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臂上有碧藍色的蛇鱗閃爍，明顯是個蛇妖，而且是有劇毒的那種。

    但這并不是吸引姜厭的理由，姜厭看這個女人是因為她的身份——

    宗閭。

    目前管理拷問間，經常輔導瓶瓶寫作業。

    姜厭看了她幾秒后，往大廳四周看去，此時大廳里有諸多通靈師，大家似乎對這件事接受良好，就在姜厭沉吟的時候，孟恨水從拷問間走了出來。

    她當初借黃鼠狼殺了太多人，哪怕那些都是該死之人，但身上還是纏繞了太多因果，需要消除，所以她加入了超管局，目前在拷問間打雜。

    見到姜厭后，她熱情地招起手：“你來了！”

    姜厭“嗯”了一聲。

    孟恨水順著姜厭的視線看過去，明白過來。

    她主動解釋道：“前不久超管局發布了通告，說目前在超管局工作的通靈師，有四十分之一是妖，都是他們千辛萬苦挖來的，當初局里考慮不周，怕公布這些人的身份會引起恐慌，但最近他們千想萬想，又覺得這樣太不尊重對方?！?/br>
    “在詢問過這些妖的意見后，超管局公開了部分?！?/br>
    “現在大家都接受得不錯，”孟恨水指了指那個狐貍妖，“這是超管局排名第七的通靈師，看誰都像在放電，他的能力是致幻，本來就有很多粉絲，現在粉絲莫名其妙更多了?！?/br>
    說罷她又指了指松鼠妖：“她擅長治愈，是此類通靈師里最出名的幾個之一，救過近百名通靈師，她的身份公開后，她的隊友怕其他通靈師排斥她，在論壇上意圖舌戰群儒，結果沒吵起來?！?/br>
    說到這兒，孟恨水笑起來：“不僅沒吵起來，還有好多治愈類通靈師松了口氣?！?/br>
    姜厭挑起眉：“松口氣？”

    孟恨水點頭：“是啊，感慨比不過對方是有緣由的，二十歲比不過兩千歲的，多正常?！?/br>
    最后，孟恨水說起宗閭。

    “因為掌管拷問間，宗姐一向很有威望，身份公開后，她在論壇上放言終于不用編借口了——她以前為了給同事們解釋那種灼燒靈魂的蛇毒都是哪兒來的，能編的借口都編了，已經徹底編不出來了?！?/br>
    姜厭失笑。

    “挺好的?！?/br>
    孟恨水也點頭：“是啊，挺好的?！?/br>
    “以前很多書上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但每個種族都有好的壞的，沒有完全好的種族，也沒有完全壞的，大家一起并肩作戰這么久了，哪里還能不知道對方的秉性？”

    “只是個身份罷了，這種身份遠排在隊友情后面?！?/br>
    姜厭打量了孟恨水幾眼：“你變化很大?！?/br>
    孟恨水笑道：“是嗎？“

    姜厭點頭。

    孟恨水想了想，回道：“大概是因為我最近工作很不錯，我又見了春紅兩次，心情每天都很好?！?/br>
    姜厭：“繼續保持?！?/br>
    孟恨水附和道：“繼續保持?！?/br>
    因為姜厭今晚還有事情，所以她沒跟孟恨水多聊，又說了幾句后就告別，往何清源的辦公地點走去。

    進門后，姜厭看到了老了十多歲的何清源。

    如果說先前的他看起來七十余歲，現在的他看起來就是九十歲。

    那種年老的衰弱感很強。

    姜厭找了個椅子坐下，與何清源對視幾秒后，直言道：“你活不過三年?！?/br>
    何清源笑了笑：“沒辦法，預知很耗壽命?！?/br>
    “不過能在死前看到能量場消失，我已經滿足了?！?/br>
    姜厭沒接這話。

    她拿出復制版嫁衣，露出衣料胸口的傷口，而后把它推給何清源：“能修復好嗎？”

    何清源接過嫁衣的手有些顫抖。

    過了許久，他輕點頭：“可以，我已經找到符文，有丹師正在煉藥，到時涂抹在上面——”

    還沒說完話，他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嗽了很久，他才繼續道：“明天，明天就能修復好?！?/br>
    姜厭應了一聲。

