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玉想不通為什么要來這里。

    胡九清倒是興奮得很，拉著他東奔西跑，認認真真挑選位置，邊選邊大聲回答：“是最漂亮的雪地！”

    她很快就選定了一塊光潔平整的地面，拉著封玉在地上坐好。

    封玉不知從哪兒掏出兩塊獸皮，墊在兩人身下，暖烘烘的，還柔軟舒適。

    胡九清高興地晃起了尾巴。

    她神神秘秘道：“等今晚新年的鐘聲敲響第一下，你就能見證一幕美妙的奇景了?！?/br>
    封玉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這兒位于青澤深處，尋常人難以進來，沿路過來，他一個人都沒見著。

    遠處響起腳步聲，封玉抬眼看去，看到氣勢洶洶往他們這邊沖的胡八。

    胡九清也看到他了，尾巴圈成喇叭狀，大聲喊道：“八哥——這里是我和阿玉的地盤了——我們不可能讓的——你去找別的地方吧！”

    話音落下，胡八來了個急剎車，遺憾地看了眼他們兩人坐的地方，不再耽擱時間，拔腿往另一個地方狂奔而去。

    慢慢地，來這里的狐貍們越來越多，除了毛色純白的九尾狐，還有其他五顏六色的普通狐貍。

    胡九清靠在封玉旁邊，和他頭湊頭，小聲說：“新年夜的時候，雪地會向所有族人開放，所有想看想玩的狐貍們都可以來這里?！?/br>
    封玉終于問出那個他疑惑好一會兒的問題：“這里這么荒涼，為什么要叫‘雪地’？”

    胡九清笑彎了眼，神神秘秘地說：“你猜！”

    封玉無奈地看著她笑得前俯后合。

    他不明白她為什么總是這么開心，就如同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總是要躲躲藏藏。

    但在這一刻，看著胡九清的笑，封玉也露出了笑。

    原來快樂是可以傳染的。他想。

    --

    “當——”悠遠古樸的鐘聲在青丘各處響起，傳遞著厚重的古韻。

    在鐘聲響起的那一刻，胡九清倏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望向澄澈的天空。

    封玉不明所以地跟著她抬頭往上看。

    一片亮晶晶的東西落在了他臉上，冰涼涼的，但是很舒服。

    耳畔出現胡九清興高采烈的聲音：“你看！下雪了，阿玉！”

    鱗片上落下越來越多冰涼涼的雪花，一觸即化，快到封玉甚至來不及挽留它們。

    鵝毛般的雪花越落越多，漸漸在地面上積聚了淺淺一層，給大地鋪上了一層白色的夢幻毯子，隱約能看見灰黑色的土地。

    胡九清拉著封玉蹦起來，讓他把獸皮收起來，跟著她一起張開雙手轉圈圈。

    封玉覺得這個動作傻里傻氣，不太愿意跟著做。

    胡九清便朝不遠處努了努嘴，道：“你看我八哥！”

    封玉看過去，只見不遠處的胡八已經轉開了，一邊快速轉圈一邊樂呵呵地傻笑，看起來有種缺失腦干的快樂。

    他：“……”

    胡九清說：“我八哥那才是真正的傻子，我們和他還是有區別的！”

    她自顧自張開尾巴和兩只前爪，快快樂樂轉起圈，晶瑩的雪花落在她身上，像是落了一層細碎星光。

    她說：“每逢新年夜，雪地必會下雪，在雪地初雪的這一天張開雙手和尾巴轉圈，據說可以轉走所有的霉運，讓最剔透的雪水沖刷掉身上的晦氣，福氣滿滿地迎來嶄新的一年?！?/br>
    她眨了眨眼睛，輕快地說：“這可是先祖說的喔，快來吧阿玉，讓我們一起接收好運！”

    封玉看著她一圈又一圈地轉，瑩亮的白光被揉碎，灑在毛尖，閃爍著漂亮的光。

    周圍的狐貍們都在高喝著迎接新年的好運，一個個奮力甩毛，一個轉的比一個快，一個比一個用力，他甚至看到有把自己轉暈，已經暈乎乎地摔在地上的。

    封玉的黑鱗上已經鋪滿了一層薄薄的雪。

    即使沒有白毛衣，他也變成了一只雪花絨絨的“小白蛇”。

    胡九清還在張開雙迎接漫天雪花，瞳仁里是雪花映出的反光。

    封玉被快樂的氣氛感染，不由自主地往前游了一步。

    胡九清沒注意到這一步，以為他還在不好意思，干脆拉著他一起轉起來。

    封玉被拉的猝不及防，差點滑倒。

    胡九清故作神秘，念念叨叨：“讓我胡大仙來賜福你吧，賜給封玉數之不盡的好運！”

