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第10節
她輕聲說。 …… 書房里。 謝道之不說話,只沉默著喝茶。 謝而立站在邊上不敢吭聲。 父親這些年做官,早就養成了說一不二的性子,府里除了老太太的話還能聽上一兩句,旁人是勸不動的。 “老大?!?/br> “父親?” 謝道之站起來,背手走到窗邊往外看一眼,轉身壓低了聲。 “你讓她把老太太的合婚庚帖交出來,寫個保證書再按個手印,我就替晏行化念,否則……” 晏家人倒霉,關他什么事? 謝而立只覺得眼前豁然一亮。 人心難測,那東西落在別人手里終究是個禍害,保不齊就被人利用了。 現在趁著那姑娘有求于謝家,把東西拿回來燒了,就算是一了百了。 哪怕那姑娘以后后悔,想從謝家身上訛點什么,也沒有真憑實據。 真正的周全。 謝而立雖不知道父親為什么恨著晏行,但心里是由衷的敬佩。 “委屈父親了?!?/br> “成大事者,有所忍,有所舍?!?/br> 謝道之走過去拍拍兒子的肩,“一個晏行和謝家比起來,微不足道?!?/br> 謝而立:“兒子學到了?!?/br> “讓人備水吧!” “是!” …… “晏姑娘,你看如何?” 晏三合淡淡地“哦”了一聲,又道:“庚帖給你可以,那保證書又是什么東西?” 謝而立道:“老太太年歲大了,有些陳年舊事我們不想讓她再想起,白白添了堵?!?/br> “話說直白一點,別繞彎?!?/br> 這話很不中聽,謝而立卻只是笑笑。 “事情一了,兩家再沒什么瓜葛,這謝府的門,勞煩姑娘以后繞道走?!?/br> 原是為這個。 晏三合嘴角一個極淡的冷笑:“好!” “爽快!” 謝而立拍了一下掌,“外頭太冷,姑娘到耳房歇著?!?/br> “不必!” 晏三合:“事情早了早好,麻煩準備一張祭臺,三盤瓜果,兩只燭臺,一只香爐?!?/br> 謝而立:“香呢,要備幾根?” 晏三合:“我帶了香來?!?/br> 千里迢迢還帶香過來? 謝而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 陰沉了一天的天氣,在夜晚散去了云,露出了月。 月色下,臨時搭建的祭臺坐北朝南。 燭臺已經點著,火苗一跳一跳,映著晏三合的臉有些詭異。 書房門吱呀一聲打開,謝道之走出來,沐浴后的他換上了一件嶄新的衣袍。 晏三合等他走近,從包袱里掏出一支香遞過去。 謝道之接過那只香,“是先點著?” “點香,插香,說話?!?/br> 晏三合退后半步,把祭臺前的方寸之地讓出來。 她的目光沒有看向謝道之,反而死死地盯著他手里的那只香,表情似乎有些緊張。 一旁的謝而立和謝總管看到她這個表情,不知為何,心也一下子揪起來。 謝道之深吸口氣,把香湊到燭火上去點。 一息; 兩息; 三息…… “奇怪啊,這香點半天,怎么點不著?!?/br> 謝道之心急地喃喃自語。 第16章 往事 “那是因為……” 晏三合黑沉的目光直視著謝道之,“你還恨著他!” 謝道之拿香的手一顫,香落在了地上。 “沒有……” 謝道之嘴唇微微發抖,“我是誠心的?!?/br> “誠不誠心,香能知道!” 晏三合把香撿起來,“告訴我,你為什么恨他?” 謝道之目光劇烈躲閃,腳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 晏三合往前逼近一步。 “你不說,這個念就化不了;念化不了,那張合婚庚帖我就不能給你?!?/br> 這話,如同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謝道之清晰感到自己的心,噗通,噗通,一下一下,跳出一個“恨”字。 “晏三合,這念我不化了,我就要眼睜睜地看著你們晏家倒霉?!?/br> “完全可以!我祖父這一支,除了我以外,已經沒有別人,但是……” 晏三合話鋒一轉,“既然有合婚庚帖,那就是娶,不是納,如果沒有休書,你們謝家也逃不掉!” “父親!” “老爺!” 謝而立和謝總管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謝道之狠狠打了一個寒顫,心頭山呼海嘯起來。 晏三合盯著他的眼睛,用一種幾乎稱得上誘惑的聲音,輕輕問道:“告訴我,你為什么恨著他!” 為什么? 謝道之臉上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沉在心底最深處的疤痕,突然被撕開,恁他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官做得再高,都是會痛的。 親生父親病逝后,家里窮得丁當響,連落葬的銀子,都是借來的。 母親長得好看,年紀輕輕守了寡,村里有多少男人想得到她,就有多少女人恨她。 日子過不下去,母子二人就只能四處漂泊。 最難的時候和叫花子沒兩樣,能吃上一口飽飯,是謝道之那幾年最大的心愿。 轉折出現在他六歲。 母親認識了晏家的下人,求她幫忙進晏家做短工,因為長得好看,又識得幾個字,晏行把她收了房。 沒有酒席,沒有喜轎,就是讓母親穿了件新衣裳。 他甚至分不清母親算是續弦,還是妾。 晏行出身世家,還做著官,有錢有權,圓房沒幾天,晏行便強行命令他改姓晏。 理由很簡單:你吃晏家的,喝晏家的,晏家就是你的天。 他心里一百不愿意,可為了能吃飽飯,只能認了。 改了姓,晏行也沒有給他好臉色,處處找茬,處處嚴厲,但凡他有丁點的錯,就要挨板子。 因為沒名沒分,他甚至沒有資格上桌吃飯。 母親也因為他,常常被晏行罵教子無方,在那個家里處處小心翼翼,處處低三下四。 而他這個拖油瓶,哪怕被晏行幾個兒子欺負得滿身是傷,也只能一聲不吭。 母親盼他有出息,想讓他進晏家族學讀書,晏行不同意,母親跪在雪地里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