡雞窩,睡豬圈,也不想再睡到那張床上。 他甚至連“娘”都懶得叫,有什么事情就用“喂”來代替。 她壓根不在意,兩個巴掌甩上來,插著腰罵。 “你又是什么玩意。我當初怎么就沒一副滑胎藥喝下去,把你這小畜生拉茅坑里?!?/br> 挨了打,他就絞盡腦汁報復回去。 故意夜里不睡覺,學狗叫,學貓叫,學狼叫; 故意在他們聲音喊到最大的時候,往屋里扔石頭; 最厲害的一次,他從外頭撿了半張鬼皮面具扔進去,把男人嚇得只剩下半條命。 換來的,是變本加厲的板子。 從前挨打,他會哭會嚎,那個閃電夜過后,他就不再哭嚎了,一聲不吭地任由她打。 陸時在心里想,只要你不把我打死,總有一天我要打死你。 是的,他陸時打小就是個狠人。 僅憑這一點,他就知道自己是貨真價實的陸家人。 采石這種買賣,一本萬利,山就在那里,比的是誰本事大、路子野。 陸家人在六合縣獨占這買賣,手上不沾點血,身上不背幾條人命,是絕不可能站穩腳根的。 至于他是陸家哪個爺們的種,那就不好說了,反正他那個便宜爹,從來沒拿正眼看過他。 漂亮女人一旦耍得開,銀子是不缺的。 那些男人為了睡到她,寧肯自己勒緊褲腰帶幾個月,更何況陸府的爺們,誰手上沒個千兒八百的私房銀子。 女人很舍得給他花銀子,一年四季的衣裳,吃的喝的,樣樣都比陸府的少爺好。 可穿得再好,也沒有人把他當少爺看,他們都罵他野種、畜生、雜種。 從前人家罵他雜種,他只會眼淚汪汪; 后來誰再罵他一句雜種,他就用石頭直接砸過去,沒有石頭,他就用牙齒。 陸府的四少爺,就差點被他活活給咬死。 那年冬天,陸家祭祖。 他雖然是少爺,可從不允許進到祠堂里,只能等在外頭。 四少爺那天也沒進去,因為那天他的屬相與祭祀犯沖。 大人們分得清楚四少爺和七少爺不能進到祠堂的原因,四少爺分不清楚。 四少爺扭過頭,惡狠狠地看著他。 陸時形容不出那雙眼睛,就像…… 就像…… 他的娘也被別的男人,從后面入了。 陸時還沒來得及再細品品,四少爺就走過來,湊到他耳邊說: “有什么樣的娘,就有什么樣的兒,你將來也是個被千人騎,萬人睡的小烏龜?!?/br> 什么是小烏龜,陸時聽不懂,但他聽得懂這話是在咒他。 咒爹,咒娘,咒陸家祖宗八代,祖宗十八代,陸時都不會惱,但咒他…… 陸時立刻火大了。 偏這四少爺還不知趣兒,又惡毒道:“做龜有做龜的好,和你那個婊/子娘一樣,能換銀子哩?!?/br> 一句話,把陸時的火徹底燒了起來。 他想也沒想,一把薅住四少爺的頭發,湊過去一口咬上他的頸脖。 這個咬法相當的兇殘。 血順他的牙齒涌出來,流了一身。 四少爺哇的一聲哭了。 緊接著,女人們驚慌失措的叫聲,男人們憤怒的喝聲都在陸時的耳邊此起彼伏。 陸時沒有松口,死死咬住。 他知道,如果這一次不咬住,后面的日子他就得活得像只烏龜一樣,只能縮著腦袋。 最后怎么松的口,陸時一點都不知道,等他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被吊到了房梁上,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衣。 那個被他稱為爹的人,手里拿著一根沾了水的藤條,一下又一下抽上來。 那女人抱著胸,依著門檻嗑瓜子。 “我說四爺啊,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兒子,該往死里打,就往死里打,打死了,還能省下一口嚼頭不是?” 男人的手停了下來,把藤條往地上一扔,殺氣騰騰道: “給我吊他三天,誰都不許給他吃喝,給我把門鎖起來?!?/br> “兒??!” 那女人沖他一笑. “活不活得成,就看你的命了,真要去了,也別惦記娘,娘活夠了自然會來找你?!?/br> 呸! 誰會惦記你! 陸時吐出一口帶著血腥的口水,心說小爺我還沒活夠呢! 朱紅色的門,吱呀一聲合上,接著咔嗒上了鎖。 寂靜襲來,他這才覺得身后火辣辣的疼。 早知道會挨打,當時就不應該咬上去,找個誰也瞧不見的時候再咬。 還是太魯莽! 陸時反省完自己,又開始計劃怎么報復回去,想了十七八樣辦法,只覺得一樣比一樣好。 他又想到那本論語還沒看完,話說這種書有點難背,一點也不如三字經,百家姓朗朗上口。 想著想著,肚子就餓了,不僅餓,身上又冷又疼。 沒法子,睡覺吧。 陸時喜歡睡覺。 燈一滅,脫光了往被窩里一鉆,渾身說不出的舒坦,好像天大的愁事難事,都被擋在了被窩外頭,一絲一毫都鉆不進來了。 而且睡著了能做夢,夢里什么都有,還沒有人叫他野種。 大人們看他的眼神很和善; 下人們畢恭畢敬的喊他七少爺; 爹手把手教他讀書,寫字; 娘呢…… 娘會把他摟進懷里,一只手輕輕拍打著他的后背,一只手替他搖著扇兒。 “我的兒,睡吧,娘在,娘在呢!” 這一年,陸時六歲零三個月。 第381章 少年 數九寒冬穿一身單衣,不吃不喝吊在梁上三天三夜,后背還一身的傷,按理沒有幾個六歲的孩子能活下來。 但陸時活了下來。 陸家所有人都說,那小雜種怕是惡鬼投胎,命硬哩。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活下來有多不容易,足足在床上養了三個月。 袁氏從婊/子搖身一變,又變回了娘。 請郎中看病,看著下人煎藥,給他買各種各樣好吃的,最重要的是,夜里也沒有男人來了。 陸時心想,婊/子難不成也會從良。 可惜三月一過,他能活蹦亂跳的時候,袁氏又變了回去。 陸時無所謂了,三個月的娘,也是娘。 而且他已經不想打死她了,因為書里說:香九齡,能溫席;書里還說:百善孝為先。 書里的話,總應該是對的,只要那女人不打他,不罵他,夜里叫聲不大,常常給他買書回來看,他就睜只眼,閉只眼,只當提前盡孝了。 小院里,母子二人前所未有的和諧,那女人住東廂房,他住西廂房,互不干擾。 陸家也沒有幾個人敢欺負他了,看到他都遠遠的避開,好像他是瘟神似的。 把他當瘟神就對了,誰也甭搭理他,他也不想搭理誰,這樣就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做自己的事。 陸時想做的事情只有一樣:練好身體。 四少爺那一拳,是真把他打疼了,他就想著人不能光挨打,還得打回去。 他想了個好招,到采石場跟那幫赤膊漢子們一道扛石頭,練練勁兒。 那女人知道了,拿著棒槌就追著他打。 他逃出院子,見遠處有棵柿子樹,三下兩下就爬了上去,先躲躲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