    封玉身上的積雪融化了，雪水順著鱗片往下滴，好似真的洗掉了霉運般，落在地上融入土里，化作黑色的泥水。

    被雪水洗過的鱗片透亮，泛著瑩潤的色澤。

    封玉笑著看向胡九清，眼里盛滿和她身上如出一轍的碎光，亮晶晶的。

    “謝謝胡大仙給的好運?！?/br>
    他們一起拉著手，在雪地里快樂旋轉起來。

    最后轉累了，一狐一蛇并肩躺在地上，仰著看向黑沉沉的天空。

    雪還在下，落進軟毛里，落在鱗片上，落在白茫茫的大地上。

    胡九清忽然爬起來，瘋狂刨雪，用雪堆把封玉堆了進去。

    封玉奮力掙脫雪堆，露出一顆茫然的蛇頭，有點委屈地問：“清清，你為什么要埋我？”

    胡九清的回應是一個熱烈的擁抱。

    “恭喜你呀阿玉，恭喜你浴雪重生啦！”

    “過去的那些不美好的回憶就讓它們永遠被埋在雪里吧，”胡九清把封玉從雪里拉出來，幫他甩干凈身上的雪，“你的終點還遠著呢，你會有很多美好快樂的回憶，所以那些讓你不開心的包袱，就丟掉吧！”

    她幫他撣干凈身上的雪粒，眼瞳溫潤明亮：“你看，你現在身上沒有雪了，包袱也都‘甩掉’了，你可以繼續一身輕地奔向新的一年啦！”

    作者有話說：

    第一遍復制的時候沒復制完……又復制了一遍orz

    小修了一遍

    第14章 藏福

    次日一大早，封玉就被喜慶的炮竹聲吵醒了。

    他索性起床洗漱，游到外面想看個究竟。

    出乎意料的是，鬧得最歡騰的竟然是胡九清。

    她今天竟然起得這樣早。

    “阿玉你來啦！”小白狐看見他，高高興興地朝他揮尾巴，示意他快點過來。

    封玉游到她身邊。

    胡九清遞給他一根細細的長棍，扭頭對著身旁侍女道：“露露，來點燃它?！?/br>
    露露笑著把火折子湊近棍尖，然后迅速跳開。

    唰的一下，棍子上燃起了絢麗的火花，五彩斑斕的火星從棍尖上跳躍著落到地面上，湮滅在濕潤的泥土之上。

    封玉嚇了一跳，卷著細棍不敢動了。

    胡九清急得跺腳，忍不住推了一下他的尾巴一下：“阿玉，你動一動呀！”

    火焰燒的很快，幾秒就已經燒完了一半，而封玉只是傻傻地看著。

    胡九清實在看不過去，自己也點了一根，邊揮舞邊道：“看好了阿玉！”

    她的爪子抓不穩那么細的煙火棒，但是用尾巴也不行，她怕火星不小心把尾巴點著了。所以通常情況下，她都是用兩只前爪抓著煙火棒的。

    “嘿哈！哼哼哈嘿！”張揚的大尾巴在身后隨風搖動，胡九清一臉認真地揮舞煙火棒，硬是揮出了舞劍的效果。

    封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直到忽然被燙了一下，他才如夢初醒般丟開手中已經燃完的煙火棒。

    胡九清把火星舞成了彩虹的模樣，清脆的笑聲一聲一聲往封玉耳朵里鉆。

    “阿玉，繼續來玩呀，那邊還有好多呢！”胡九清大聲道。

    侍女及時送上新的煙火棒。

    封玉有些笨拙地卷著煙火棒，學著胡九清的樣子開始揮舞起來。

    “嘿哈！”胡九清忽然把煙火棒的棒尖懟到了他的煙火棒棒尖上。

    小黑蛇嚇的原地蹦起，瞬間跳到一米外。

    胡九清惡作劇成功，哈哈大笑：“哈哈哈哈，阿玉你也太不經嚇了?！?/br>
    她興致勃勃道：“再來再來！”

    封玉猶豫著上前，結果在冒著火星子的煙火棒再次來襲時，他猛地把自己的煙火棒往回收，開始繞場跑圈，躲避來自小白狐的“襲擊”。

    胡九清嚷嚷著：“阿玉你別躲啊?！?/br>
    一邊叼著煙火棒，邁動四肢追了上去。

    煙火棒殘骸散了一地，但他們玩的很開心。

    --

    海澤卻是和青澤完全不同的氛圍。

    因為在早晨，有一隊披堅執銳的天兵造訪青丘，為首的天將客客氣氣地說：“煩請通傳，天界天將陸鳴奉天后之令，前來求見胡一騫殿下?！?/br>
    ……

    “陸將軍找我有何事？”胡一騫淡淡地道。

    陸鳴從懷中掏出畫像，雙手遞出去，誠摯道：“奉天后之令，前來請主君殿下尋找一個通緝犯?！?/br>
    胡一騫沒有接，他垂眸看著畫像，冷淡道：“這件事你應該去找祖父和祖母，而不是我。我沒有那么大的權力?！?/br>