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歡/嫁給紈绔世子爺 第87節
素手翻動,滿滿一盤,就當白川舟以為是剝給他,想伸手觸時,楚引歌卻輕怕著他的手背,眼尾輕勾:“閣主好不容易來家中一趟,還沒吃呢?!?/br> 她將瓷碗放在白川衍面前:“川衍等吃完飯,食些龍眼,解解膩罷?!?/br> 白川舟實在忍不住,冷笑了聲:“夫人對川衍還真是無微不至?!?/br> “因為川衍是閣主嘛,”楚引歌沒有否認她的關心,笑道,“閣主多次救我于水火之中,難得來家中,自然是要盡地主之誼?!?/br> “是么?這么說誰是閣主,夫人就對誰格外在意?” “牧之這話說的......不是你將閣主請到家中來慶他得禮部尚書之位的么?”楚引歌故意生氣,“怎么還怪上我了?” 白川衍聞到了極大的酸味,忙將碗筷擱下,“多謝長嫂今日款待,我還有公務要處理,先行告退?!?/br> 楚引歌也沒多留,與白川舟將他送至府門口,突然想起一事,對他面露難色:“夫君,你能不能避避?我有件私事想同閣主說?!?/br> 白川舟看著她對川衍的眷戀,心中窒悶,雙拳握于袖下,皙白的手背上青筋盡出,他恨不得當場告知她,他才是閣主,但謝師尚未翻案,他還尚不能告知。 白川舟定定地看著她明媚笑意,半晌,松了拳,扯了下嘴角,艱難吐字:“成?!?/br> 他轉身走入府中,步子扯得極大,月白衣角被帶得翻飛。 楚引歌失神了一瞬,聽到白川衍問道:“長嫂還有何事?” “我曾經有塊帕子給你,現下想來,實在不妥,閣主能將帕子還于我么?” 白川衍愣怔,按照哥哥所言,長嫂恐是會在最后問生父生母一事,但未曾想竟是要帕子。 他倒是未猶豫,從袖中交由給她。 “多謝閣主?!?/br> 待白川衍的馬車離了好遠,消失在瞳眸之中,楚引歌才回身,走上玉階,細細嗅著帕子上的味道。 她唇角微勾,沒有薄荷氣息。 而那日從楚翎手中救出之時,閣主將她抱在懷中時,周遭盡是凌冽的薄荷清爽,和白川舟身上一樣。 更何況今日接觸下來,川衍作為閣主的漏洞馬腳實乃過多,她輕嘖,技藝不精。 “楚引歌!” 她抬眸,就見白川舟跨步而來,想是忍很久了吧? 他一把將她手中的帕子扔到了地上,明顯氣極,“你知不知臊?在這里聞他的帕?” “閣主在我心中地位自然與旁人不同?!?/br> 楚引歌笑著從地上拾起帕,輕拍慢撣,凝視著他的眼,“若牧之是閣主就好了,這樣我也不用將兩個男人放在心上了?!?/br> 白川舟沒料到她竟能將這樣的話毫無顧忌地說出來。 他緊拽著她的手,抵在墻邊,眸光似冬夜寒星:“你的意思是,你心中還有川衍?!” 楚引歌能感覺他在腕間的力道在加重,生生的疼,要將她的手腕折斷了。 她輕笑了聲:“我的意思是,我心中還有閣主?!?/br> 秋日的殘照總是紅得凄入肝脾。 楚引歌另一手細細撫上他的唇角,這張嘴說了那么多動人的話,卻不肯跟她講真話,她摩挲著他的薄唇,輕笑道:“別怪我這么誠實,我說過同氣相求,那總得對夫君坦誠不是么?” 她的語氣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卻聽得白川舟體內真氣亂竄,氣血翻涌,她的眸色還是那么柔和,卻對他說著這般殘忍的話,她眼下的閣主不就是白川衍么?!這不就是在說將川衍放在心上? “什么時候對他動的心?” “誰?” “白川衍,”他的語氣一頓,“也就是閣主?!?/br> 楚引歌看著他一直含笑的眼眸,此時寒冷如冰,和閣主還真是無所二致,她心里嗤笑自己愚鈍,這么多,這么多的細節都被她忽略了。 她笑了聲:“今天?!?/br> “你說什么?” “今天動的心?!?/br> 她一直是對白川舟動的情啊,直到今天,確認他就是閣主之后,想到他救她,想到他那么愛潔凈之人,卻將傘塞到她手上,自己毫無顧慮踏入雨水之中,任泥注飛濺,想到 他斷了楚翎的子孫根,拉楚熹下馬,也都是為了她罷? 心是管不住的。 如果閣主是旁人,或者說真是川衍,她也只是多了些敬仰,可閣主和世子爺都是他——白川舟,她不可避免地為他動心,動情,無可救藥。 但楚引歌不會原諒他。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可還要娶她,讓她跪在殺父仇人面前,叫一聲父親。 他對她太殘忍了。 楚引歌的心像被劃了個口子,見他的面色已是怒不可遏,他定是以為自己對白川衍動心了罷。 她才不要解釋,就是得讓他痛,讓他難受,看他什么時候才能對她誠實。 