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第179節
“什么?” 如五雷灌頂一般,徐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說什么?” 心腹:“大人,皇上重重拿起,輕輕放下了??!” 怎么可能呢? 不應該??! 徐來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整個人都傻了,半晌,又跳起來道: “快,快去北司打聽,不對,去王府,去王府打聽,這里頭肯定有內情?!?/br> “是!” 心腹一走,徐來整個人癱坐下去,只覺得胸口一陣憋悶。 明明是十拿九穩的事情,怎么過了一個晚上,就天翻地覆了呢? “大人!” “你怎么又回來……” 徐來話說到一半,看到心腹身后跟著一人,忙起身相迎。 那人沖徐來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從懷里掏出個帖子遞過去。 “徐大人,王爺晚上在府中宴請,請徐大人過來喝杯薄酒?!?/br> “是,是,一定到,一定到!” 徐來接過帖子,心中忐忑,自己沒替王爺把事兒辦成,沒把張家拉下水,這宴怕…… 不是好宴??! “王爺還有一句話,要小的捎給徐大人?!?/br> “請說,請說!” “八十記板子,可死,可殘,可傷……” 徐來心頭一跳,“王爺的意思是?” 那人冷冷回了他一個字: “死!” …… 北司。 正堂。 上首端坐著兩人,分別是老御史陸時,大太監嚴如賢。 下首坐著的是刑部侍郎徐來和北司老大蔡四。 正堂中間,擺著一副刑具,刑具左右站著兩人,這兩人俱是身材魁梧,人高馬大。 靜等片刻后,季陵川被人架進來。 陸時與嚴如賢對視一眼后,沉沉開口,“季陵川,行刑前你可有話要說?” 季陵川慘白著一張臉,低垂著頭,一副魂不在身上的樣子。 陸時一拍驚堂木,“季陵川,八十板子下去,你這條命是死是活全看老天爺,還不趁著此刻留幾句話下來?” 季陵川抬起頭,看了陸時一眼,然后輕輕一搖頭,又閉上了眼睛。 陸時面上波瀾不興,心中卻大為震撼,這人臉上竟是什么表情也沒有,像是存了死志??! 嚴如賢咳嗽一聲,“陸大人,時辰已經差不多了吧!” “嗯!” 陸時目光一沉,“來人,行刑!” “是!” 左右兩人舉起杖板便打。 一時間,沉沉的杖擊聲響起。 不過十幾下的功夫,季陵川灰色的衣衫上已被血色染濕,他五官扭曲,卻死死的咬著牙關,一聲不吭。 蔡四看得心頭大駭,鋒利的目光掃過行刑的兩人,又掃了眼身旁的徐來,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行刑打板子是非常有講究的: 一種是雷聲大,雨點小,聽上去啪啪啪,實際上力道都收著呢; 另一種是雷聲大,雨點也大,每一板都是實打實的,不摻水分。 他已經答應了謝三爺,無論如何要保下季陵川的一條命,因此特意叮囑下頭的人,板子打起來有點數,卻不曾想…… 一個個的,手可伸得夠長??! 徐來此刻眼觀鼻,鼻觀心,心里正樂著。 權勢和銀子可真是個好東西,前者能讓人屈服,后者能讓人賣力。 蔡四啊蔡四,眾目睽睽之下,你竟然還想著要保季陵川一條爛命,也得先看看王爺答應不答應? 季陵川今日必死無疑! “三十,三十一……” “咔噠!” 滿座皆驚。 這是季陵川脛骨被打斷的聲音。 三十下將脛骨打斷,陸時與嚴如賢對視一眼。 陸時心想:難不成,皇上還是要季陵川死? 嚴如賢心想:這姓季的哼都不哼一聲,還真是個硬骨頭,也難怪一個人硬生生把事情都扛了下來。 第181章 孤兒 季陵川是硬骨頭嗎? 不是。 比起化念解魔時那些錐心刺骨的痛,此刻皮rou之苦對他來說,已經不算什么了。 他反倒覺得每打一記板子,渾身的罪孽就輕了一點,說不出的暢快。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小事。 季府三爺呱呱落地,傭人都說三爺的鼻子眼睛長得像他。 他心中好奇,便偷偷去了她院里。 那是個夏日的午后。 丫鬟婆子都在陰涼處打瞌睡,他徑直走到里屋,喚了一聲“姨娘?!?/br> 她蹭的一下站起來,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他。 “我來看看三弟!” “那……那跟我來!” 他跟著她走進里間,見到了搖籃里的三弟,不由的嘟囔,“哪里像啊,一點都不像,他丑死了?!?/br> 她眉眼笑開了,“大爺你把手指伸到他手里,看看他會不會拽住你?!?/br> “我會不會弄傷他?” “不會?!?/br> 于是,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塞過去。 嬰兒似乎察覺到了,小手突然用力的握住了他的,他嚇了一跳,“好大的勁兒!” “大爺小時候也喜歡握著別人的手指,握得可緊了,都不肯松開,勁比這個還大?!?/br> 他抬頭,“你怎么知道?” “我聽太太說的?!?/br> 她笑道:“大爺把手指抽出來吧?!?/br> 他抽了幾下,沒抽動,“罷罷罷,讓他再握一會吧!” 她又笑,目光輕柔。 他趴著搖籃坐下,一陣困意襲來,眼皮很重,“我打個盹,一會三弟松開了,你叫醒我?!?/br> “好?!?/br> 窗外,知了在叫。 他和她不過半臂距離,她身上有很淡很淡的奶香味,熏得他更困了。 迷迷糊糊中,有微風吹過來,接著,他聽到輕輕一聲。 “兒子,熱不熱,娘給你扇扇!” 悔恨的眼淚,從季陵川的眼角落下來,劇烈的疼痛中,他最后睜了下眼睛。 堂外淡青色的天,微醺的風,裴家父子正勾著頭,一臉擔心地看他…… 就這樣死了吧。 這個結局,于他來說是最好的,否則漫漫余生,他要向何人愧疚,又向何人去懺悔。 板子啪啪落下,在劇烈的疼痛中,季陵川緩緩閉上了眼睛,坦然赴死。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一片混沌中,有腳步向他走來,冰涼的手指輕輕戳上了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