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氣……

    呼氣……

    “咦，裴大人呢？”這時李不言突然問。

    謝知非指指外頭。

    手指還沒放下來，卻見裴笑得意洋洋地跨進門檻。

    “謝五十，我在馬車里又墊了兩床被褥，這回總不該再顛著我的屁股了吧！”

    再吸氣……

    再呼氣……

    晏三合狠狠地咬著一口面條。

    本來就墊了兩床，現在又墊兩床，我能一腳把這廢物點心踢下車嗎？

    ……

    北司。

    詔獄。

    甬道陰森逼仄，燭火跳躍如同鬼火，撲鼻的血腥味，怨魂似的哀嚎聲充斥著整個牢獄。

    趙亦時背手站在門前，神色淡色。

    門，吱呀一聲打開。

    老御史陸時從里面走出來，沖趙亦時行了個禮，“殿下，季陵川死活不招?！?/br>
    趙亦時冷冷道：“那便用刑吧?！?/br>
    陸時搖搖頭，“刑要用，但不是現在，在我手上沒有屈打成招之事，更沒有冤案?！?/br>
    “陸大人！”

    趙亦時身子一恭沖陸時淺淺一禮，嚇得陸時臉色大變。

    “殿下，萬萬使不得??！”

    “老大人，這一禮是為我父親?！?/br>
    趙亦時神色悲戚，“父親手掌戶部多年，卻不曾想手下竟出鼠蟲之輩，縱容是一重過，失察是另一重過?！?/br>
    陸時嘆氣，“太子脾性，天下人都知道，最是仁慈不過?！?/br>
    “慈不掌兵，義不掌財，他這性子也難怪皇上……”趙亦時聲音哽咽著將頭撇向別處。

    “殿下?！?/br>
    陸時勸慰道：“掌兵不必慈，掌財不必義，但為君者，若有仁心慈義，實乃江山之福，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趙亦時猛的回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陸時撫撫胡須，“殿下還有什么交待？”

    “老大人，我半無交待，秉公辦案吧！”

    “是！”

    陸時行完禮，剛要轉身，突然想到一事，終是上前一步低聲道：“季大人有句話讓我轉告殿下?！?/br>
    趙亦時：“老大人請說?！?/br>
    陸時：“他說謝過殿下呵護深恩?！?/br>
    “這話于私，該謝；于公……”

    趙亦時愣了片刻，苦笑道：“于公，我辜負了皇上的信任和栽培，暗藏私心?！?/br>
    陸時不接話，躬身行禮后，再次推門走進去，開始了新一輪的審訊。

    趙亦時一點點收起苦笑，直到臉上看不出一絲喜怒，才背身走出詔獄。

    樹蔭下，貼身侍衛沈沖勾著頭，見主子出來，忙迎上去。

    趙亦時雙目往邊上一瞄。

    沈沖心領神會，當即改了口道：“殿下，車馬已經備下?！?/br>
    第103章 借口

    北司的長官們一聽說皇太孫要離開，紛紛上前行禮。

    北司老大蔡四則親自送到門口，扶趙亦時上車。

    皇太孫儀駕比太子儀駕略遜一籌，卻也是浩浩蕩蕩。

    馬車行到北司巷口時，沈沖把馬交給了手下，身子輕輕一貓，便鉆進了馬車。

    趙亦時陡然睜開眼睛，“說吧，何事？”

    “殿下，兩件大事?！?/br>
    沈沖壓著聲道：“張家一個時辰前求見了太子妃?！?/br>
    “母親見了？”

    “太子妃拒而不見，但張家人不死心，又在咱們府上等著?！?/br>
    “倒是好鉆營?！?/br>
    趙亦時冷笑一聲，“說第二件事?！?/br>
    沈沖從懷里掏出一封信，“殿下，這是剛剛朱青送來的?！?/br>
    趙亦時把信看完，嘴角才算勾起了一點笑意。

    “爺，是好事？”

    “算是！”

    趙亦時看了沈沖一眼，“北城兵馬司的位置，惦記的人多不多？”

    沈沖道：“惦記那個位置的人和惦記謝府三爺的人一樣多?！?/br>
    趙亦時思忖片刻，“三爺病了，怕要兩三個月才能痊愈，那位置你幫他看牢了，誰也甭惦記?！?/br>
    “是?！?/br>
    “明日上朝，找人參僧錄寺左善世一本?！?/br>
    “殿下，參他什么？”

    “兩廣寺廟的和尚人數含糊不清?！?/br>
    趙亦時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互捻著，捻了好幾下，輕聲道：“參他虧空朝廷餉銀?！?/br>
    沈沖心頭大駭，“殿下？”

    “不這么做，又如何能幫明亭掩飾？”

    趙亦時：“左善世，右善世，明亭坐著也沒什么差別，一樣都是個閑差?！?/br>
    “是！”

    “對了，刑部左侍郎的獨子叫什么來著？”

    “回殿下，叫徐晟?！?/br>
    “三爺在信里特意交待了，要你斷他一條腿，做得干凈利落些?！?/br>
    沈沖：“……”

    “他病了，明亭又不在京中，時機把握的恰到好處?！?/br>
    趙亦時低笑了一聲，“這小子看著臉上笑瞇瞇，內里有仇必報的很呢！”

    ……

    午后的翰林院，所有人吃飽了飯，都在自個房中小睡。

    謝而立想著老三一夜未歸，翻了兩個身，又從榻上爬起來。

    剛要喚人，朱青閃身進來。

    “大爺?！?/br>
    “老三人呢？”

    朱青上前附在謝而立耳邊低語。

    幾句話一說，謝而立臉色大變。

    朱青不等他說話，急道：“三爺和裴爺身邊沒人，銀子也帶得不多，我得立刻追上去?！?/br>
    “等下”兩個字還在謝而立的喉嚨里，朱青的人已經到了院外。

    “手腳真快！”

    他咕噥了一句，在太師椅里坐下來。

    人已經幾百丈外，追是追不回來了，眼下就看怎么把事情給他掩過去。

    裝??？

    虧那個傻小子想得出來。

    謝府三爺一病，京城探病的有多少？

    不行，這事還得和父親商量商量，請他老人家拿個主意，看看這病怎么裝得滴水不漏。

    至于晏三合……

    老太太那頭也得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否則又是一場鬧。

    謝而立只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