    “那我明晚來找你?！?/br>
    說完她就起身準備離開，但她剛走了幾步，就聽到何清源極認真的道歉聲。

    “對不起，當初騙了你?！?/br>
    “我不僅沒履行與師姐的約定，我還偽造了物件，想要騙過你?！?/br>
    姜厭知道他在說什么。

    當初何清源說何清浮就是姜赤溪的轉世，而后帶她走進一間密室，里面有何清浮的畫像，還有一個木盒。

    那時何清源編造了一些話。

    比如何清浮覺得對不起她，對她做了錯事，辜負了她的信任。

    之后她打開了何清浮留給她的木盒。

    里面是一張紙條。

    寫了三句話——

    【這些年我一直掛念著你?！?/br>
    【很抱歉我曾做出那種選擇，那時你還那么小，總是喜歡貼著我睡覺?！?/br>
    【可是厭厭啊，人類不是都像我一樣?！?/br>
    然而從何清浮的日記來看，她的意識在穿越前根本就不知道姜厭會化形，姜赤溪死后，她的意識也隨即消散，根本無法給千年后的姜厭帶話。

    所以這些都是何清源偽造出來的。

    目的依舊是懷柔，想要用親情感動姜厭，讓姜厭意識到撫養自己長大的是人類。

    何清源解釋道：“超管局有具備追溯能力的通靈師，他看到了一些片段，比如你與姜赤溪睡在一起，比如她在一個大雪天捅穿了你的胸口，你的胸口插了把匕首——他理解錯了是嗎？”

    姜厭點頭：“嗯?！?/br>
    “她沒傷害過我?！?/br>
    “所以哪怕你當時極力克制了自己的欲望，我也知道這是你的騙局，她從沒給我灌輸過什么理念，沒說過人類的好與壞?！?/br>
    何清源愣了愣。

    他仔細回憶起當時他與姜厭的交流，終于注意到某個細節。

    “原來如此…”他低聲道，“所以你才把那張紙條撕了?！?/br>
    姜厭點頭。

    “既然是假的，那它就沒有存在的意義?！?/br>
    何清源露出一抹苦笑。

    他長久地注視著姜厭，眼里流露出復雜的情緒。

    幾分鐘后，他問姜厭：“你會覺得我無恥卑劣嗎？”

    姜厭輕皺起眉。

    “你覺得自己有問題嗎？”

    何清源摸過桌邊的茶壺，顫著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不覺得?！?/br>
    “只要人類能存活繁衍，我多卑劣都沒有問題?！?/br>
    姜厭：“那你有什么好問的?！?/br>
    “不必在我這里尋找一個評判?！?/br>
    “你只能活三年了，我也不會浪費時間找你麻煩?！?/br>
    她看向何清源，臉上沒什么表情：

    “你繼續活著吧?！?/br>
    姜厭轉過身，拉開門，在她離開前，何清源最后問了她一個問題：“恐怖復蘇被打斷，需要一個理由，你覺得什么比較好？”

    姜厭回眸：“當然是亂說?！?/br>
    “我沒有把自己的童年經歷展示給別人看的興趣，也不想到處展現自己的本體?！?/br>
    姜厭的本體在網上有照片，她都能想象一旦她的本體曝光，她的照片要被通靈師們傳成什么樣子，她不需要別人的孝敬供養，更不想成為所有人的手機壁紙。

    何清源想了想：“這樣怎么樣？”

    “就說你在機緣巧合下進入了一個未來祭壇場景的能量場，在祭壇上召喚來了何清浮的靈魂，你們一起在未來合作找到了救世之法，畫出了相關符文?！?/br>
    “你把這張符文帶了回來，在鏡面妖所化符文的輔助下，這張符文被復制出了近百份?！?/br>
    “——可以嗎？”

    姜厭聳了下肩膀：“當然?！?/br>
    第175章 正文完結

    離開超管局后, 姜厭踩著兩個小時的臨界線回到家。

    穆望此時正在炒最后一個菜，陳熙鶴在旁打下手，拿著個毛巾擦來擦去, 灶臺被他擦得發光, 案板也被飛速收拾好。

    等穆望端著菜出來的時候，陳熙鶴把鍋都給刷好了。

    穆望很不喜歡這件事，他著急地阻止陳熙鶴：“你不要動了?！?/br>
    “你為什么要搶我的工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