她扭動著手腕,雙眸泛起了水霧,“牧之,你弄疼我了?!?/br> 白川舟長睫微斂,目光掃向她,看著這個可惡的人,讓他恨得牙癢,可他卻絲毫沒有辦法,他松了手,并沒有放她走,反而更貼近了幾步,將她禁錮在懷中。 “為什么?”他疼得心肺具裂,青筋暴突,可他還是啞著聲問她,“為什么要對他動心?!?/br> 語氣甚至還摻著忍氣吞聲。 楚引歌的面色波瀾不變,但眸中卻濕潤地如同一泓泉水,淡淡地說著:“哪有為什么,心又管不住?!?/br> 白川舟似被一擊,全身瞬間沒了力氣,好一個管不住心。 就像他明知道他是最不該娶她的人,可怎么辦,管不住心啊。 白川舟的雙肩松垮了下來,他的夫人愛上了別人,卻對他說管不住心,他曾經有多愛她的反骨,現如今就有多恨她的反骨。 他看著楚引歌絲毫不見懺意的臉色,眸光瀲滟,輕笑了聲:“很好,好的很,不愧是我的世子夫人,心中有旁人都能說得如此坦蕩?!?/br> 他抬眼看了看天,晚霞依舊,房檐依舊,前些日子還在對他說,別死,好好活著,滿目皆是他的人,沒隔幾天,轉臉就說心中有了別人。 白川舟的額角微微抽跳,什么深情不古,兩相不厭,都是謊言。 他盯著她美得動魄的嬌靨,好想將她揉碎,但他看了許久,還是一句話也沒說,默默無言地轉身回了府。 楚引歌看著他蕭索的背影,淚就那么落了下來,無聲的,悄無聲息的,砸在手中的帕上。 那繡著鴛鴦的繡帕,變成了兩只若即若離的水鴨。 - 接下來的兩月,白川舟每天都早出晚歸。 他應是很忙吧,連坊中都有了他的傳聞,譬如禮部又頒布新政了,凡是年滿五歲稚兒無論男女,皆要入學,束脩由官府承擔;譬如閣主又將吏部尚書那個大貪官拉下馬,又譬如閣主已成鄴城男子標桿,女子心儀首選...... 楚引歌都是在每日用早膳時聽如春說的。 她知道,憑白川舟的頭腦,確實能在官場上如魚得水。 他向來素潔,想是連感情都如此,他是容不得她心中有另一個男人的,所以從那天不歡而散后,他們就心照不宣地分房睡了。 但她也知道,白川舟在每天出門之前,都會在她床邊站著看好久,有一回,她以為他走了,睜開眼時,才發現他還在紗帳邊垂眸看她。 天色薄明,他應也沒想到她會突然睜開眼,面上一怔。 他們就看著彼此,什么也沒說。 直到半晌,白川舟才開口問她,“手腕還疼么?!?/br> 他的語氣太輕柔了,差點讓她落下淚來。 她搖了搖頭,看他轉身闔上門,腳步漸行漸遠,才將伸出被外的手給收回,他的眸色隱忍得讓人心疼,她是有想抱抱他的。 楚引歌在這半月內也并非什么都不做,她的內力已恢復,早已可以身輕如飛。 在白川舟走后,她有時會跟著他,怕被發現,她會保持一定的距離,看他去了煙駝胡同,有兩個姑娘會相迎,正是她大婚日撞見的那兩人。 一個是薛鶯,另一個,她從身形相斷,猜是水影。 看她們稟報著種種事宜,隔得太遠,她聽不清,只看到她們的小嘴翕合,將白川舟迎進去,從華思樓后門出來時已換成閣主裝束。 呵,真是辛苦啊。 她有時會趁此空檔,去薛鶯房內。 楚引歌想他之前夜夜包場,總是有原因的罷。 所幸她的頭腦也不笨,很快就發現了那條通道,竟是能一路到天語閣的暗室。 暗道無燈,她第二次來的時候就帶上了火折,在灰椒的墻上刻著字,她在想,他什么時候能發現,她來過。 她也在想,他什么時候能對她誠實,將所有的真相都告訴她。 風塵蕭瑟,暄氣漸消,府中的薔薇早已謝了,竟就這般入了冬。 “世子爺和世子夫人還分房睡呢,”如春坐在廊下縫著襪履,“這樣下去,也不知何時才有小世子?!?/br> 小滿搖頭:“之前感情如膠似漆,也不知發生何事,竟鬧得這么多天都不講話?!?/br> “欸,這襪怎么濕了......” “下雪了,是下雪了!”小滿歡欣地沖進東廂,“夫人,下初雪了?!?/br> 楚引歌放下書卷,往窗外望去,玲瓏剔透的雪花自高空飄然而落,恰似瓊瑰碎屑,紛紛揚揚,落在已頹的薔薇枝上,倒像是復活了,落了滿枝的白云堂。 她沉寂了多日的心莫名也跟著跳動。 她想到有一回她和白川舟在榻上廝磨,他咬著她的耳骨,輕笑:“棠棠,你好白,好像一朵白云堂?!?/br> “白玉堂是何花?” 他未答,醉心啃噬,拉著她下沉纏綿。 還是她后來想起,在書中翻閱,白薔薇,謂之白玉堂。 楚引歌不知怎么,明明看的是初雪蒙蒙,腦中想到卻是雨水漣漣。 他的指骨如玉,他的多情眉目,他的后背緊繃,他的喘氣悶哼。 她的心跳得愈發快了,她好想他。 楚引歌忙叫小滿過來:“去給立冬傳個話,讓世子爺速回,我有事同他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